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城之外的山洞中,方羽的脊柱經過空青易輝的妙手,得以修複,那斷裂之處重新銜接,如同天衣無縫,方羽終於可以吸一口順氣,一時之間,仿佛枯木逢春,重新煥發了生機。


    空青易輝見徒弟的傷勢已無大礙,這才放鬆地唿出一口氣,他的虛影一甩,化作一道流光,迴到了那魂鈺之戒中休息去了。


    此時的方羽,隻覺得一股暖流在體內流轉,疼痛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舒適感。他的意識漸漸沉入了一片幽深的深淵,四周是無盡的黑暗,陰風陣陣,如同刀劍一般切割著他的意識。這陰風,乃是深淵中的煞風,鋒利無比,足以撕裂一切。然而,方羽的意識如同磐石,不可動搖,怎會被這妖風撕裂。


    終於下落的速度有所減緩,那裏是一片幽暗而又神秘的空間,地煞命早已在淵下等他多時了。


    在這深淵之中,方羽看到了另一個自己,那是地煞命,與天罡命截然不同,充滿了狂野和不羈的氣息。地煞命的方羽,身軀魁梧,肌肉虯結,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野獸般的兇猛,仿佛能夠撕裂一切束縛。


    地煞命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如同雷霆在深淵中迴蕩:“你終於來了,我已經等待你多時。”


    天罡命緩緩點了點頭,他知道,與慕容雲海對賭和這一次的重傷,若非地煞命之助,他早已身死道消。


    “我們換換吧!”地煞命說道,他的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堅定的決心,“你太軟弱,做不到殺伐果斷,不如讓我來掌控這具身體,定能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


    天罡命聞言眸子一睜,正欲開口,地煞命卻一揮手,一股狂暴的力量湧出,將天罡命死死鎮壓住。地煞命大步上升,他的身形在深淵中愈發顯得虛渺。


    見地煞命離去,天罡命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決絕和果敢,他怎會容忍自己的位置被另一個自己頂替。天罡命被鎮壓,但他的意識並未消失,他能感受到一股奇異氣息,頂替了他的氣息,牽引著源氣在體內流淌,他此時明白過來,戰淨浪時曾在出現過的氣息,原來便是這地煞之氣,


    地煞之氣在體內流轉,那是一種與天罡之氣截然不同的力量,較之狂野而強大。他知道,或許地煞命的決斷正是他們所需要的,但他豈能安心地將身體的控製權交給了地煞命,讓他接觸自己最近最親的人!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是月上中天,山洞外傳來了陣陣蟲鳴。方羽站起身來,隻覺得全身充滿了力量,他的脊柱雖未完全恢複,卻已無礙。他知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他的師父空青易輝。


    他站起身來,走出山洞,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知道,從此以後,他將以自己的意誌行事,在這修行路上闖出一片新天地。


    此時掌控身體的已然是那地煞命!


    空青易輝感知到方羽再次睜眼後似乎神情有所變化,不論是神態和源氣都透出一絲狂暴氣息,心中不禁疑惑。


    地煞命的方羽,其眉宇之間並無太多波動,仿佛一片死寂的荒原,卻又似乎蘊藏著狂風暴雨。


    他的麵容,雖無明顯的表情,卻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那雙眼睛,黑底白仁之中,兩條白睛黑魚環遊一處,呆滯而無神,卻又似乎隨時會爆發出雷霆之怒。他的嘴角,微微下垂,似乎總是在不滿地抿著,即便是在平靜之時,也讓人感覺到一股子壓抑不住的怒氣。


    地煞命的方羽站起身來,他的動作雖然緩慢,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仿佛每一步落下,都能讓大地為之震顫。他走出山洞,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那影子,扭曲而猙獰,如同一頭潛伏在暗處的野獸,隨時準備撲向獵物。


    空青易輝見此暗道一聲不妙,他一晃身出現在方羽麵前。


    方羽的身上,散發出一種狂暴的氣息,這氣息與他那平淡的眉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不寒而栗。他抬頭望向天空中的明月,那月光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煞氣,變得有些黯淡。


    師父一出現地煞命便感知到了,他迴過身來,看向這位早已認下卻一直沒有機會為之磕頭的師父。


    地煞命的方羽深吸了一口氣,他的氣息如同龍卷風一般,將周圍的空氣都攪動得旋轉起來。他知道,自己雖然掌控了這具身體,但也不會隨意妄為,畢竟,他和天罡命本是一體,他的行為,也代表著方羽的意誌,可能處理方式不同罷了。


    觀察片刻之後,空青易輝便知曉此時的方羽絕非平日的他。


    空青易輝眉頭一皺,道:“還我弟子來!”


    此時地煞命背對洞口,身後無限黑暗,卻是“噗通”一聲雙膝跪下,向著空青易輝狠狠磕了幾個響頭,道:“我們兩命本就是一魂而已,您不僅是它的師父,也是我的,師父在上,徒兒今日才行師禮,望師父不要見怪。”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隨著晚風在山穀之中迴蕩。


    早便知罡煞兩儀體乃神秘體質,可惜古往今來未有人摸清其究竟神奇在何處。空青易輝見狀,心中雖有不滿,但也知地煞命所飾方羽所言非虛,但其給人的感覺與天罡命相比真的天差地別。


    他輕歎一聲,道:“也罷,既然如此,你便好好掌控這具身體,但切記不可胡作非為,辱沒我空青易輝之名。”


    方羽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點頭道:“師父放心,地煞命雖狂,但亦有方寸,定不會讓師父失望。”


    空青易輝見地煞命如此說,便也不再言語,他的虛影一晃,便迴到了那魂鈺之戒中,留下方羽獨自在山洞中。而方羽,或者說地煞命的方羽,站起身來,走出山洞,仰望著天空中的明月,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芒。


    山洞之中,七日轉瞬,方羽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雲城之中,他來到了西北源府的門前。地煞命雖然掌控了方羽的身體,但也懂得禮節,不過性情使然,他言語淡漠地求門口的侍衛通融一下:“各位大哥,在下方羽,前些日子因為些事先行離去,滄嵐學院的慕容長老曾允諾我再次等候,還望通報一聲。”


    盡管他已經盡可能的令語言柔和些許,卻顯得十分生硬,他的眉宇間雖然平淡,卻自然流露出一股狂暴的氣息,仿佛一頭潛伏的兇獸,隨時準備爆發。


    侍衛們見方羽神情有異,卻也不敢怠慢,連忙進去通報。不多時,西北源府的門緩緩打開,慕容雲海迎了出來。


    “方羽小友,你終於迴來了。”慕容雲海的目光在方羽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驚訝,顯然也察覺到了方羽身上的變化。


    觀之氣息雖然與方羽一致無二,但其氣息之中卻是多了一抹狂暴之感,而且其眼眸黑底白仁,與先前可謂正好相反。


    方羽見到慕容長老真的等了自己七日,他努力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那笑容中卻帶著一股子冷冽:“弟子見過慕容長老,七日之約稍有來遲,還望恕罪。”


    慕容雲海見狀,知道方羽沒有大事,便引他入府中。而方羽,或者說地煞命的方羽,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輕鬆之感,他也怕慕容長老仔細盤問自己的變化。


    一處幽靜庭院,慕容雲海領著方羽步入其中。這庭院乃是管阮驚天所借,四下裏花木扶疏,小橋流水,頗有幾分仙家氣象。


    在那幽靜的庭院之中,慕容雲海帶著方羽緩步而行,四周花木扶疏,鳥語花香,頗有一番仙家韻味。慕容雲海麵帶微笑,忽然開口道:“方羽,你可知道,多虧了你,老夫今年可是撿了個寶貝。”


    方羽聞言,心中一愣,不明所以,便問道:“長老此言何意?”


    慕容雲海麵帶一絲調侃之意,笑道:“你還記得你那小女友嗎?那日你離去後,她便要一道去滄嵐學院,任誰都看得出來她在追夫。本屆最強之人,就這樣被老夫收了,其他七家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哈哈哈。”


    方羽一聽,便知慕容雲海所言的是姚希蓮,他連連否認:“長老誤會了,姚姑娘與我並無婚約,她隻是……”


    許是沒想讓方羽承認,慕容雲海揮手打斷他的話,態度曖昧,又問道:“罷了,罷了。方羽,你何時準備動身前往學院?老夫正好可以順路將你帶迴去。”


    慕容雲海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溫和,顯然對方羽頗為看重。


    方羽聞言,心中卻是一沉。他知道,自己還有未了的塵緣,怎能輕易離去?沉吟片刻,終於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言道:“慕容長老,弟子有私事未了,需兩年半的時間解決。”


    慕容雲海聞之,眉頭一皺,他背著手在庭院中踱步,似乎在權衡著什麽。方羽則沉默地站在那處,心中滿是愧疚。他知道慕容長老已為自己破例一次,如今再次提出請求,實在是有些過分。


    “方羽,你可知,修行之路,時機稍縱即逝。你若耽擱了這兩年半,恐怕會對你的修為有所影響。”慕容雲海停下腳步,目光如炬地盯著方羽。


    方羽點了點頭,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的光芒:“弟子明白,但這些事若是不去處理,隻怕會留下無盡麻煩。不瞞長老,弟子曾有婚約在身……”


    方羽聲音平淡地自婚約講到約戰三年後。慕容雲海聞之,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方羽所言非虛。


    修行者雖追求超脫,但若是心願未了,終究是心魔難除,修行也難得專注。


    他終於歎了口氣,道:“罷,罷!罷!老夫便允了你的請求。兩年半時間後,你若是未按約定迴到學院,屆時老夫自會親自找到你,將你逐出學院!”


    話音未落,慕容雲海背過身去,負手而立:“你且去吧!”


    方羽聽罷,心中一喜,他對著慕容雲海深深一拜:“多謝慕容長老信任,弟子方羽並非不守信用之人,若是逾期,定當負荊請罪。”


    慕容雲海揮了揮手,示意方羽不必多禮,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庭院之中,留下方羽獨自在庭院中。


    慕容長老已走,方羽自然不會多留,便出了庭院,他的步伐不急不緩,卻帶著一股堅定之意。庭院外,滄嵐學院的學員們來來往往,他們見到方羽,有的認識,有的卻隻是聽聞過他的名號。


    一路上,方羽聽眾學員竊竊私語,他們談論著方羽離開之後,發生的種種事情。


    逍遙山莊除肖凝霜之外還收一人此人方羽也認識,便是那劉錦霖,霞宗學院收一人,天生學院收一人,滄嵐學院收了兩人分別是方羽和姚希蓮,文瀾苑收了那石硯。


    那坤若學府的長老坤元起初與翰辰學府的長老翰墨爭搶學員,無奈兩人心中已有所屬,盡管坤元開出華麗的條件,兩人依舊歸了翰辰學府,最終坤元丟了風度,坤若學府隻能收了那實力在全場之中第二強,卻未通過最後測試的陸沉。


    瑞沁學府無人選擇,自然無人可收,但瑞沁學府的長老唐曉虎很是賞識那趙無極,便破例將之收了去。


    方羽聽著這些議論,心中卻是波瀾不驚。他知道,自己的路隻有自己能夠決定,旁人的言語,不過是過眼雲煙。他的目光堅定,望向遠方,那裏有他未完成的使命,有他必須去麵對的挑戰。


    在這些竊竊私語中,方羽也聽到了一些關於滄嵐學院的消息。有人提到,滄嵐學院的學員質量似乎有所衰弱,原本在每五年一度的全大陸學府比試之中屢獲佳績,聲名遠播,如今幾屆卻是在八大學府之中排名中庸。


    方羽對這些消息隻是淡淡一笑不放在心上,他的步伐越發堅定,穿過了大道,走向了源府大門,向著遠方的天際線走去。在他的心中,有著一個清晰的目標,那就是解決那些未了的塵緣,然後以更強的姿態,迴到滄嵐學院,繼續他的修行之路。


    待修成之時,便是他找迴母親,迴報師恩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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