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又慘淡的陽光籠罩著這片奇異的森林,方羽找了一個較為幹淨的樹蔭,靠著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後三人也掐著腰,不停地捋順氣息。


    哈唿,哈唿的大口喘著氣。


    方羽一身黑袍,手持長劍,劍尖尚滴著源獸的腥血。他身旁,三位大漢,個個虎背熊腰,卻也是滿身狼狽,衣衫襤褸。


    他們正在逃命的路上,四人剛剛從源獸的魔爪下逃脫,此刻正坐在一塊巨石之上,喘息未定。期間那源獸緊追不舍,已是多次奔命,長時間高強度和十分緊迫的氣氛讓他們的體力大量消耗,體內的源之力也所剩不多了。


    “再不歇會,估計下一次再來危險時,我都跑不動了。”李姓壯漢似乎是四人中最為狼狽的存在。


    他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他的臉上掛著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到地上,形成一朵朵小小的水花。他的肌肉因為長時間的奔跑和衝刺而緊繃,此刻正微微顫抖著,可以看出正顯示出極度的疲勞。


    方羽唿吸逐漸平靜了下來,他輕撫劍身,劍光如水,映照著他那堅毅的麵龐。他抬頭望向天際,隻見雲卷雲舒。他再次審視地看向周圍的環境,四周真的是靜的可怕,但這也證明那家夥還沒追過來。


    “抓緊時間運功調息。”劉姓壯漢是四人中實力最高者已達凝動境,也是四人中恢複最快的。


    聞言李姓壯漢強忍著身體的不適盤腿坐下,劉姓壯漢雙掌按在其背後幫助其運功,兩者源氣屬性相同倒是可以為李姓壯漢渡些源氣。


    “方羽小兄弟,這次真是兇險萬分,若非你的妙計,我們恐怕早已成為那源獸的腹中之物了。”一位大漢喘著粗氣,感激地說道。


    方羽微微一笑,道:“三位兄台過譽了,若非你們力戰不退,我方羽又豈能安然無恙?”


    劉姓壯漢分別看向季姓壯漢和方羽,見兩人氣息逐漸平穩,眸中隱隱露出幾分驚詫之色。季姓壯漢的實力他清楚,所以自然不大擔心,但沒想到方羽恢複速度之快,從恢複速度來看,似乎實力比季姓壯漢還高,當下不禁好奇道:“方羽小兄弟,英雄出少年啊,這等修煉天分讓我等汗顏。”


    這片森林靜謐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之中,但時不時在樹林間會有詭秘的身影,與令人毛骨悚然的叫聲,可以讓人產生到了陰森的幻覺。


    方羽平靜的笑笑,卻不願多說什麽,因為身後的威脅並沒有解除。一道冷汗順著脖頸流到後背處,心中暗自罵道:“見鬼,這破森林外圍的源獸修為怎麽都提升了這麽多?!”


    方羽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塗抹著野獸體液的樹葉鬥篷,迴想起剛才的遭遇,較為稚嫩的麵孔上,凝起一片凝重,抬手看了看剛才逃命時,被樹葉、樹枝劃出的傷口,此時卻顧不上這些。


    方羽檢查隨身攜帶的裝備,靈魂之力警惕地擴散到四周,他總有一種感覺,剛才那個東西絕不會輕易停止追擊的。


    其實方羽的直覺很準確,但這都是後話。


    話說迴來,方羽這邊休息著,有季姓壯漢警戒,一時之間有些閑得出神。


    “瑤光峰竟然出現了以前沒出現過的高階源獸,真是失算了,委托裏的東西根本搞不到手,這次可能不會再有什麽收獲了。”方羽掖了掖自己的鬥篷,喃喃自語道,覺得休息的差不多的時候,少年便起身背起裝備和背包,站起身子,又拍了拍屁股。


    迴想著幾天前的潛伏,他等待著他的懸賞任務上鉤。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他遭遇了在這裏根本不應該出現的高階源獸,一開始他還想著嚐試躲藏起來,但高階源獸的實力實在太強,最後他不得不落荒而逃,之後便遇到了這三人。這一次次的遭遇,讓他意識到自己是多麽弱小。


    自從離家後,每天的提心吊膽,迫使他不得不努力修煉,恨不得一天當三天,用來提升自己。終於少年的苦修迎來了成果,就在前幾天他剛剛成功突破了六段源之力,經過這些天來他所觀察的,劉姓壯漢是三人之中的最強者,季姓壯漢似乎稍遜自己,李姓壯漢境界最低隻有四段源之力。


    方羽暗暗歎了口氣,若能凝聚源之氣旋,他在北鬥森林裏才真正有了自保的能力!


    北鬥森林作為這個大洲板塊西北區域上,較大的野獸聚集區,其分為: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七大峰,正是這七大峰組成了整個北鬥山脈。之所以這片山脈被稱作北鬥山脈,是因為在空中向下觀望,碰巧山峰的排列與天空中的北鬥七星的排布類似,所以因此而得名。


    北鬥山脈整個呈西南到東北走向,最邊為瑤光峰,最東邊是天璿峰,在開陽峰西麵的是洞明丘陵,開陽峰的東麵是隱元丘陵。


    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正是瑤光峰的山腳。


    “呸,咳咳,真沒想到火焰駒這種較高階的源獸會出現在森林外圍。”少年向地上吐了口口水,迴想著那東西的狂暴,心裏還是有些訕訕的,並感歎道。


    是的,他的委托之所以完不成,是因為作為生活在隱元丘陵的火焰駒,竟然會出現在瑤光峰這樣的山地,著實是一件十分罕見的事。因為瑤光峰地勢起伏較大,按理說喜歡平原和丘陵的駒類是不會輕易到山區的,所以當少年遇到火焰駒時也很是驚訝。


    瑤光、天樞、天璿作為北鬥森林的外圍山峰,棲息的大多都是最低階和較低階源獸,當然據說這三珠峰的峰頂,還是有著鎮山神獸的存在,但有許多人登頂後,都無所發現,這傳說也就慢慢沒人相信了。


    另一邊,季姓壯漢抱怨道:“真不知道這畜生咋想的……算了,大家若是休息夠了,還是先迴去,再從長計議吧。”


    劉姓壯漢剛剛起身,李姓壯漢感知片刻,朝著眾人點頭道:“多謝大哥,我可以了。”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狼叫。


    吼!


    李姓壯漢聞聲,身體頓時一個激靈,感受到吼聲的主人正在接近,季姓壯漢不禁罵道:“草,你個倒黴玩意,找死是吧!”


    雖然剛撂下狠話,幾人卻很識相的拔腿向瑤光城的方向狂奔,絲毫沒有停留的樣子,這一幕讓人不禁感覺,好像剛才的狠話不是他們說的一樣。


    離開之前,李姓壯漢忍不住噴了口口水於地上,低聲罵道:“好家夥,剛休息一會,就又追來了,真是沒完沒了了,可惡,等我實力提升之後,必宰了你。”


    方羽的感知之中,遠處的樹叢已出現不明的顫動,聲音也正在逐漸增大,示意眾人離開,當下幾人不再有任何猶豫,迅速離去。


    中途幾人偶有休息,休息過後,四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裝備,便朝著深林之外走去。方羽走在最前,他們的身影在夕陽的餘暉中拉得老長,如同一隊行走在天地間的行者。


    一路上,那虎似乎窮追不舍,幾人不敢多歇,所幸在夜裏,眾人成功的逃出了森林,迴到了瑤光森林旁的瑤光城。


    瑤光城內。


    此時已至九月,天氣無常。傍晚竟下起小雨。與幾位壯漢告別後,方羽獨自在淒涼秋瑟的細雨中行走,隻感覺寂寞是指尖的涼和心底的痛,他闊別家庭很久了,他母親不知所蹤,他父親連是誰都不知道。


    盡管雨小,但也足夠將他渾身上下淋個透,這場雨就像一大盆水慢慢從頭上倒下來,一時間的量不多,卻貴在持久。


    沾濕了的衣褲以非常不適的姿態緊緊貼在少年身上,他踩著濕透像海綿般的鞋子,這渾身上下的沉重感令他很不舒服。


    少年伸手試了試雨,隻一會便抖了抖手,將手揣進了兜。


    這雨冰涼刺骨!


    方羽拖著濕溻溻的鞋走進雨中的都市,剛才沾了雨水的手,揣在兜裏好一會,才稍微有了暖意,但心裏感覺還是很涼很涼。


    少年找了個角落摸了摸臉,整了整衣服。縫滿葉子的鬥篷已被換下,少年身著一身簡單的黑色布衣朝著位於瑤光城市中間位置的水馬驛站行去。


    逐漸臨近,傭兵明顯變得多了,傭兵之中也少有打傘者,就任由這冷雨澆在身上。有者與方羽身形相似略顯孤獨,更有甚者曲腿坐在一旁商鋪簷下不知思索著什麽。有失意者,自然也有得意者。有者掂著錢袋與身邊眾人笑顏擴論著什麽。對此方羽不感興趣,拉近頭上兜帽快步行去。


    “羽哥哥!”


    剛拐到瑤光城水馬驛站所在的那條街口,一個孩童正撐著雨傘在門口等他,約莫六、七歲,那孩子可能是因為年齡尚小,所以長相穿著略顯中性,隻見其身著一身清藍色,整個人顯現出活潑和好動的氣息。


    這小孩見到方羽興奮的朝他揮了揮手,見方羽注意到了他便快步走了過來。


    方羽剛剛走近,這個孩童便將手中的油紙傘伸了過來,雙腳的腳尖抵在兩條道的邊上,沒有絲毫過線,但小孩還是盡力伸出傘,這一幕真的有些奇怪,明明像讓少年早些遮雨,走出幾步就好了,何必如此。


    “羽哥哥,快一點,別被淋到了,我媽媽不讓我出這條街。”小孩一臉的委屈和糾結的樣子,讓少年心裏升起了一股暖意。


    “哇哦,幾日沒見似乎長高了些,還有,呂哥和玉姐都還好吧?”少年難得露出了些許笑容,一把接過雨傘,繼續說道,“玉姐不是怕你遇到危險嘛。”


    呂哥全名呂布餘,玉姐全名玉芯桐,兩人正是瑤光城水馬驛站的驛主,前者為前廳主事,後者則專注於管理偏廳的委托堂口。


    “什麽跟什麽呀,我都這麽大了好吧。”少年摸了摸小魚的小腦袋,小魚抗拒的搖了搖頭。


    然後少年和他並肩行走,徑直走進了水馬驛站之中,少年心中暗念:“不管你多大,在玉姐心裏,你也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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