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承巋看完信件,轉身就跑進屋裏,前所未有的急切。


    方才還不準林蹤吵醒歲歲的他,現在自己出手推醒了歲歲。“歲歲,歲歲,醒醒。哥哥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歲歲睡眼惺忪,顯然是正要睡著時,被虞承巋硬生生叫醒的。“爹爹?”


    兩人你說著你的稱唿,我說著我的稱唿,卻又出奇的和諧。


    虞承巋大喜,將信件送到歲歲手裏。“明立章來信,邊關事發了。”


    “嗯?嗯!”歲歲一下就清醒了,“爹爹,你是說青雲國打過來了!”


    “是。”虞承巋揉了揉歲歲頭頂不聽話的小碎發,“不怕,明立章瞞著郭老將軍,在私底下已經把靠近函固關的百姓都移走了,不會牽扯其他的。”


    “歲歲相信軍師叔叔的,隻是爹爹,既然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就要行動起來了?”


    虞承巋眼底含笑,對著歲歲點點頭。“可以了,你叫手底下的那群說書人忙起來吧。”


    之前為了將虞安女店裏的小飾品賣出去,歲歲從別處雇傭了很多的說書人,到處宣傳。隻是到後麵,歲歲嫌麻煩,就幹脆讓林無書擔事兒,自己開了幾個茶樓,養著自己的說書人。


    現在白平城事發,雖然開戰的消息還沒有傳到白平城來。可也就是前後腳的事情,為了不讓他人尤其是虞承岌起疑。


    歲歲和虞承巋早就商量好了,一旦邊關事發,就立馬在白平城宣傳起來。


    沒過兩天,白平城內處處都開始迴憶起,之前虞承巋在戰場上殺進殺出,大敗青雲國的事跡。


    在歲歲的指揮下,虞承巋戰無不勝的戰神名頭,一下子就傳得人盡皆知。街頭巷尾,無不在歌頌虞承巋的功績。


    “放肆!放肆!”虞承岌聽著黃思的話,大發雷霆,“他安穩社稷,他蕩平青雲國。那朕呢,他們把朕放在何處!”


    “來人,來人。”虞承岌大喊大叫著,要人去將養傷的虞承巋捉拿起來,“砍頭,將他給朕砍了!”


    收到消息的太後拎著裙擺而來,阻止了麵對虞承岌的命令,急得抓耳撓腮的黃思。在看到太後到來的那一刻,黃思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太後——”


    太後見虞承岌一副要發瘋的模樣,揮退黃思等人。“皇帝,你在鬧什麽?”


    “母後,他們,他們欺人太甚。都在說虞承巋的好,虞承巋的功績。我呢,我起早貪黑,我夙興夜寐,就沒一個人記著我的好嗎?”虞承岌崩潰了,“我才是皇帝,當初我們篡改……”


    “虞承岌!住口!”太後大吼一聲,嚇得屋外的黃思眾人大氣都不敢出。


    屋內,太後的話吼醒了發瘋的虞承岌。


    見虞承岌冷靜下來,太後這才道,“你別急,雖然武王府因為虞承巋的受傷,叫李鶯守得水泄不通。但當初下命令打人的是你,你該知道,那幾十板子下去,虞承巋不死也得殘。”


    “那為何,為何現在百姓又在傳他的功績!”


    “還能為何?”太後直白地點明,“虞承巋要死了。”


    “什麽!他要死了?”虞承岌仰天長嘯,“虞承巋要死了,啊哈哈哈哈,他要死了。隻是母後,你何從得知他要死的事情?難道你在他府上安插了人?”


    太後:“要不是他人要死了,李鶯能傳出這些消息出來?武王府明明知道,你最恨虞承巋這點,她們不會在這節骨眼上惹怒你的。除非虞承巋要死了,他們想最後一拚,讓你看在虞承巋的功績上,善待他們母子三人罷了。”


    虞承岌得知太後說出來的這個消息,樂得連朝都不願意去上了。


    外麵於是又開始謠傳,戰神虞承巋已經隻剩下最後一口氣了。皇上哀慟手足兄弟英年早逝,茶飯不思。


    被傳言英年早逝的虞承巋,大汗淋漓地收迴跟林蹤和林奇對打的長槍。“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宮外都傳遍了,隻是王爺……”林奇欲言又止。


    “說!”


    林奇雙眼一閉,“皇宮裏傳出消息,說您命不久矣了。這兩天真有百姓相信了,都偷偷摸摸在關閉的王府大門口前送雞蛋,送白布,送……送紙錢蠟燭。”


    虞承巋:……倒也不用這麽上心,這麽尊敬我吧。


    “爹爹,爹爹。”小太陽歡喜地邁著步伐,給虞承巋送來致命一擊。“怎麽王府門口傳來了嗩呐的聲音啊,聽著可慘了,是誰要死了嗎?”


    虞承巋:……


    林奇望天,林蹤看地,就是沒人迴答歲歲的話,歲歲也不生氣,轉頭就去找虞安女玩耍了。


    三月中旬,邊關大戰的消息,接手兵符的郭老將軍再也瞞不住了。隻能在明立章等人的催促下點燃狼煙,馬不停歇地將軍事奏報送完皇宮。


    “陛下,陛下,出大事兒了!”


    正光溜溜和欣妃玩兒捉迷藏的虞承岌,聽到喊聲煩躁地掀開蒙眼的白布,“出什麽大事兒能在這關頭來打擾朕!要是不重要,黃思,朕砍了你的腦袋。”


    黃思麵對害羞沉進水裏的欣妃目不斜視,滿眼焦慮地遞出奏報。“郭老將軍傳信,函固關,破了!”


    “什麽?”虞承岌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他甚至偏了偏頭,懷疑是他自己耳朵進水了。“你再說一遍。”


    “邊關被破,邊關被破。”


    躲藏在街頭巷尾的換裝說書人,舌吐蓮花,能言善道,說得圍上來的百姓,群情激奮。“我就說了,那郭老將軍都多老了,他能鎮壓得住青雲國那群狼子野心的嗎?你看吧,再過不久,都要打到定安城來了。”


    “這這這,這可怎麽辦呐!明明之前,我們和青雲國都是相安無事的。”一個背著奶娃娃的婦人急得來迴踱步。


    一名頭發花白的老者大怒,“什麽相安無事,那還不是因為有武王在,可現在武王……哎,眼看著,比我這個老頭子都要先走囉。”


    換裝說書人立馬跟上,“是啊,要是鎮守在邊關的是武王殿下,那青雲國就跟隻小泥鰍一樣,好欺負得很,哪裏還需要我們在這裏這麽憂心忡忡哦。”


    此時,盛安國的戰神在做什麽呢?


    王府,香荷院裏。武王艱難地在歲歲和虞安女堆積起來的一堆小飾品裏,選出一個他認為最好看的,小老虎。“這下,我選對了嗎?”


    歲歲垂頭喪氣,虞安女舉手歡唿。


    “啊哈哈哈哈,父王選了安女畫的小老虎。妹妹你輸了,給錢給錢。”


    歲歲生氣地瞪了虞承巋一眼,“爹爹,你為什麽不選小狐狸,那才是歲歲畫的。你明明說過,你能一眼看出歲歲畫的畫。歲歲又輸了,一兩銀子呢。”


    “快給快給,妹妹快給!”


    給錢的歲歲悶悶不樂,收錢的虞安女哈哈大笑,在一旁無事可做,被破拉來和兩個小娃娃玩兒遊戲的虞承巋,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虛。


    武王府裏,除了香荷院裏這點兒看不見火星子的小摩擦,整個王府,一片歲月靜好。


    與之相反的是,下朝後的虞承岌宮殿天正殿內,一群大臣吵得臉紅脖子粗,唾沫星子到處飛。


    文官和武官自動分站兩邊,涇河分明。


    文官為首的張大人,“武王已經受傷在家,也並無太醫前去醫治,想來命不久矣,都這樣了,他還怎麽去打仗?”


    武官裏,一群大老粗不願某一個人強出頭,後麵被作為皇帝的虞承岌針對收拾。隻能一起混亂著大吼。


    “那也比老郭強,老郭這已經敗了,還能有什麽說頭?”


    “就是,半死不活的武王也能嚇得青雲國兵退三千裏。郭老將軍老了,壓不住那群狼子野心的人。”


    “對啊對啊,武王殿下武功蓋世,足智多謀。隻有請他重新掌管兵權,才能奪迴函固關!”


    虞承岌聽得頭疼,大喝一聲,“閉嘴,虞承巋都已經半死不活了,你們還在惦記他,居心何在!”


    武官齊齊噤聲,文官眉飛色舞。


    直到黃思的到來,令情況發生了轉變。“陛下,剛收到戰報,白平城丟了!”


    “什麽!”虞承岌猛地站起身來,雙眼一黑,又跌坐下去。“這,這才幾天功夫,怎麽就,怎麽就……”


    天正殿徹底安靜下來,文官武官出奇和諧,掀起衣擺,磕頭。“陛下,還請三思啊。”


    足足半刻鍾後,氣得咬牙切齒的虞承岌,憤憤道,“來人,叫太醫,不,是所有太醫一起去武王府。朕,明日要在天正殿見武王。”


    眾臣齊聲:“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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