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感激,感激她對自己的照顧。


    但……似乎又不單純是感激。


    夜晚。


    雷聲陣陣。


    謝茯被響雷吵醒,起身推開窗戶,風刮得跟鬼嚎似的,挺嚇人的。


    蓋在柴火堆上麵的樹葉,好些被吹到了院子中,上麵還是搭麥秸杆和稻稈比較好,壓著木頭不容易被風吹跑。


    先睡覺,明天早上再起來收拾吧。


    ***


    謝茯穿著蓑衣,將夏香果送走,轉身跑迴屋內:“這雨太大了。”


    昨晚半夜下了一陣大雨,接著是毛毛雨,早上起來剛吃完飯,雨又下大了。


    裴青生正在抄書,很專心,不能錯一個字,否則整張紙要重新寫,老板給的紙不多。


    “謝茯,我想抄會書。”


    謝茯明白他的意思,她在這裏說話會影響他。


    “好。”


    今天下雨,她想把被子縫起來。


    去叫桂花嫂子來幫忙,兩個人忙得快。


    鄭桂花脫下蓑衣,掛在門上,轉頭看她拿出布料:“布料都裁剪好了?”


    “裁好了一床,做好給他蓋,另一床我想做大一點,半鋪半蓋。”


    “你這屋沒看到有被子,他那屋一床,隻做三床被子?”


    謝茯把布料放在床上鋪好,點頭迴:“棉花要做三身棉襖,不夠做四床被子的。”


    鄭桂花走到牆邊,看了一眼麻袋裏的棉花:“確實不夠做四床的,這一床被子冬天蓋著冷。”


    忽然反應過來,壓低聲音問:“你倆不住在一個屋?”


    兩人成了親,應當睡在一個屋才對。


    “桂花嫂子,您別對外說,眼下我是住在這個屋裏,他的腿不方便,我睡覺不老實,動來動去的,我怕不小心踢著他,所以搬來這屋睡。”


    鄭桂花了然:“放心吧,嫂子不會對外人說的,隻是用一床被子還是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年冬天都會有村子裏凍死人,你也不怕。”


    謝茯笑了笑:“怕啥,以前在謝家,我睡覺都是半鋪半蓋,老棉花被,結成團團了,還沒有新棉花蓋著暖和呢,不也挨過來了。”


    “實在不行,我就去他那屋,我不會把自己凍著的,先把他要蓋得被子做好,剩下的棉花做一床大的。”


    去他那屋睡是不可能的,隻是說給她聽。


    鄭桂花拿過針線,側身坐在床邊,左腿彎曲搭在床上:“冬日裏睡覺你可得小心著點,棉衣蓋在被子上,席子下麵鋪點稻草。”


    想起他們家沒有稻草,又說道。


    “等過兩天太陽好,從我家抱點曬幹的稻草給你,你放在太陽底下曬曬,稻草鋪在下麵暖和。”


    家家都是如此,睡木板上太冷了。


    她床上的席子早已破敗不堪。


    謝茯在她對麵坐下,將麻袋裏的棉花拿出來,整理好放在布料上。


    “桂花嫂子,田嬸要是知道了,會不會……”


    楊妞妞和她說過,田稻穗不讓她們兩人來往。


    “她不會說什麽,我跟她說你是借,到時再還給我們,又不是什麽好東西,她不會到處講的。”


    “再說了,你婆婆還在時,會經常給我家小孩拿吃的,受了你們家不少恩惠呢,給點稻草算什麽,你別擔心,安心用就是。”


    何小溪給小孩吃的,她婆婆看到好幾迴。


    這點東西都舍不得給,說出去人家罵她,她也要臉。


    “其實我婆婆也挺好的,和別人家相比,她算是不錯的。”


    謝茯說道:“自古婆媳關係都不易相處,融洽的沒有幾個。”


    “可不。”鄭桂花附和,“不天天罵人找事,當老黃牛一樣使喚,是個好婆婆了。”


    “誒,我想起來,前段日子有人在你家牆上潑糞,這事就那麽算了?你們找到是誰幹的沒?”


    村裏人都在猜測,也沒猜出個結果來。


    抬眸瞧她一眼:“嫂子不是在挑撥離間啊,聽我婆婆提過,嬸子們有猜是錢嬸幹的,不過瞧她樣子又不像是。”


    “還有人猜測是你爹娘,他們心裏不舒坦,想著給你添添堵,半夜偷摸幹這種事。”


    謝茯搖頭:“我們也不知道是誰,不過應該不是她們,村裏嬸子們都了解她們的性子,再說她們還忌憚裴青生呢。”


    “這麽一說倒也是。”鄭桂花感覺也不像是她們幹的,“可你們迴來也沒得罪過人啊。”


    她在村子裏十幾年,鬧了不愉快的兩個人,隻有錢來弟和她爹娘。


    排除這兩個人,還有……


    “對了,王二賴子!”


    對,怎麽把他給忘了。


    “小茯,我看這事就是王二賴子幹的!”


    謝茯不敢把這件事扯上,怕他們家人出了事,大家懷疑到她和裴青生頭上。


    “桂花嫂子,王二賴子在家躺著,他腿恐怕到現在還不能走呢,哪能幹得了那事,我看也不是他。”


    “那能是誰?”


    鄭桂花實在想不到還能有誰。


    “桂花嫂子,我想今天把三床被子全部縫好,麻煩您幫著我一起。”


    她不想再說這件事,便轉移了話題。


    “害,有啥麻煩不麻煩的,搭把手的事,我來你家能躲一會懶,家裏孩子多吵鬧,吵得我頭疼,還是你家清靜。”


    這時,謝茯聽到隔壁開門的聲音,連忙探出頭望去。


    裴青生打開門,將門邊的尿桶拎進屋,暼見她探頭出來,尷尬地關上門。


    “怎麽了,青生能下床走動?”鄭桂花問。


    “不能。”收迴目光,“我給他做了兩根拐杖,能勉強下床走兩步,除了上茅房,平時不讓他下床。”


    “是不能多走動,我光是想想就覺得腿疼,哎呦,青生當時可遭了不少罪吧。”


    村裏誰家不羨慕,裴青生當了官,有享不完的榮華富貴。


    可誰知道沒過幾年,人會被送迴來,罷了官,還斷了一條腿,令人唏噓。


    晌午過半,雨停了。


    兩人正在縫著被子聊天,聽到院外敲門聲,謝茯站在門口喊道:“誰啊?”


    “是我。”


    王紅月。


    “王嬸,您進來吧,大門沒插銷。”


    院子裏泥路不好走,迴來還得衝腳,謝茯不想過去開門,一會還得上床縫被子。


    王紅月推開大門,轉身又將門關上,墊著腳,小心翼翼地走在院子裏,以防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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