她和村裏嬸子們說過,想摘去地裏摘,不攔著,別把麻杆糟蹋了便成。


    也請她們看到什麽人在地裏轉悠,告訴她一聲。


    “那些人來,要麽是大早上,要麽是快天黑,也可能是夜裏月光好的時候。”


    “隻摘走了一小片,估計怕摘得麵積大,被我們發現。”


    裴青生望著麻杆,光禿禿的,隻有最頂上留了幾片葉子。


    目光順著麻杆向下,還好,麻杆沒糟蹋掉。


    地上雜草被踩彎了腰,靜靜地躺在那。


    一陣無奈。


    “晚上我在地裏守著。”


    “能行嗎?”謝茯有些擔心,“夜裏降溫,冷,地頭沒法躺著睡覺,邊上是小河溝。夜裏看不見,萬一不小心翻身落在溝裏……”


    裴青生指著北麵田地邊:“我在那守著,咱家的地在中間,有誰過來都能瞧見。晚上我穿厚實點,也不會太冷。”


    得了甜頭,那人還會想辦法再來。


    要是不在這看著,小偷膽子會越來越大,趁夜把麻葉全部偷走。


    為了順利偷走麻葉,很可能不顧麻杆,直接用腳將麻杆踹倒,到時候丟失的可不止麻葉。


    謝茯也想到了這一層,先是偷麻葉,胃口變大了,又會想著偷麻杆。


    他們心裏會想,誰讓你們家在地裏看守,被偷了活該。


    皺著眉望向樹林,生氣道:“讓我知道是誰偷的,一定把他的手剁了!”


    裴青生抬手撫平她的眉眼,輕聲安慰:“不生氣,為那種人氣壞了身子不值當,走吧,我們迴家。”


    發現麻葉被偷,裴青生一連守了兩個晚上。


    夜裏靠著大樹,不敢睡得太死。


    第三天晚上,裴青生照舊來到樹底坐下,懷中抱著棉襖。


    夜裏降溫太冷,不把棉襖穿上不行。


    夜幕漸漸昏暗,田裏時不時傳來青蛙的叫聲。


    東邊的樹林裏,一棵大樹後麵鬼鬼祟祟躲著兩個人。


    “老張,這死瘸子又來了,破麻葉又不是莊稼,有什麽好看的。”


    被叫老張的人躲在樹後,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開口:“今晚月色不好,咱們悄悄從南麵繞過去,能砍多少砍多少。”


    男人擔憂道:“老張,砍麻有聲音,那瘸子一定能聽見,這招行不通,你再想個法子。”


    老張沉思了一會,忽然計上心頭:“老劉,一會你去地裏故意弄出動靜讓他看見,把他引走,往樹林裏跑,我去砍麻。”


    “能成嗎?”老劉從懷中掏出一塊,蒙住臉。


    兩人打扮的跟山匪盜賊似的。


    “能,別一溜煙跑沒了影,讓他看不到你。”


    “成,我先去,你動作快些。”


    說罷,開始行動。


    謝茯躺在床上,摸著右眼皮。


    從吃晚飯開始,右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連忙起身穿好衣裳,從棚子裏拿上鐮刀。


    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願是她多想。


    在昏暗的門前小路上,由走改為跑。


    到了小河邊,她停下腳步的仔細聽,苧麻地傳來砍東西的聲音。


    突然。


    “啊!”


    不是裴青生的叫聲。


    謝茯心中頓時慌亂,大步踏上木橋,從別人家田埂上向東跑。


    “青生。”


    “啊!”


    剛才淒厲地慘叫,又傳來一聲。


    緊接著,她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從苧麻地竄出,摔趴在小河溝裏。


    那人又連忙爬起身,不管人家田裏的秧苗,從田地裏向東邊樹林裏跑。


    謝茯擔心裴青生和他發生打鬥,連忙大喊:“青生,你在哪!”


    “我沒事,你慢點,別摔著。”


    他跌坐在田埂上,擰著眉,見到一個身影跑過來,連忙將撫摸上左腿斷腿處的手收迴。


    “青生。”


    扔下手中的鐮刀,蹲在一旁,著急的在他身上打量。


    目光落在左腿上,在腿內側,靠近斷腿處,棉褲上有一個大大的泥腳印。


    謝茯壓製住內心的怒火,柔聲問:“青生,有沒有傷著,疼不疼?”


    “不疼。”裴青生握住她的手,冰冰涼涼,“外麵冷,走,我送你迴家。”


    她不冷,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撫摸上他的左腿,神色嚴肅地問:“青生,別跟我說謊,那麽大一個泥腳印,真的一點不疼?”


    他本來就有心病,腿好了之後,一直不敢在左腿上用力。


    最近好了許多,但今天晚上被狠狠踹了一腳,恐怕心病又會加重。


    裴青生察覺到她壓抑的怒火,不想她擔心,才說謊騙了她。


    “他踹得時候有一點疼,現在不怎麽疼了。”


    謝茯緊緊握著拳,指甲陷進肉裏,疼痛讓她漸漸冷靜下來。


    這時,王紅月的聲音在北邊田埂上響起。


    “謝茯?”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迴:“王嬸,我們在這。”


    一陣腳步聲由慢變快,從東邊繞過來兩道身影。


    王紅月帶著她兒媳婦王小滿,兩人手中都拿著鐮刀,走近打量著他們。


    “哎呦!可把我嚇死了,聽到你喊‘青生’我就知道你們家地裏出事了,連忙過來瞧瞧。”


    她拍著胸口,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你們都沒事。”


    見此,兩人感激地道謝。


    謝茯抬手想拍掉他腿上的泥土,想了想又收迴手。


    王紅月這時又問道:“瞧清楚是誰沒?不是咱們村裏的吧。”


    “沒看清,蒙著麵。”裴青生迴憶著剛才看到的身形和聲音,“我拿石頭砸中了他的頭,流了血,他跑不了。”


    人是往東邊跑的,是東邊某個村子裏的人。


    謝茯扶著他站起身,臉色陰沉:“走吧,今晚那些人不敢再來了。”


    王紅月兩人走到地頭,打量的周圍。


    “小茯,那人頭上受了傷,明天去東邊村子裏挨個瞧,一定能找到。”


    想了想又說道。


    “不過那人要是不承認,你也沒法子確認就是他,哎!真氣人啊,苧麻又不是啥好東西,偷迴去費死勁的剝麻搓麻,賺不了幾個錢,咋想的。”


    王小滿接過話:“能賺一文是一文,我娘家村子裏,還有人偷曬幹的野菜呢。”


    確實不是好東西,但有些人就是想偷。


    謝茯見他走得慢,腿也有些一瘸一拐的,擔憂道:“我去把郎中請來,仔細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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