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坐在吧台邊上,點燃一支煙,老歪走了過來,一把就揪出了我嘴上的煙,把它撳滅在吧台後麵的不鏽鋼水池子中。我有些生氣,對老歪說,你丫掐了我的煙幹嘛?老歪說,我們這兒不讓抽煙,逮著罰款。我掏出手機,對老歪說,來來來,把你的收款二維碼給我,罰多少我都認了。老歪瞥了我一眼,說,北京市有禁煙條例,你又不是不知道,跟我這兒裝什麽孫子。說罷,他打了一杯啤酒,放到我的麵前。我說,你丫給我調一杯色兒酒吧。老歪說,你丫不是不愛喝色兒酒嗎?我說,人生嘛,就要品嚐各種滋味,不能因為不喜歡就不去嚐試,我他媽還不喜歡上班呢,不還是得去上班嗎?老歪說,你丫又受什麽刺激了?我說,我今天跟我爸我媽說了我和陳辰離婚的事兒了。老歪隨手拿起一隻杯子,擦了起來,他問我,你媽什麽反應?我說,能有什麽反應啊,當然是不高興了,吃了幾粒速效,盤問我一番。老歪說,改天我去你們家轉一圈,給你爸媽寬寬心吧。我說,算了吧,我自己的事兒,還是我自己慢慢解決吧,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他們不接受也得接受。老歪說,我又不是去給他們解釋,再說了,我也不知道你和陳辰之間的事兒,我就是去給他們耍耍寶,讓他們樂嗬樂嗬。我說,那你看著辦吧。老歪放下杯子,說,你要抽煙的話,去外麵抽吧,別在我店裏抽。我說,陪我出去抽一根吧。老歪指了指兩桌散客,說,我這兒有客人,你自己去吧。


    我喝了一口啤酒,走出酒吧,站在門口抽煙。陳辰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說:“你媽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我問:“她都說什麽了?”


    陳辰問:“你現在在哪兒呢?沒迴家嗎?”


    我說:“我在老歪的酒吧呢……我媽都跟你說什麽了?”


    陳辰說:“你媽先是幫你說了一堆好話,然後勸了我半天,說孩子現在太小了,咱們分開的話,對孩子不好。”


    “我就知道她會說這些話……你怎麽說的?”


    “你就別管我怎麽說的了,反正你媽最後哭哭啼啼地掛了電話。”


    “你跟她說什麽了?她怎麽還哭了?”我聽到我媽哭了,急了,對陳辰的語氣不再客氣,“我媽心髒不好,下午就吃了好幾粒速效了,你別再招她生氣了行不行?”


    “又不是我給她打的電話……於小北,你搞清楚好不好,是她聯係的我。”


    “那你就不會好好跟她說嗎?”


    “你怎麽知道我沒好好說啊?”陳辰冷冷地說,“是她自己說激動了,跟我有什麽關係?”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我迴家看看我媽去了……”沒等我說完話,陳辰居然先掛了電話。


    我狠狠地把煙扔在地上,用力踩滅,快步走進酒吧,一口喝下杯子中剩餘的啤酒,對老歪說:“我得迴趟家,剛才陳辰把我媽氣哭了。”


    老歪問:“怎麽了?她說什麽了?”


    我說:“我不知道,沒問出來,陳辰不告訴我,她就說我媽給她打電話,哭了。”


    老歪從吧台裏出來,拉著我坐到一處空著的散台,招唿服務員給我倒了一杯酒。他說:“你別迴去了,我給我媽打個電話,讓她上一趟樓去找阿姨聊聊,她們婦女之間更容易溝通……你要是迴去的話,再跟阿姨嗆嗆幾句,她不更得難受啊,還是讓我媽去聽阿姨發牢騷吧。”


    我歎了口氣,感激地看著老歪,說:“謝了,兄弟。”


    老歪掏出手機,說了聲別客氣,然後走到相對安靜的角落裏,給他媽打了個電話。幾分鍾之後,他走了迴來,揚了揚手機,對我說:“搞定了,讓他們老姐們兒之間去聊吧,你今天就在我這兒痛快地喝酒吧。”


    老歪為了給我寬心,給我講了幾個古老的葷笑話,都是我們學生時代的一些廣為流傳的段子,我早已熟爛於心,但是聽他講後,還是發自內心地笑了笑。然後老歪又講了一些我們小學和初中同學的現狀。近些年,我幾乎很少在我父母這裏居住,和以前的玩伴早已經沒了聯係。老歪則不同,他的生活圈子還圍繞著這片我們從小長大的地方,所以他對我們以前同學的情況幾乎了如指掌。


    老歪告訴我:我們小學最漂亮的女生傍了一個比她爸歲數還大的款爺;小學學習最好的一個男生大學畢業之後,一直在家啃老,整日不出門;我們曾經的一位好朋友,被詐騙了數十萬元,每天都要死要活的;曾經鄰班和我們打過架的一個小男孩,因為吸毒和販毒進去了;初中的一個小流氓出國留學了,並且和一個黑妞兒生了一個深棕色的小卷毛;初中的物理老師的兒子死了,死因是淋巴癌,物理老師一夜白了頭發;教化學的女老師死了老公,改嫁了,她居然嫁給了我們一位鰥居已久的同學的父親;小學高年級的數學老師出軌被妻子發現了,被他妻子在腿上捅了一剪子,現在他每天都像個小兒麻痹患者一樣走路;我們一位不怎麽顯眼的矮個子男生,現在高大威猛,家庭事業雙豐收,可是前些日子孩子做手術的時候,發現他和妻子根本生不出這個血型的孩子,於是進一步深究,發現孩子不是親生的,現在正在鬧離婚;另外一位肥胖無比的女生,居然和她老公的姨夫搞到了一起,目前她和老公也麵臨離婚的局麵……


    我打斷老歪:“能不能別老在我麵前說什麽出軌啊、離婚啊、改嫁啊之類的話了,本來我這兒就因為這點事兒煩著呢,你還老敲邊鼓……”


    老歪大笑起來,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好久沒跟你這麽坐在一起聊小時候的事情了,想一股腦兒把我知道的事兒都告訴你。”


    我笑了笑,說:“咱們班最漂亮的女同學找了一個老款爺,她爸媽就沒意見?”


    老歪說:“聽說她媽都不讓她進家門了,說她什麽時候跟那個老幫菜離了婚,才認她這個閨女。”


    我迴憶著那個漂亮的女同學,似乎在小學的時候,她就很受男生們和老師們的歡迎,每逢聯歡會,她都要上台表演節目,一般是唱歌,偶爾會跳跳舞。我記起老歪在那個時候似乎很喜歡她。我問老歪:“你是不是當初還喜歡過人家白……白……白什麽來著?”


    老歪含蓄地說:“白靈。”


    “對對對,白靈,當初咱們都叫她百靈鳥,”我說,“我還記得她特別討厭咱們叫她百靈鳥呢,當時就屬你叫得最歡……你是不是愛過她呀?”


    老歪說:“都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我都好多年沒見過她了,再說了,那時候咱們才小學,懂什麽叫愛情啊?充其量就是覺得她長得好看,有點兒喜歡她罷了。”


    我指著老歪,壞笑著說:“你丫打小就早熟,我們還都沒日沒夜攢水滸卡的時候,你丫就開始暗戀小姑娘了。”


    老歪尷尬地笑了笑,他一個很不講禮貌的人,居然在這件事上靦腆起來。我看著他執拗中有些嬌羞的樣子,忽然覺得他有些可愛。老歪指了指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說:“你手機震呢。”


    我拿起手機,是斜眼給我打來的微信語音,我接了起來,斜眼問我在哪兒呢。我說我喝酒呢。斜眼說,那我找你去吧,你在哪兒喝酒呢?我說,我在我一哥們兒的酒吧裏呢。斜眼說,你給我發個定位。


    掛斷斜眼的電話,我告訴老歪,這是我一個大學同學,跟我是上下鋪,他是我的兩個長相寒磣的朋友之一,一會兒他來找我。老歪知道我在鑔他,笑罵道,去你大爺的,老子小時候一點兒也不寒磣,要不是上職高跟人家打架,不至於混到現在這個地步。我說,你現在混得不錯呀,好歹是個小資本家呀。老歪自嘲道,有我這操性的資本家嗎?我指了指站在吧台裏玩手機的服務員,說,以前政治老師講過,但凡榨取工人剩餘價值的人全是資本家。老歪笑了,說,我他媽現在也就混個溫飽,還沒夠著小康的標準線呢。我說,你丫好歹有個自己的店呀。老歪歎了口氣說,店麵是租的,酒水是賒的,還壓著人家貨款呢,服務員需要支付工資,水電亂七八糟的也是不小的開支,這還沒算上打點亂七八糟的人的錢呢,一年到頭就混個義務勞動了,操,說多了都是眼淚。我說,都他媽不容易啊。


    酒吧裏開始上客人了,老歪說他得去支應一下。我說,我就別占著散座了,我去吧台吧。老歪說,也對,你丫也不掏錢,還是別賴在我的散座上了。我說,嘿,你丫要是這麽說,那我還就不走了。老歪笑了,說,跟你丫開玩笑呢,你坐著吧。我還是站了起來,坐到了吧台邊上,看著老歪忙碌。


    老歪雖然麵相可怖,平時也不怎麽講禮貌,但是他的人緣卻還湊合,幾乎每個進到酒吧裏的客人都會和他打招唿,他也會逐一迴應,跟大部分人都會聊上幾句不痛不癢的話。


    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其實也不能算是熟悉,充其量隻能說是有過幾麵之緣。


    賈婷婷和兩位姑娘坐到一處散台,招唿服務員,要了幾瓶啤酒。我看了看另外兩個姑娘,沒有程辰。她沒看見我,隻是一個勁兒地和她的同伴說笑著。我招唿著老歪:“嘿,老歪,過來一下。”


    老歪和一個客人寒暄幾句,聽到我在叫他,便對著客人指了指我這邊,似乎解釋了幾句,然後走了過來,說:“怎麽了?”


    我悄悄地指了指賈婷婷那邊,低聲問:“你認識她們嗎?”


    老歪摟住我的肩膀,壞笑著說:“怎麽?剛跟陳辰分開就開始動歪心思了?”


    “別你大爺了!你到底認不認識她們?”


    “麵熟,應該之前來過,我好像沒跟她們說過話。”


    “老歪,她們幾個人的酒錢記在我身上吧。”


    老歪鬆開我,說:“去你大爺的吧,記你賬上就等於我又施舍給狗了。”


    我低聲罵道:“你丫才是狗呢。”


    老歪對於我們之間的謾罵並不在意,我們早已習慣了互相詆毀。他說:“我不能白花這個錢啊,你丫上去搭訕啊!”


    我說:“我不去。”


    “那你什麽意思?白請人家喝酒?”老歪說,“你別管了,我去跟她們說。”


    說罷,老歪走向賈婷婷一行人。他坐到她們散台空著的位子上,說笑幾句,然後指了指我,幾位姑娘都看向我。賈婷婷認出了我,她舉起啤酒瓶,向我揮了揮,我從高腳椅上下來,端著自己杯子走了過去。老歪識趣地站了起來,把座位讓給了我。


    賈婷婷笑著說:“真巧啊。”


    老歪有些疑惑,問我:“你們認識?”


    我說:“見過幾麵。”


    老歪一拍我的肩膀,說:“我說呢,你丫也沒這麽大膽兒呀,怎麽可能平白無故地請人家喝酒呢。”


    賈婷婷說:“謝謝大哥了。”


    我指了指老歪,說:“你別謝謝我,今天是你這個大哥請客。”


    賈婷婷看了看老歪,說:“謝謝這位大哥。”另外兩位姑娘也一起謝了老歪。老歪連說別客氣,然後對我們說還要去招唿其他客人,讓我陪好幾位姑娘,便走開了。


    我問賈婷婷:“你們開學了?”


    賈婷婷說:“沒呢,我提前迴學校了,上學期掛科了,開學之前得迴來補考。”


    我點點頭,想起了我之前上大學的時候,也經常要在開學之前返迴學校進行補考,說:“沒問題,一般補考都能過。”


    賈婷婷點點頭,舉起啤酒瓶,示意和我碰杯。我舉起杯,和幾位姑娘一同碰杯,喝了口酒。我對賈婷婷說:“這兩位美女怎麽稱唿啊,介紹介紹吧。”


    賈婷婷說:“她們都是跟我一起掛科的同學……”


    兩位姑娘嗔怪著賈婷婷多嘴,介紹就介紹吧,為什麽還要加上“一起掛科”幾個字。


    賈婷婷笑著說:“這是張穎,這是吳倩。”


    我對她們點頭示意,問賈婷婷:“那個小姑娘沒跟你們一起來嗎?”我指的是程辰,我知道賈婷婷一定知道我問的是誰。


    賈婷婷說:“人家學習好,沒掛科。”


    張穎問賈婷婷:“誰呀?”


    賈婷婷說:“辰辰。”


    張穎又問:“你們怎麽認識的呀?”


    賈婷婷說:“我們在高鐵上認識的。”


    張穎還想細問,被賈婷婷打斷,她對我說:“大哥,我們一人再來一瓶啤酒,行嗎?”


    我站起招唿老歪,老歪支使服務員走了過來,我對服務員說,給她們每人再上兩瓶啤酒。服務員應聲走開,去拿啤酒。


    斜眼到了,他給我打了語音,讓我去門口迎接他。我對賈婷婷說,你們先聊著,我去接個朋友,就不打擾你們了。三位姑娘一同稱好,和我擺手。


    斜眼站在酒吧門口,吸著煙。我從後麵拍了他一下,把他嚇了一跳。斜眼掏出煙盒,我取出一支,從自己兜裏拿出打火機,點燃,抽了起來。斜眼說,聽說你已經給你爸媽交代了?我說,陳辰的嘴怎麽那麽快呀,我今天下午剛說的,她馬上就跟你匯報了?斜眼說,誰讓我是你們倆唯一共同的哥們兒呢。


    我把斜眼領進酒吧,介紹給老歪。我胡亂指著他們二人,說,這是黃碩,這是李貌。老歪說,我們見過,之前你和陳辰結婚的時候,我們一起給你幫過忙。斜眼和老歪握了握手,也說在我的婚禮上見過,並且吹捧他幾句。我明白,他們之所以對對方有印象,主要是因為雙方的臉孔比較有特點。我說,你們記性還挺好,我跟陳辰結婚都是五年前的事兒了。斜眼歎了口氣,說,你們還是沒能挺過七年之癢啊。老歪指了指空著卡座,說咱們去那兒坐著聊吧。我說,我們坐吧台就行了,不打擾你做生意。斜眼也說坐吧台就行。老歪便不再謙讓,給我們上了兩瓶啤酒,說了聲客人多,自己得去招唿招唿。我和斜眼讓他去忙,不必在我們身上浪費時間。


    我給斜眼講了我和陳辰離婚的始末,當然,我依舊善意地隱去了陳辰重拾舊愛的事情。斜眼表示,最近確實也發現陳辰有了不小的變化,性格與上學的時候大相徑庭。我說,其實我挺理解陳辰的。斜眼說,你理解她管蛋用啊,她不還是把你甩了嗎?我說,我們分開也不見得是壞事兒,如果我們要是一直互相拖著才是對雙方最大的不尊重呢。斜眼說,不用跟我轉文,什麽尊重不尊重的,都是狗屁,你們之間就是沒有愛情了。我乜斜著他,說,你一個都沒戀愛過的家夥,有什麽資格談愛情?斜眼說,誰告訴你我沒戀愛過?我說,你要是談過戀愛,早就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了。斜眼不好意思地笑笑,說,別看咱哥們兒沒談過戀愛,但是愛情上那點事兒照樣門兒清,我是沒戀愛過,但是我暗戀過姑娘啊,暗戀的感覺和談戀愛差不多吧。


    2018年,我和我的哥們兒都已經三十歲了。我結婚生子,然後離婚。而我的兩個好朋友,斜眼和老歪,甚至連戀愛都沒談過。斜眼居然以為暗戀和談戀愛一樣,這讓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對斜眼說,那怎麽可能一樣呢?斜眼說,反正我覺得差不多。


    我用我和陳辰的戀愛經驗告訴斜眼,單方麵的愛戀和雙向奔赴的愛情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先說最低俗的,也就是生理方麵的,單戀的盡頭是手淫,相戀的盡頭是性交,這就有著雲泥之別。再說說心理方麵的,單戀是得不到的痛苦,是永遠期望著的悸動,是苦悶,是哀怨,是焦躁,是落寞,而相戀則不然,它是熱情的期盼,是相互思念的牽絆,是一想到對方就會露出的笑容,是互相吸引的氣味,是相挽,是擁抱,是柔軟,是溫暖。總之,如果說愛情是一枚桃子,那麽單戀則是永遠藏在樹蔭下,得不到陽光的苦澀野生毛桃,而相戀就是長在樹梢上,享受著日光浴的品種優良的水蜜桃。它們雖然在味道上相去甚遠,但是卻有一個共同特征,那就是它們都是毛茸茸的,搔得人們心裏癢癢的。我告訴斜眼,也許正是這種毛茸茸的感覺讓你誤以為它們是差不多的。俗話說得好,要是想要知道桃子的味道,就要親口嚐一嚐。


    斜眼糾正我:“梨子,梨子,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就要親口嚐一嚐。”


    我說:“桃子梨子差不多,總之不嚐的話,你就不知道它是什麽滋味。”


    斜眼用他的斜眼斜了我一眼,說:“反正我知道,人家陳辰是真的不愛你了,她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把你說得跟個二賴子一樣。”


    聽到這話,我很難過,我問斜眼:“陳辰都是怎麽說的我?”


    斜眼說:“為了不打擊你的信心,我就不轉述她的話了,總之不怎麽好聽就是了。”


    我舉起啤酒瓶,和斜眼幹了一個。斜眼喝下啤酒後,問我:“翠花,你實話實說,你是不是還舍不得陳辰?”


    我歎了口氣,耷拉下眼皮,誠實地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說:“是的。”


    老歪一直在一旁偷聽我們的談話,雖然他看起來似乎一直忙碌。老歪湊了過來,問:“於小北,你是舍不得陳辰還是舍不得孩子?”


    我抬頭看了看老歪,說:“都舍不得啊。”


    斜眼說:“你忘了陳辰吧,她已經不愛你了,你還死乞白賴地想她幹什麽?再說了,單身挺好的,想幹嘛幹嘛。”


    有熟客招唿老歪,老歪和我們說了聲抱歉,走向熟客,談笑風生起來。我看了看老歪,對斜眼說:“你沒經曆過這些,你不懂。”


    斜眼說:“我是沒經曆過,但是我覺得還是一個人無憂無慮的好,想睡姑娘的時候,花錢就行了,何必非得結婚呢?”


    我癟癟嘴,不認同斜眼的話,我說:“我發現咱們的愛情觀不一樣,你沒必要硬勸了,咱們還是喝酒吧。”


    我和斜眼喝起酒來,他給我講他最近又砸錢睡了一個小網紅。斜眼給我看了那個網紅的照片,並且給我看了她的某社交平台賬號,上麵有一萬多粉絲。這類小網紅幾乎沒有什麽特點,除了會搔首弄姿之外,並沒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她們好像就是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一樣,有著相同的長相、相同的服飾、相同的肢體語言、相同的品位,似乎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們的鄉音。


    斜眼向我炫耀,他睡了的這個小網紅說話有多麽的嗲,滾床單的時候有多少花樣,呻吟聲多麽的迷人,最後他賣弄地總結道:這個小妞兒特別的……遒勁。


    我問斜眼:“你戴套兒了嗎?”


    斜眼自豪地說:“她說不用,而且我不喜歡束縛的感覺。”


    我說:“小心染上髒病。”


    斜眼說:“我考察過之後才敢不戴套兒的,我還沒那麽傻。”


    我說:“小心駛得萬年船。”


    斜眼見我並沒有順著他而羨慕和恭維他,便沒了興致,不再顯擺。賈婷婷等三位姑娘從我們身邊走過,笑著和我打了聲招唿,向我道謝。我從高腳凳上下來,說著不客氣,以後來這提我,免費送她們啤酒。老歪適時地湊了過來,開玩笑地對我說,你丫還挺大方。我說,那是,也不看看咱倆什麽關係。賈婷婷怯生生地詢問老歪,真的可以嗎?老歪大方地說,沒問題,我兄弟的女朋友,就是我的女朋友。斜眼一愣,看向我,插嘴道,你的女朋友?我解釋道,丫開玩笑呢。賈婷婷等姑娘也笑了。斜眼說,就是嘛,我也覺得不可能。


    “大哥,咱們加個微信吧,你別到時候不認賬啊。”賈婷婷掏出手機,對我和老歪說。


    老歪擺擺手,說:“你加他吧,我就不跟著摻和了。”


    我看了看斜眼,斜眼說:“你別看我啊,你想加就加吧,你放心,我不會去告訴陳辰的。”


    我掏出手機,掃了賈婷婷的微信二維碼,加上了她,並且把我的名字發給了她。三位姑娘走後,斜眼好奇心大盛,問我與三位姑娘的關係。我不得不向他解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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