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針戳到手了。”


    她也被針戳過手,十指連心,戳到手指是真疼。


    “無礙。”


    冒出了小血珠,小傷口好的快。


    謝茯拉過他的手,捏住他的食指,把裏麵的血擠出來一點。


    “還好針是新買的,沒生鏽,下次把衣服放到桌子上,別放在床上,針也是,等下我用碎布頭做個插包,用完針插在針包上,別再插在衣服上。”


    裴青生凝望著她的臉,心中劃過一股暖流。


    這世間,除了爹娘,死去的好友,隻有她,讓他感覺到了不帶目的的關心。


    “好了,下次小心一點。”


    放點血出來才放心。


    “嗯……”他想說謝謝,到嘴邊咽了迴去。


    她方才說了,他們之間可以不用那麽客氣。


    謝茯坐在小板凳上,挑揀碎布頭,纏繞在一起,弄成一個蘑菇形狀,底下用布帶係起來,針插包就完成了。


    各種顏色的布料纏繞在一起,很醜。


    托在手心,笑道:“你瞧,做好了,是不是很醜。”


    一般針插包用的布料都是淺色,深色布料插上針不易看得見,尤其是對於眼睛不好的人來說。


    “不醜,能用便好。”裴青生伸手接過,輕輕捏了捏,眉眼含笑,“像一朵蘑菇。”


    不過這朵蘑菇沒有腿。


    謝茯笑著托起下巴:“山上有蘑菇,但是我們離的遠,嬸子們說,等她們過去時,早就被人找完了。”


    “她們還說,山上蘑菇多,各種顏色都有,不過很多都是有毒的,還有些蘑菇長得很像,一個不小心,吃了帶毒的蘑菇,運氣好活下來,運氣不好成傻子。”


    也有吃死人的。


    “大家說山裏寶貝多,有野果,山參,人參等等,要是能找到一顆人參,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她想去山裏看看,可是一個人不敢。


    “不要進山,獵戶都不敢輕易進山,何況是你們。”


    裴青生把針包放在桌子上,接著說道。


    “不是每座山裏都有很多野果,山參,我們這裏的土貧瘠,野果子大多酸澀,等果子熟了,鼳(音同菊)鼠會去摘,藏在洞裏。”


    “有些鼳鼠蔫壞,果子多的藏不了,會把果子咬壞扔在地上,也不吃,還有鳥會找果子吃,村裏人不會特意去山上摘,怕碰到野狼,隻有荒年沒吃的,才冒險上山。”


    鼳鼠就是鬆鼠,大家的叫法都不一樣。


    跳鼠、鬆梟、鬆蟲等。


    “山裏的毛栗子,大的也就拇指大小,紮手,沒多少肉,找一大籃子迴來,不夠兩口的。”


    “如今不是荒年,林子裏野菜不少,手裏存了點錢,也都嫌麻煩,不想去山上找這些果子。”


    “隻有小孩會瞞著家裏人偷偷往山上跑,找些果子、毛栗子迴來。”


    “你去山上砍樹,就在半坡,別往裏麵走,山上蛇多,小心著點,別為了摘果子,把命丟了。”


    謝茯聽罷,點了一下頭:“咱們這裏的土是沙土,種啥莊稼都長不好。”


    “以前我家裏有尿桶,第二天早上起來倒在菜地裏,菜長得好,但是得經常澆,土怎麽養都養不好。”


    澆糞水菜長得喜人,不澆就蔫蔫巴巴的,長得小。


    “嗯,我在外時,看到過蘿卜長得比拳頭還要大,有些地方土肥。”


    裴青生曾經想過,把他娘接過去,買一處宅子,再買兩畝地,日後在那裏住下。


    但是她娘不願意,家裏的宅基地和田地是祖上傳下來的,不得已賣了幾塊田地,剩下的她怎麽都舍不得賣。


    “哎!吃不飽餓不死,嬸子們說這樣挺好,經曆過荒年,大家都變得很容易滿足了。”


    謝茯站起身,走到屋簷下,伸了一個懶腰。


    “我去燒水。”


    洗完頭發,去地裏瞧瞧。


    三畝地,她一個人,得忙活好幾個月。


    鍋裏倒入涼水,蓋上鍋蓋。


    樹葉也要去多摟點迴來,留著冬天引火。


    燒好熱水,起身洗手,先幫他頭發洗了。


    端著溫水進屋。


    “來,你動作小心點,躺下,頭移到床邊。”


    裴青生照做,頭懸空在床沿邊:“這樣如何?”


    “可以。”謝茯托著他的後腦勺,“我洗快點,堅持一下。”


    抬手解開靛藍色發帶,扔到盆裏一起洗洗。


    “你發質真好,又柔又順。”


    她頭發像秋天的落葉,枯黃枯黃的。


    裴青生抬眸看向她的頭發,安慰道:“可以養好。”


    有錢人家,會用頭發油養頭發,養得烏黑靚麗,就是得花很多錢。


    “以後再說吧,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頭發這樣,在人群中不會顯得紮眼。”


    謝茯瞥了一眼盆裏的發帶,問道。


    “你是不是很喜歡藍色。”


    “嗯,我的衣裳大多是靛藍色。”


    或者是青色,但更偏愛藍色。


    “挺適合你的,我去鎮上賣柴火,路過一家酒樓,看到二樓有個公子哥,穿著嫩粉色。”


    “他一開始沒轉過頭的時候,我以為是哪家小姐,結果一轉頭,是個男人,他手中的扇子也是粉色的,上麵好像畫著梅花。”


    “男人穿粉色也沒什麽,隻是他的相貌和氣質,不適合穿粉色,看得人怪怪的。”


    說難聽點就是醜。


    當時旁邊還有人小聲嘀咕,說他騷氣,大男人穿個嫩粉色,陰不陰陽不陽的。


    裴青生努力抬著頭,迴道:“我曾見過男子簪花,身上帶著女子家才會帶的配飾,人都有愛美之心,我們顧好自己便好。”


    在外,這些並不少見。


    如果她知道有南風館,一定會驚掉下巴。


    謝茯將他的頭發攏到一起:“你把頭發抓著,別拖到地上,頭垂下來,一直抬著累,我去換水。”


    “好。”


    他抓住頭發,後仰著頭。


    視線裏,她把盆裏的水潑到院子裏,去灶房重新打水。


    頭發絲傳來淡淡的皂莢香。


    謝茯重新端著一盆水,走到門邊,看見他正望著自己方向。


    見她過來,連忙把頭轉過去,眼神不定。


    她沒多想,以為是都一直後垂著不舒服,床框是木板,很硬。


    “是不是床框硌後脖頸,你再忍耐一下,馬上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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