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一考完試,程辰便迫不及待地把她的日用品收拾好,背著書包和電腦,騎著她的小電動車住進了我家。周末的時候,她迴了一趟家,跟她媽媽說要在學校宿舍裏住一段時間,因為大四基本上就沒什麽課了,她打算在暑假期間找個實習的工作,要不然在家也是浪費時間。程辰媽媽挺高興的,覺得女兒長大了,知道努力了。她媽媽問她有沒有考研的打算,陳辰說暫時還沒有,她隻是想盡快得到一份工作,來分擔媽媽的壓力。


    程辰住進我家之後,真的開始給我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就像是一個小女主人一樣。我從來沒有告訴過程辰,雖然現在我住的這所房子還在我和前妻共同名字下,但是在我們的離婚協議上已經把房子留給了前妻和孩子,我現在隻是暫時居住而已。程辰已經把這個家當成了她自己的小窩,每天都把被子疊得整齊,地麵擦拭得直反光,廚房收拾得幾乎見不到一丁點油星。我很驚喜,摟著程辰問,你不是說你是個小懶蛋嗎?怎麽忽然變得這麽勤快了?程辰靠在我的懷裏,說,我對我喜歡的人,還是很勤快的,而且我覺得咱們同居在一起,還是把家裏變得溫馨一點比較好,這樣的話,你和我的心情都會變得好的,難道你希望一迴到家就看見一個懶散的婆姨披頭散發地躺在沙發上吃著零食看著電視,屋裏亂作一團嗎?我笑著說,我當然不希望這樣了,我還是喜歡幹淨一些。


    程辰也有她的憂心事。她接連投了一周的簡曆,沒有收到一個麵試邀請,她一度產生了自我懷疑,以為自己得不到認可。我鼓勵她,說,沒關係的,慢慢來,想要找一份工作不難,但是想要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就比較難了。程辰說,我對工作不挑的,隻要是我能做的工作,我都會去認真做的。我說,那讓你去蹬著三輪掃馬路,讓你站在公交站、馬路邊揮小旗指揮交通,你去幹嗎?程辰說,勞動不分高低貴賤,你認為這些工作我不會去做,這是看不起勞動人民。我說,我這不是看不起勞動人民,你別以為這些工作你就可以勝任,人家用人單位還不一定會要你呢,人家一看你是個大學生,一定知道你沒有長性,才不會耽誤這個功夫呢。程辰卻不開心起來,她委屈地說,難道就沒有適合我的工作嗎?我說,你不要著急,多投投簡曆,廣撒網,總能撈到魚的。程辰說,那好吧,看來隻能這樣了。然後,她忽然壞壞地一笑,嬌滴滴地問,丘陵哥哥,你想亂搞嗎?


    人之所以區別於其他動物,除去會使用工具以外,那就是一年四季都會有性欲,似乎時時刻刻都會發情。人們總是會有刻板印象,以為那些欲望強盛的女人,都是那些看起來發育過盛的。而實際上,一些纖瘦的姑娘,有時候滿腦子裏也都是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並不排斥程辰總是會想要和我造愛,甚至還很喜歡她這個樣子,但是我畢竟不是二十歲的小夥子了,即使心中也會有頻繁的欲望,但是身體卻有些吃不消了。與程辰在一起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和二十來歲時的狀態差不多,但是程辰鑽進我的被窩之後,我發現,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天天做的,有這種“天賦”的隻是少數人罷了。尤其是現在即將入伏了,每天的燥熱早已消耗盡了我大部分的精力,我總是勸說自己,與程辰在一起的時候,一定要有節製。但是,當這個香香軟軟糯糯的小姑娘鑽進我的懷裏,想盡一切辦法挑動我的情欲時,我便難以克製。


    一番激情過後,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程辰說:辰辰,明天給我買點韭菜生蠔什麽的吧。”


    “怎麽了?”她揚著腦袋,問,“你想吃海鮮了?”


    我笑笑,指著“小和尚”,說:“我和兄弟最近太累了,得好好補補。”


    程辰瞬間會意,她有些羞赧,又有些嗔怪,說:“怎麽?我是不是太那個了?”


    我說:“我不知道老歪和小賈是怎麽協調的,不過他們也許不那麽頻繁吧,畢竟他們晚上到家就很晚了……我三十一歲了,雖然我覺得自己的身體正是一生中比較旺盛的階段,但是天天這麽來,我還是有些……有些吃不消的。”


    “我以為你很喜歡呢,所以我才每天都要和你在一起的,”她故作輕鬆地揚揚眉,說,“那好吧,以後都聽你的,你不想要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勾引你的,好不好?”


    我輕輕抱住她,說:“我就喜歡這麽懂事的你。”


    她說:“可能是我每天都太閑了吧,我要是有工作的話,也許就不會總是想和你……在一起了。”


    “我記得你不是說過有個學生的家長想請你去給人家孩子單獨教基礎英語嗎?”我說,“你可以去試試啊。”


    “那也隻是周末呀,平時我還是沒事幹的。”


    “周末也行啊,正好我周末不在。”


    程辰咬著手指,想了想,說:“那好吧,我抽空問問那個學生的媽媽,看看人家現在還有沒有這個意願吧。”


    就在程辰為了每天無所事事而糾結的時候,我們部門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周三晚上,老馮臨時通知,他打算在周四早上安排一個臨時會議,準備為前半年的工作做個總結,同時為後半年的工作打打氣。但是到了周四上午,一直等到十點(公司的上班時間是九點鍾),我們部門的韓戈也沒來公司,而且也沒有打電話請假。雖然我們公司有半個小時的打卡區間,個別人也總是臨近九點半才會打卡,但是幾乎從來沒有過了九點半之後不到崗還不請假的情況。會議室裏,老馮等得有些不耐煩,他撇著嘴,一邊看著手表一邊不滿意地發出哼聲。我們都低著頭,翻看著記事本,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老馮對上眼神。老馮又哼了一聲,然後帶有怒意地輕輕敲了敲桌子,對右手邊的張姐說:“張愛麗,你給小韓打個電話,問問他什麽情況……昨天晚上明明已經提前告知大家了,而且大家還都迴複消息了,怎麽還遲到啊!”張愛麗掏出手機,一邊撥打電話一邊裝腔作勢地為韓戈解釋:“沒準兒人家臨時有事情呢,你先別急,我打電話問問。”


    張姐把電話的免提打開,我們聽著電話的迴鈴音響了半天,始終沒人接聽。老馮揮了揮手,說,接著打。張姐接連打了四五個電話,老馮終於煩了,他讓張姐掛斷電話,說,不等他了,咱們先開始吧。張姐說,會不會是小韓那孩子出什麽事兒了?老馮說,他就是被車撞了,也會有醫生或者警察來接電話吧。老馮這麽一說,大家就都不說話了。


    會議開到一半,老馮正在用上半年的業績一邊抬舉我們一邊敲打我們的時候,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了,我們一同看向門口,人事部門的總監探進頭來,說了句不好意思,然後招手叫老馮出去一趟。老馮略有不悅地說,我們正在開會呢,一會兒開完會我去找你吧。人事總監表情嚴肅,說,你先過來一下吧,有點要緊的事。老馮疑惑地走出會議室,不忘迴頭對我們說,你們正好趁著現在琢磨琢磨下半年的計劃,一會兒大家都說說。


    老馮走後,我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起來,一邊埋怨韓戈不打招唿就不來,惹的老馮拿我們撒筏子,一邊猜測韓戈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麽事兒。平日裏與韓戈不錯的宋翔又給韓戈打了兩個電話,發了兩條微信,均是石沉大海,沒有消息。一旁的劉思雨忽然怪叫一聲,我們大家都看向她。


    劉思雨舉起手機,晃了晃,低聲說:“我剛才刷微博,看見一個地鐵上的鹹豬手,摸人家小姑娘的……摸小姑娘來著,讓人家發現了,然後報警了,警察給帶走了。”


    “嗐,這種事情不是有的是嗎?地鐵上每天都有色狼,膽大的敢罵兩句,膽小的隻能忍著……我上學的時候就遇到過,那會兒也不敢說,隻能提前下車了……”司雅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說。


    劉思雨說:“你們自己看看呀,我怎麽覺得這個人是小韓?”


    此話一出,大家全都圍了過去,劉思雨把微博上的圖片放大,那張抓拍有些模糊的照片確實挺像韓戈的。大家感到很是驚奇,紛紛議論起來,說終於知道為什麽聯係不上小韓了。


    就在我們圍成一堆討論的時候,老馮忽然推門進來了,臉上掛著相,變顏變色的。我們看到他,一哄而散,各自迴到原來的座位上。老馮繃著臉,聲音有些低沉,問:“你們都幹嘛呢?剛才不是讓你們琢磨琢磨下半年的計劃嗎?都想好了是吧?一會兒挨個說說,說不出來的扣這個月績效。”


    老馮這孫子,有邪火隻會往我們身上發。張姐打趣道:“馮總,你放心吧,我們下半年在您的帶領下,一定會比上半年的業績還要好的。”然後,她給我們幾個年輕人使了個眼色。我們會意,也都跟著附和起來。


    老馮說:“別跟我打哈哈,沒用,先把下半年的工作計劃寫出來再說,下禮拜一交……”


    張姐轉移話題,笑著問:“馮總,剛才人事總監把你叫過去幹什麽?是不是要給我們漲工資呀?”


    老馮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沒說話。張姐接著說:“要不然就是人事調動?咱們部門的徐婧走了之後,大家的工作量確實比之前多了,最好再給咱們安排一個人。”


    老馮歎了口氣,說:“唉,確實是人事上的變動,也不知道韓戈那孩子是怎麽想的,找個女朋友多好,非得去幹那事兒……”


    果然,老馮的話掀起了軒然大波。司雅咂著嘴說:“嘿,還真是那小子呀!”


    老馮看向司雅,問:“你知道?”


    司雅說:“剛才思雨從微博上看見一條消息,我們都覺得像是小韓。”


    老馮又看向劉思雨,伸出手,說:“給我看看。”劉思雨打開微博,把手機遞給了老馮,老馮認真地看了看,說:“剛才人事總監說派出所的電話打到了公司前台,來確認有沒有韓戈這個員工,然後前台去找了人事,人事接完了電話,就上報他們總監了,接著就找到我這兒來了……”


    張姐歎口氣,說:“唉,這孩子,真是的,怎麽能犯這種錯誤呢。”


    老馮把手機還給了劉思雨,嚴肅地說:“剛才人事總監說了,派出所的民警說,小韓被帶過去之後,一開始還抵賴,後來看到別人拍的照片,就承認了……他已經涉及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法》了,被侵犯的那個女孩兒不接受和解,這種情況一般會采取行政拘留……如果小韓要真的被行政拘留了,根據咱們公司的規章製度,他就會被開除的……”


    現在,韓戈摸沒摸人家姑娘已經不是我們最關心的了,我們所關心的是,一旦韓戈被開除了,他手上的工作將會被分攤到其他人身上,每個人的工作擔子就更重了。亞當·斯密在他的《國富論》中說出了這樣一條真理,“人天生,並且永遠,是自私的動物”。是的,正所謂“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嘛。


    果然,司雅第一個抱怨起來:“小韓手上的工作是不是就要交給我們來做了?我們現在的工作已經趨於飽和狀態了……”


    老馮抬起手,示意大家不要因此感到緊張,說:“這個嘛,之後還要根據實際的情況來看,如果小韓真的被拘留了,那麽人事部門會嚴格按照規章製度來執行,如果他要是表現良好或者賠償到位的話,獲得了受害者的諒解,那麽之後再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反正要是我的話,我就沒臉再在公司呆下去了。”司雅撇撇嘴,說。


    “這個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之後公司一定會妥善處理的,”老馮說,“現在咱們先不討論這個問題了,繼續說說下半年的工作吧……大家先說說自己目前的規劃吧,從誰開始呢?張愛麗,你作為他們的大姐,先做個表率吧……”


    警方關於韓戈的處理,很快就有了結果:行政拘留五日,並處五百元罰款。人事部門得知消息後,馬上做出了響應:韓戈因觸犯國家相關法律法規和公司有關規定,特開除處理。


    這兩天,我們部門成了公司的八卦中心,其他部門的人總是借著工作溝通的理由,跑到我們這裏瞎打聽一番。韓戈的鹹豬手行為簡直成了我們的恥辱。老馮在我們部門的工作群裏說,關於韓戈的事情,對外一律稱不知道,所有的消息均以警方和公司發布的消息為準。我們也很頭疼,一方麵要應付私下裏打聽的同事,一麵還要想辦法推脫韓戈遺留的工作。


    新的周一到來了,老馮又給我們開了一個會,先是讓我們把下半年的工作計劃講了講,然後說已經確認韓戈會被開除,他已經找了王總和人事總監,決定再招聘一個人,屆時會在項目上做一些調整。我們心裏很開心,終於不會給自己增加工作量了,這時候才對韓戈表現出十分惋惜。


    我忽然覺得,這似乎是一個好機會。


    臨下班的時候,我敲響了老馮辦公室的門。老馮見我進來了,問我有什麽事情。我問,馮總,今天您說咱們部門會再招一個人,可以內推嗎?老馮放下手機,認真地看著我,問,怎麽著?你有合適的人選?


    “是這樣的,”我坐到老馮的對麵,掏出煙盒,遞給他一支煙,他擺擺手,拒絕了我,讓我先說事情,我說,“我有一個妹妹,九月份再開學就大四了,她想找一個實習工作,正好咱們現在的人手有些不足,您看……”


    老馮抬手打斷我,笑著說:“首先,咱們公司沒有打算招收實習生的計劃,而且咱們部門需要的是長期穩定的人員,我倒不是說實習生不好,但是我覺得還是有一些相關工作經驗的比較好,畢竟大家現在手頭上的工作比較多,沒那麽多時間來帶一個毫無經驗的人;其次,咱們公司不是那種任人唯親的公司,當然,如果真的有能力,咱們也會‘外舉不避仇,內舉不避親’的,但是,你的妹妹還是個學生,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短時間內就能接手工作的人,畢竟她這一年裏還有許多學業上的事情,如果影響了咱們的工作,對你對我都不好,在領導那兒也沒法交代……”


    我本來就沒抱著成功的打算,所以老馮這麽說,我也能理解。我再次掏出煙,客套地說:“嗯,馮總您說的這些我都了解,我這個妹妹跟我磨叨好長時間了,讓我幫她看看有沒有什麽合適的工作,我也是沒辦法……既然您這麽說,我對她也算是有個交代了,我迴去之後知道怎麽給她做工作了。”


    老馮這才接過我的煙,點燃後抽了起來,說:“這樣吧,我也幫你留意著點兒,如果哪個朋友的公司有招實習生的打算,我到時候跟你說吧……你妹妹是學什麽專業的?”


    “金融類的。”我說。


    老馮眯著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肚子頂住辦公桌,問:“這是你什麽妹妹呀?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嗯……一個遠房親戚家的孩子,最近走動得比較多,她就總是讓我幫她留意留意。”


    “行吧,我要是聽說哪個朋友真的接收實習生,我告訴你。”


    “那我先謝謝馮總了。”我站了起來,準備出去。


    “於小北,你等等,”老馮揮手示意我坐下,“估計明後天小韓就該來了,但是我和王總明天要去武漢出趟差,到時候你幫我跟他談談,把咱們公司的處理意見告訴他一聲……當然了,你隻是輔助性的說一下我的……哦不,是咱們部門的意見,具體的一些事情,由人事部門來跟他說……到時候會議室沒人的話,你們倆就去會議室,會議室要是有人開會,你就去找張愛麗要我辦公室的鑰匙,你們倆來這兒聊。”


    我來找老馮問招聘的事情就是個錯誤,老馮一向如此,他是個打太極的高手,輕而易舉地就把我的問題迴絕了,然後再把他的事情拋給我。我為難地說:“這種事情,我沒法給小韓說,畢竟我們倆是平級……”


    老馮抽了一口煙,吐出濃霧,笑著說:“你就是我的特派員,而且這件事是小韓的不對,你跟他聊的時候,委婉一點。”


    “我不知道怎麽跟他說呀……而且咱們部門是什麽意見?”


    “哎呦,這都不會呀,”老馮撇著嘴,有些不滿地說,“你就以一個大哥的身份,跟他聊聊遵紀守法的事情,表示對他的行為感到遺憾,咱們大家對他的離開還是很惋惜的,但是公司層麵的決定,咱們部門隻能去執行,大家都很舍不得他,希望他以後的道路越來越平坦……我要不是因為出差,就親自跟他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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