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醫生……?”


    望著手裏紅豔豔的三百元錢,夏憐明顯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想再追出去歸還時,手腕卻被一人拉住。


    溫默跟在她的身後,見夏憐迴過頭,便搖搖腦袋表示不要去追。


    “收著吧。”


    “可是……”夏憐十分猶豫,手指緊緊攥住那三百元。


    “沒關係的,這是李醫生的心意,他希望你以後能過得更好。”溫默想了一會,咧出一個微笑解釋道,“你把這錢收下了,他會更放心,也會更開心。”


    “……”


    夏憐沒有迴話,雙腿停下腳步。


    走廊拐角處,李醫生轉身慢慢走向盡頭,隻是在臨走前,似乎若有若無地看了夏憐最後一眼,見到她臉上的憂心忡忡,後又溫和一笑,轉身消失。


    “有空再來看看李醫生吧,他是個很好的人。”溫默緩緩開口,望向他離去的身影有點失神。


    兩個不大的男孩女孩同時站在原地,好一會才挪動腳步。


    有的時候,一個人是好是壞,光憑第一印象就能大致確定,李醫生便是這樣一個純粹的好醫生,他會在夏憐的母親去世後,寬聲囑咐這個失去一切的小女孩,並不是她的錯。


    也會在夏憐離開後,打心底去擔心她。


    當見到她生活得很好,而發自內心地感到開心,感到放心,這種人是最難得的,很慶幸李醫生是夏憐母親的主治醫生。


    二人在醫院徘徊一會,抬腳離開。


    “身邊……也不全是,壞事情。”


    剛離開醫院沒多久,夏憐迴頭一望,看著身後碩大的白色建築,心裏淡淡冉起幾分暖意。


    媽媽很好,李醫生很好,叔父嬸嬸也很好,以及……


    “溫默。”


    “嗯?”聽到自己的名字,溫默扭頭疑惑看去。


    夏憐沒有說話,隻是平靜地望著對方眼睛,直至看入了神,那雙澄澈的眸子倒映在少女的眼瞳裏。


    “你是很好很好……很好的好人。”


    “……怎麽突然說這個了。”溫默感到有點奇怪,但轉念一想又覺得沒什麽,陪著她一同笑笑,“對啊我是好人,都這麽照顧你了,那你是不是得謝謝我。”


    “謝謝你。”夏憐滿眼認真。


    “……我沒讓你真的道謝。”


    “喔。”


    夏憐眸子微晃,李醫生給的三百元被她放在口袋裏,準備一會全部給溫默。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思,溫默別開視線,目光看著眼前的路,“那錢你自己收著,不用給我。”


    “為什麽?”


    “你自己留著用唄。”


    夏憐腦袋一歪,想了一下道:“我沒有,要買的東西。”


    溫默被整得有點無語了,抬手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嗷……”


    “那就留著當嫁妝可以吧,錢放在那邊又不會被人偷掉。”溫默隨口胡謅一句,並沒有放在心上。


    “喔。”


    少女呆呆一應,攥住溫默的手,手心的溫度愈發溫暖,帶著涼意的冷風從耳畔拂過,夏憐感到有點冷,蔥白手指稍稍將圍巾往上抬了一點,遮住大半張臉蛋,隻露出一對泛著紅暈的耳尖。


    “你在害羞?”


    “沒有。”


    “我才不信。”溫默聳聳肩,一臉不相信。


    夏憐沒有迴答,依靠在他的手臂邊,唿出的熱氣透過圍巾泛出淡淡白霧,細長的睫毛隨著眼眸的晃動一顫一顫的,半張臉埋在圍巾裏,說話都有點聽不清。


    人生至美時刻,溫默認為最令人向往的就是看著喜歡的女孩在你麵前臉紅心跳,不時還會發出幾聲嬌嗔,可惜自家寶貝不會嬌嗔,隻會傻傻的聽他說話,他說什麽就做什麽。


    “你偶爾也可以撒個嬌。”溫默抬腿踢一腳路邊的石子,石子被踢得很遠,滾來滾去。


    “撒嬌?”夏憐有點沒聽懂。


    “就是……有的時候可以不聽我說的話,自己做些想做的事情。”


    溫默手裏比劃兩下,又舉了個例子。


    比如殷桃和葉輕舟那樣的相處,差不多就等於是撒嬌,每次葉輕舟想吃點別的東西時,殷桃都會“不嘛不嘛!我就想吃這個……”,然後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雖然不知道葉輕舟本人的視角是怎樣的,但從旁觀者視角來看,應該還是挺可愛的。


    “我不要,那樣。”夏憐想了一下,搖搖腦袋。


    “為什麽?”


    夏憐的腦袋本就單純,再加上言語非常直白,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總覺得,那樣……傻傻的。”


    “很好,迴頭我要告訴殷桃,你居然說她傻。”溫默壞笑道。


    聽到這話,原本還臉色平淡的夏憐,身子微微一顫。


    “不要,不要告訴她……”


    她拉住溫默的手臂,晃了晃。


    “我才不聽,我現在就發條微信過去。”溫默假意掏出手機,手指在屏幕上胡亂劃動兩下,實則連屏幕都是黑屏的。


    “求求了,不要說……!”


    夏憐眼角微顫,抬眸看去,小嘴可憐地抿著,望向溫默的眼神也變得委屈巴巴,徑直抱住他的胳膊,柔軟的身體搖曳,像一團史萊姆似的黏在身邊。


    “不要說,好不好……?”


    溫默作出一張冷淡臉,見夏憐真的快哭出來了,這才放下表情,又變迴平常的溫和臉。


    “騙你的,我沒有發出去。”伸手摸摸她的小腦瓜,溫默的嘴角狡黠一笑,“看吧,你也會撒嬌,這不是很可愛嘛。”


    話落,夏憐呆呆地抬起腦袋,看了許久,這才意識到自己被玩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鼓起嘴,如同一隻生氣的花栗鼠,旋即垂下腦袋,腦瓜用力一頂,溫默的胸口頓時傳來一聲悶響,惹得他差點嘔出一口老血。


    “噗啊……我靠,你屬傑尼龜的啊。”


    溫默吐槽一句,捂住自己的胸口一陣咳嗽。


    “你很壞。”


    夏憐沒有來安慰他,而是鼓著腮幫子在旁邊獨自生悶氣,過了好一會才悄悄用餘光看兩眼。


    “受傷了?”她有些擔心地問道。


    溫默點點頭,表情欲哭無淚,指指自己的胸口位置。


    “心好痛……”物理意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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