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露珠迎著微風在一朵朵,一叢叢的花瓣上、嫩葉間滾動跳躍著。喝飽露珠的嫩葉和枝條在林間風的作用下發出沙沙的聲響。眾多源獸幼崽在草叢中抖擻身體,空中的鳥兒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一棵棵大樹站在那一動不動,遮掩守護著這片土地。


    天璣峰山腳外的森林之內的瀑布旁。


    方羽輕輕漫步在這樹林之間,任憑身旁鳥語花香和諸多奇觀,都無法讓他抬起頭看一眼,眉宇之間隻透著一片死寂。


    他已經在這附近躊躇了半天,腦子裏一片混亂。


    大戰……依稀記得自己最後妖魔一般把淨浪整個撕碎,昏迷之際……被自己嚇壞了的白狐一家似乎也離開了自己。


    躊躇之間,方羽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緩緩走向昨日大戰之處。


    忽聞耳邊沙啞的鳥鳴和淡淡的血腥味,他這才抬起頭,入眼便看到淨浪的殘肢正在被食腐動物們啃食,方羽一咬牙抽出刀便開始驅趕源獸。將所有啃食者盡皆趕走後,按下心中作嘔的反胃之感,撿拾淨浪的殘塊。


    方羽自己也知道,這樣的恐懼在以後的日子裏隻會多而不會少,他需要去堅強但他也同樣需要去適應,同樣折磨方羽內心的還有自己那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在那樣的狀態下他變得極度嗜血,他害怕以後會傷到自己在乎的人。


    待得方羽將所有的殘塊堆到一起,已是正午時分。休息之際,方羽攤開手掌,手心之中露出一枚綠色的納戒。


    這是他從淨浪的斷手上拔下來的,整個納戒手感極其的好,甚至方羽能隱約從中感到淡淡的生命氣息,納戒裏麵存放著許多由冰玉製作的盒子裝的草藥,這些東西他也不知道是什麽,但還是一絲不苟的收好。


    方羽從自己的背包中取出一個巨大的鬥篷,隨後小心翼翼的將淨浪的最後留存包好,最後在樹林深處找了一處偶有清風徐來的樹下用雙手一點一點的刨出一個大坑,將淨浪埋葬了。


    方羽用袖子抹掉額頭上滲出的汗水,慢慢走出樹林來到瀑布下找了個樹蔭處,剛想要坐下來修煉好療傷同時恢複體力。


    咕嚕!


    突然,肚子適時的叫了一聲,方羽臉色頓時一淡,這些天的耽擱自己帶來的幹糧已經消耗殆盡了。


    無奈的靠坐下來,就在這時,方羽敏銳的發現,耳邊有流水聲不斷傳來,好似在提醒他,它的存在,頓時令眼神黯淡的方羽興奮地跳了起來。


    嘶!


    悲哀的是方羽的動作太大,牽扯到了腰部已經結痂的傷口。


    有水,那就抓點魚改善生活吧,但這裏不行,瀑布之下,是肯定找不到魚的,最後方羽走出去近百尺之外,才找到了適合用來捕魚的一條寬約幾尺深卻隻有半尺不到的小河,河水清澈見底,水底平坦極為適合用來捕魚,十月的河水雖然清冽,但正午時分隻給人帶來一份舒爽的清涼。


    “好耶!”方羽歡唿一聲,迅速脫掉衣服,一下就跳入這令人感到清爽的河水之中。上次洗澡還是在二十幾天前了吧,在驛站之中自己的小窩,這一晃二十幾天過去了,細算下來離自己的十二歲生日是越來越近了。


    “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性,剛才還情緒低落著,這一轉眼玩上水了便全忘了……”暗中一個微弱的聲音浮現。


    “誰!”方羽感到周圍似乎有些許聲音,雖然並未聽清,但他卻清楚的聽到那是一道人聲。意識到周圍還有其他人的存在,這讓方羽不禁緊張了起來。


    靈魂力量湧出,朝著四周蔓延而去,但並未有任何聲音再度傳來,似乎一切都是方羽的幻覺。隨著那一抹聲音落下,便再沒有絲毫的聲音傳出,入耳隻有些許樹葉的碰撞之聲和河流行水之聲,這片森林之中似乎隻有獨自站在水中的方羽。


    剛才他分明感知到四周之中有一抹極淡的聲音,感覺從天際徐徐傳下,實在是讓他難以捉摸其方位,眼下竟然無跡可尋。


    感知著寂靜無聲的四周,方羽暗自歎了口氣,又撩了撩水,經過剛才那一嚇他已經失去了玩水的興致,而後就著河水將滿是血汙的衣服洗淨,隨後更是就地取材衣服直接往樹上一鋪便曬上了。


    方羽看著十足的陽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拉過自己的背包,從中找出一身幹淨的布裝,迅速地換上。順帶拾起石頭上的兩個納戒,戴在手指上,一枚是淨浪的翠綠色納戒,另一個便是方羽多年之前拾到的那枚乳白色納戒。


    其實他可以用從淨浪那裏得到的綠色納戒,將自己的背包和物品都存入其中,這樣他也不需要背行李了,但他仔細的斟酌之後便作罷了。都放進去固然好,但是自己背著更能鍛煉自己,而且這可是目前自己身上最貴重的東西了,讓它去裝自己的換洗衣服和委托他還舍不得。


    納戒,都是由空間寶石為主要材料,輔以其他材料鑄造而成,一枚完整的納戒其內都有自成空間,所含空間的大小正式判斷一個納戒好壞的根本,大多時候都是用來存放缺乏生命氣息的物品,因為納戒之中少有空氣,所以有些煉藥師若是要將某些靈材和靈藥存入其中時多會輔以特殊器皿,將靈材或靈藥盛放其中才能保存於納戒裏,就想方羽綠色納戒中的冷玉盒便是很受煉藥師歡迎的一種器皿。


    等到方羽換好衣服準備找東西插魚的時候才發現此時陽光已經高升到頭頂了。所幸中間再未發生什麽變故,不然方羽隻怕會立刻離去了。


    從自己的綁腿上拔出一把匕首叼在嘴裏,爬上樹伸手折取一些筆直的樹枝,輕輕的擰掉樹皮,拽掉多餘的小枝,拿著匕首朝著樹枝的一段就削了下去,刀在樹枝上劃過毫無阻隔,好似在切豆腐一般。


    方羽不由得有些得意嘿嘿一笑說道:“嘿嘿,得虧我時不時的就磨一下。”


    隻一刀樹枝頭部便呈現出銳利的尖頭,方羽見狀不由得自豪了起來。將匕首插迴綁腿,他舉起樹枝稍微刺了刺樹葉,感覺沒問題了便挽起褲腳和袖子,慢慢走到水中。


    河中,水靜靜地流淌著,清澈的河底甚至能看到成群結隊的魚蝦,在水中自由而快活地遊弋。方羽不禁感歎大森林裏的物質真是豐富,剛才他發現旁邊的樹林似乎是一片果樹林,又酸又甜的野果掛滿枝頭,樹下鮮嫩的蘑菇遍布林間……


    似乎方羽清洗出的血汙引來了不少大魚,他們順著血腥味朝著方羽處試探著遊了過來,這些大魚看起來足有十寸,那片片魚鱗,在陽光下忽閃忽閃的,猶如一身銀亮色盔甲,看起來便是一副肉質鮮嫩的模樣。


    河雖淺但也存在有源獸,不多時方羽的視線之中便出現了一條身形奇特的魚,方羽認得,其為鱘龍魚。據說其肉質極為緊實又不失鮮嫩,聽說烹飪好後全身上下的魚骨都變得如同晶凍一般,同時極少數的鱘龍魚體內還會滋養出龍筋,據說頗有滋補之功效。同時在傭兵口中得知到,傳說中鱘龍魚自身可能懷有一絲龍族的血脈。


    雖然有龍脈者十分的稀有,其體內蘊含的龍族血脈也過於稀薄,但對於普通修士來說,這可能存在的一絲龍族血脈若是能通過秘法或其他方式提取出,滋養身體對於源師的好處隻多不少,這也讓各大家族和勢力趨之若鶩。


    “還記得原來媽媽總做魚給我吃。”方羽目光鎖定在大魚身上,不禁咽了咽口水,隨後他悄悄返迴岸邊,取出自己帶來的一截鐵絲和一截細線,從樹上拽下來一隻蟲子。


    將鐵絲彎做倒鉤,以線固定在河邊,上穿有蟲子。


    “一切順利的話,今天就吃魚。”好在一切都很順利,不一會便有一條大魚咬了鉤。站在河岸之上的方羽見狀,手中樹棍勁射而出,不偏不倚正中魚頭,隻見其掙紮幾下便被方羽整個拽上了岸。想到一條魚可能不夠他吃,方羽便故技重施,又拽上來兩條魚。


    那條鱘龍魚方羽自然也不想放過,卻不敢去招惹它,其一階源獸的實力對於方羽來說太過棘手,就連先前捕魚方羽也是避開它的位置。


    可惜那鱘龍魚主動靠近方羽,方羽瞬間感覺一股強大的水流將他包圍,那條巨大的鱘龍魚正張開血盆大口,向他猛衝過來。方羽的靈魂力量一直有在意那鱘龍魚,在其近身的下一刻便閃身。那魚竟衝上河岸,方羽見狀扯過一旁鐵絲彎做的鉤子繞過魚頭,將之釘在魚身上,隨後用力將之整個扯上岸。


    這鱘龍魚還未成年隻有約半尺長,但方羽卻不敢靠近,隻見其不斷掙紮,時有水柱自口中射出。


    在綠色納戒之中尋得一個冰露之匣,這寶匣他曾在某拍賣會上有幸見過一個,據說可盡封入匣之靈材。當時主持拍賣者分別將一株草藥和一隻靈物放入其中,絲毫無損其活性,眾多家族爭拍這寶物也是鬥得頭破血流。那次拍賣的對比方羽取出的,不過一小匣子,這翠綠色納戒之中竟有一尺之長寬者,令方羽不禁暗自竊喜,這真是一筆天降之財。


    正這麽想著方羽卻犯了難,這鱘龍魚不停掙紮,他根本不敢靠近。片刻之後,那鱘龍魚漸漸沒了力氣,整條魚癱軟在地,方羽這才得以將之拖入匣內。


    剛將那鱘龍魚放入其中,匣內便迅速升騰起一股寒氣,將整條魚包裹的嚴嚴實實,任其如何掙紮最後隻不過是徒勞,緩緩便觀其如睡去一般不再翻動,隨即被升騰起來的寒氣將之完全封住。


    方羽見狀不禁心道:“這冰露之匣在自己聽聞過的用於存儲靈材的容器之中真算得上是中上之品,如今一見果真不凡啊。”


    隨後方羽將源氣緩緩注入手指之上的那枚綠色納戒,手掌翻動之間一抹淡淡的綠光內斂進納戒之中,冰露之匣便被收入納戒之中。


    方羽看著自己的戰鬥成果欣喜至極,一想到馬上就能吃到魚,便興高采烈地蹲在河水旁,重新從綁腿上抽出匕首熟練的將這些魚進行處理。


    鋒利的匕首,背麵鋸齒刮鱗,正麵利刃開膛破肚,用著十分順手。對於從小就跟著母親一起幹活的方羽來說,這種工作毫無難度,但迴想起來自己原來在處理魚時總是與母親說笑,現在身旁卻物是人非,心中卻是不免升起一絲落寞。


    隻幾分鍾的時間,三條魚就全都處理好等待分解和切片了。沒有菜板便用河旁的樹樁充當,方羽將剛才剖魚的匕首洗淨,順著大魚的魚頭弧度斜刀切入,自顧自的說道:“先將魚頭取下來。”


    快刀切至中心骨,方羽一使勁直接將其斬斷,刀斜迴來魚頭便被取了下來,整個魚頭被方羽從中間劈開留作他用,接下來他將刀卡在魚中心骨的位置,用力切入隨後一隻手按住魚身另一隻手帶著刀往魚尾的方向推去,簡單的幾個步驟兩片完整的魚排便呈現在了方羽的麵前,方羽滿意的點了點頭。


    伸手用袖子拂去額頭的細汗,手指從魚排上掠過:“還好,這些魚似乎基本沒有什麽細刺,隻需要分離出來魚腩部分的肋骨就可以切片了。”


    方羽一邊哼著歌,便將整條魚連著皮片成了大小均勻的薄片,清理出來的東西方羽也沒浪費,將魚頭魚骨都切成小塊:“幸虧自己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口小鍋和幾個盆不然還沒地方燉魚湯嘞。”


    架起鍋,先將凝結成塊的豬油化開,再將魚頭、魚骨倒入其中。


    “煎至兩麵金黃,取出備用……”方羽輕聲嘟囔著,隨後他又竄入樹林中,不一會便滿載而歸,樹林裏有些野生調味料。這些他曾經見過傭兵大哥們嫌棄幹糧沒味時,擼下一把就著吃,自己身上還有些小辣椒青的紅的,大蒜和生薑自然也帶在身側,相比香料是有的。


    隨後在背包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個密封的冷盒,將其打開,裏麵便是普通人家都會做的醃製菜:“自己還帶了些鹽,真好,對了酸菜自然也不能少。”


    時間不長,不一會整鍋酸菜和魚便在一起咕嘟咕嘟冒泡了,方羽擦了擦嘴角不爭氣的口水:“嗯——!真香啊!可惜帶來的幹糧都吃沒了,唉……”


    一股不屬於森林的香味便從鍋上彌漫而出,帶著淡淡的麻辣氣味與濃鬱的酸氣,帶著獨屬於它的誘惑狠狠地刺激著方羽的鼻腔,翻轉過後便直衝腦門:“這好像真的多了點,我自己恐怕吃不完的。”


    香氣順著林間風迅速擴散開來,直至飄散到一處,一男一女正在休息,少女忽然感覺聞到了什麽奇異的味道:“什麽味道,好香呀,好像是從那邊傳來的。”


    少女動了動鼻子,這個香氣便竄入鼻腔在她腦海中久久盤旋,忍不住哀求道:“銳茗,我們去看看吧,實在是太香了,那邊肯定有人……還有好吃的。”


    一旁已經盤腿打坐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就見到少女一臉的興奮,他也不好拒絕,權衡過後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輕的說了一聲:“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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