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帶給郭東帶來的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躺在床上想一想,就知道他現在的處境很不妙。


    前一刻,他還在為下一盤棋就得十兩銀子而自鳴得意,下一刻便被人打個半死,對方似乎還是幾個毛孩子,甘薪鋪子的那幫夥計奪筍啊,一番奚落免不了。


    窩囊!


    這不是搶劫,這是對他的羞辱。


    “我特麽就是個low逼...”


    “還想做個什麽大財主,然後躺平,好好享受一下封建社會腐朽沒落的生活,妻妾成群,花天酒地,你特麽咋不上天呢?”


    “現在是崇禎元年,亂世要來了,所有人都在劫難逃,就算家裏有座金山,怕是死得更快,長點心吧你!”


    郭東在心裏不停地咒罵自己,他沒變,即使穿到大明,讓他有了一顆別人沒有的‘科學頭腦’,他還是個low逼,擺脫不了猥瑣的屌絲心態。


    或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平’可以讓人趟,隻有屌絲才會妄想,妄想得到他根本得不到的東西。


    當然,郭東還有功夫擔心他那張帥逼臉,讓沈九買來一麵銅鏡,看著鏡子裏嘴歪眼斜的那個人,他都認不出了,這讓郭東萬分沮喪。


    原來自己才是那個小醜。


    就在這一刻,郭東猛然醒悟,他記起那天他在沈府的情景,那就好比是一場麵試,沈繼之就是麵試官,麵試郭東就太了解了,前世他大學畢業後找工作,經曆過無數次碰壁,麵試官總是麵帶微笑地告訴他,很好,迴家等消息,結果都是杳無音訊。


    郭東自家事自家知,他的性格有缺陷,老謀深算且品味不俗的的沈繼之怎麽可能看不出來?


    “尼*瑪,連賬房一個學徒這樣的職位,我特麽都能搞砸?”


    郭東哀嚎一聲,就像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心情也跌入穀底,想死的心都有。


    郭東絕望地在地鋪上打滾兒,不經意間觸碰到懷裏的那一千兩銀票,這銀票是沈燕青給的,至少鄭燕青似乎還在站他。


    沈燕青看似對他兇巴巴的,但這丫頭跟他接觸最多,至少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盡管沈燕青不可能知道他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郭東在船上的時候,就想過,沈大小姐莫非看上他了?


    現在看來,她的確對他有那麽點意思,否則,這一千兩銀子就無法解釋,他是跟沈燕青忽悠過火柴的事,但被人胖揍一頓之後,他可不信他還有把沈燕青忽悠傻的本事。


    倘若沈燕青真對他有意,二十歲的年紀其實不大,不管她背後有什麽故事,郭東其實都能接受,他是現代人,什麽沒見過?


    她是沈家大小姐,生得國色天姿,這就夠了,以他現在的處境,娶了沈燕青這樣的女子,倒是一個不錯的護身符。


    呸...


    郭東啐了自己一口,這樣想顯然有利用沈燕青的嫌疑,這很low,但郭東心裏確實就是這麽想的。


    眼下看,有‘科學頭腦’,掙銀子似乎已不是難事,有了銀子,你還得有命花才行,十兩銀子都保不住,基本屬於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


    人心是複雜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在江湖上行走的每一個人,都是黑暗森林裏的持槍獵人,需要時刻提防森林裏藏著的其他人,每一個人都是危險的敵人。


    郭東前世在網上看過些明史,大概知道曆史走向,亂世即將來臨,郭東必須學會保護自己。


    靠別人?靠山山倒,靠樹樹傾。


    最終還得靠自己,怎麽靠,郭東雖然沒有頭緒,但郭東有‘科學頭腦’啊,作弊就作弊,誰讓我是穿越者呢。


    郭東這次受傷,躺在床上,倒讓他有時間胡思亂想,他不知道的是,沈燕青也在為了他的事鬧心,兩人就像在平行的兩個世界裏擦肩而過,卻永遠不會在一個頻道上。


    就這樣,一晃幾天過去了,郭東的身體倒是慢慢恢複了。


    這一天,天氣晴好,地麵也幹了,郭東到屋外遛彎兒,鍛煉一下筋骨,身體恢複得更快。


    郭東沿著二道溝向西南走,看到沈九在菜園子裏忙碌,沈九身高馬大,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郭東想著,以後也得強身健體,每天爬爬山,幹些體力活,就當強身健體,免得以後被人揍,還不上手。


    因為連續大雨,二道溝的水位有明顯的增加,郭東想在二道溝落差大的地方建一座水力鼓風機,日後的化鐵爐或者煉鋼爐就設在鼓風機旁邊。


    古人煉鐵技術落後,一是因為原理不清,二是爐溫上不來。


    時下用鐵礦石煉鐵的技術已經成熟,爐溫一般在1200度上下,但煉出來的生鐵塊子雜質含量高,尤其含碳量在2%以上,又脆又硬,不便使用且不利加工,需要精煉成熟鐵,熟鐵偏軟,碳含量較低,可視為低碳鋼,易於鍛造,在當下的世界,被廣泛使用。


    比如歐洲流行的火槍,大明官軍中的火銃,多是由熟鐵鍛打而成。


    當世沒有鑽機,沒有鑽頭,做不出鑽孔槍管,隻能拿薄鐵皮用榔頭在內膽上猛敲,一般裏麵敲一層,外麵再裹一層,敲外麵的時候,因為是燒紅了的鐵皮,冷卻下來,還有自我緊固的作用,做出來的槍銃都還能用,就是會時不時地炸膛,歐洲那邊,一場戰爭下來,據說因為炸膛,炸掉的手指比死的人還要多。


    生鐵隻能鑄不能鍛,應用並不廣泛。


    當然也有用生鐵鑄炮的,但鑄出來的火炮體型龐大,動輒數千斤,不利野戰,郭東印象中,時下的歐洲生產火炮的主流技術還是用熟鐵鍛造,比如有子母銃的佛郎機炮。


    但生鐵精煉至熟鐵,需要1500度的爐溫,甘薪說淮南淮北生產煤炭,海州不少鐵匠鋪用的就是煤炭,不過他們稱之為泥煤,除了爐子要用煤炭做燃料外,還得開外掛,使用鼓風機,鼓風機需要動力,除了人力畜力,現實可用的就隻有水力了。


    這裏二道溝從一個小土包傍邊繞下來,下麵是一塊平地,郭東目測有幾米的落差,不過要在此處修水車,還得築一道十幾米長的小水壩才行。


    郭東從二道溝考察迴來,劉嬸兒竟然來了。


    劉嬸兒見到郭東親熱得很,撲上來就要掐郭東的臉,郭東倒是不擔心自己臉上的傷勢,他生怕劉嬸兒一口把自己給吃了。


    “那個挨千刀的把你打成這樣?”


    還好劉嬸兒注意到郭東臉上還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又心疼起來,捧起郭東的臉,又道:“不過,以後再也不會了,等你上了沈家的門兒,看誰還敢動你一根毫毛。”


    等等...


    什麽叫入了沈家的門兒?


    郭東少不得多問幾句,這才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沈繼之並非對他不管不問,而是打算招他做上門女婿,他玩兒的是‘苦其心誌,餓其體膚’那一套!


    初時,郭東有些懵,這跟他的想象出入有點大,但仔細一想,本質上並沒有什麽不同,甚至更糟。


    上門女婿是個什麽玩意兒?


    就是吃軟飯的獒婿啊,這年頭還要改姓,郭東變沈東了,聽著就別扭,喪失自我了都,郭東也是有底線的,絕不接受。


    “等我有了銀子,我自會去娶大小姐,我可不做什麽上門女婿。”


    郭東麵紅耳赤,顯得有些激動,這迴徹底變豬頭了。


    劉嬸兒見郭東反應挺強烈,也是一愣,不過很快又眉開眼笑道:“隻要你和大小姐一對璧人能在一起,嬸兒不管什麽上門不上門的。”


    劉嬸兒是沈燕青身邊人,這話說得很得體,兩邊都不得罪,轉頭去開了正堂的鎖,她是來做清掃的,說是下午有客來祭拜。


    正堂裏擺著尊佛像,上迴沈燕青來祭拜,郭東才知道那佛像其實是沈燕青的娘親,這事兒很蹊蹺,這裏麵定是藏著沈家堡的什麽秘密。


    午飯後,石廟前麵的那條土路上,竟然駛來一輛單轅馬車。


    車夫虎背熊腰,腰間掛著長刀,更像是個保鏢。馬車的車廂也很精致,沈家堡方圓六七裏,不過是個彈丸之地,郭東就沒見過幾輛馬車,更不用說這樣的。


    來人是個女子,自稱是沈燕青的姨母,尤素卿。


    三十多歲?麵如美玉,看眉眼,跟正堂上那位一樣,跟沈燕青有幾分神似,沈燕青家的親戚dna真是超強,個個都是絕美的容顏,不過尤素卿的眼梢略略往上吊著,透著幾分狐媚,不像沈燕青那樣,總讓人感覺冷漠倨傲。


    郭東這段時間長高了,估摸在172上下,不出意外,最後能出落到186。


    尤素卿和他站在一起,似乎還要高一些,可見其身形高大。


    尤素卿著一襲絳紫色的深色長裙,夏天天氣熱,像是絲織的,能看到裏麵的淺色中衣倒是裹得嚴嚴實實,但她那寬闊巍峨的胸襟是遮不住的,就像一片高原,實在攝人眼球。


    郭東不禁好奇,這年頭女人沒有文胸之類的東西,她又是怎麽處理的?


    尤素卿,郭東常去倚紅樓下棋,知道她是那兒的老板,說白了,就是老鴇兒,沒想到竟是如此這般的尤物。


    尤素卿由郭東陪著,到了石廟門前,抬眼望著門楣,端詳一陣,扭頭跟郭東說道:“你下的棋,我看過,你很不錯。”


    尤素卿又豈止是看過郭東下的棋。


    事實上,蘇洛兒邀郭東去倚紅樓,便是她的主意。


    那天郭東第一次到倚紅樓,二樓臨街的一麵開有六扇窗,她就站在其中一扇窗的後麵,郭東看倚紅樓姑娘時的做派,她看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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