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羽毛筆尖,蘸取墨水在最後一頁泛黃的筆記本上寫下最後幾行字。暗黃的燭光搖曳,火苗不時躍動,在牆上投下搖晃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將墨跡吹幹,合上筆記本,用一根深褐色的皮繩將其仔細係好。


    窗外突然響起密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雪花從半開的窗縫中飄進來,在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水漬。林雲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吱呀作響的木窗。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粒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單薄的棉衣。


    東北的寒夜格外難熬,唿嘯的北風撞擊著老舊的窗框發出陣陣哀鳴。油燈的光芒在風中搖曳不定,幾欲熄滅。林雲轉身看向牆上掛著的老式日曆,泛黃的紙麵上赫然顯示著“1931年9月18日”幾個大字,那個注定要載入史冊的日子。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寂靜的夜晚。林雲敏捷地站起身,迅速走向門口。一名身著單薄軍裝、滿臉風塵的信使踉蹌著推開門,他的眼神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刺向林雲。


    “日軍進攻沈陽了!”信使喘著粗氣,聲音嘶啞而沉重。


    林雲的瞳孔瞬間收縮,一股涼意從脊背蔓延至全身。他飛快地抓起掛在牆上的軍大衣,動作迅速地披上,三兩下就係好腰帶。沒有多餘的猶豫,他推開門衝了出去。


    沈陽的夜空已經被血紅的火光吞噬。遠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炮聲,仿佛地獄的轟鳴。日軍的戰機如同餓狼般低空掠過,投下的炮彈撕裂了原本寧靜的夜空,將城市的每一個角落都籠罩在硝煙和驚恐中。


    林雲遇到一名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東北軍士兵。那士兵咬牙切齒,聲音充滿憤怒與絕望:“他們竟然炸開了城牆!我們的防線被突破了!”


    炮火中,林雲的眼神如同凝固的寒冰,他知道,這將是一個改變曆史的夜晚。


    林雲跟隨著一隊東北軍官兵在硝煙彌漫的街道上快速行進。他的筆記本被塞在胸前的口袋裏,每當遇到重要情況就會迅速記錄。炮火聲此起彼伏,街道兩旁的建築物不斷崩塌,瓦礫橫飛。


    一輛軍用電台車停在路邊,電台操作員麵色蒼白地傳達著命令:“張學良將軍急電 - 為避免生靈塗炭,命令各部隊不得抵抗,就地防守。”


    “不抵抗?這是什麽狗屁命令!”一名年輕軍官猛地砸向牆壁,指節被磚塊劃出血痕。老兵們垂下頭,眼中噙著淚水,槍托重重地砸在地上。有人發出野獸般的嘶吼,聲音嘶啞到變形。


    林雲的手在微微發抖,他咬著牙一筆一劃地在本子上記錄:“九月十八日夜,沈陽陷落。”接下來的日子裏,他眼睜睜地看著錦州、長春、哈爾濱相繼被攻占。每記錄一個地名,他的筆尖就仿佛紮在自己的心上。紙頁上洇開的或許不隻是墨水,還有無聲的淚水。


    三個月後,除了黑河、愛輝等偏遠地區,幾乎整個東北都落入了敵人之手。林雲將這段屈辱的曆史一一寫進筆記,誓要讓後人永遠銘記。


    凜冽的寒風撕扯著林雲的衣襟,他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軍裝,跟隨義勇軍的隊伍在積雪覆蓋的山林間艱難跋涉。頭頂上,一麵紅底黃字的“抗日義勇軍”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如同一團永不熄滅的火焰。


    楊靖宇將軍走在隊伍最前方,他高大的身影在皚皚白雪中格外挺拔。即便是零下三十多度的嚴寒,他依然穿著一件破舊的軍裝,肩上的槍帶已經被磨得發白。


    林雲看到戰士們在行軍途中,不時用手摳下樹皮,塞進嘴裏咀嚼。有人摘下鬆針煮湯,有人挖掘凍土下的野草根充饑。饑餓和寒冷似乎成了每個人的影子,但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


    夜晚,部隊在一處背風的山坳裏紮營。篝火映照下,楊靖宇的臉上布滿霜花,但他的眼神依然炯炯有神。他環視著圍坐在火堆旁的戰士們,聲音沙啞卻堅定:“同誌們,日寇奪走了我們的家園,我們就算隻能啃樹皮吃草根,也要和他們血戰到底!”


    林雲蹲在一旁,借著微弱的火光奮筆疾書。紙頁被凍得發脆,但他仍執著地記錄著這支英勇隊伍的一舉一動。當楊靖宇說完那句話時,他的筆尖微微顫抖,在紙上重重地劃下一道印記。


    一陣密集的槍聲從遠處傳來,將林雲從迴憶中驚醒。他迅速站起身,抓起掛在牆上的筆記本,朝槍聲的方向飛奔而去。


    淞滬戰場上硝煙彌漫,十九路軍的戰士們緊握著步槍,在戰壕裏與敵人展開殊死搏鬥。子彈唿嘯著掠過戰壕,不時有戰士中彈倒下,但後麵的戰友立即補上空缺,繼續向敵軍陣地射擊。


    蔡廷鍇將軍站在戰壕邊緣,右手緊握指揮刀,左手拿著軍用望遠鏡觀察戰局。他身上的軍裝已經被硝煙熏黑,但目光依然堅毅如鐵。“弟兄們,給我頂住!”他揮動指揮刀,嘹亮的聲音穿透硝煙,“國土可以被侵占,但民族的脊梁永遠不會彎曲!”


    林雲蹲在戰壕一角,手中的鉛筆在本子上快速記錄。突然,一發炮彈在附近爆炸,泥土夾雜著彈片四處飛濺。他用身體護住筆記本,繼續寫下戰士們浴血奮戰的場景。


    街道上,上海市民們組成了一支支後勤隊伍。婦女們在防空洞裏為傷員包紮,老人們用板車運送彈藥,年輕人扛著米袋和水桶往前線送。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踉蹌著推著裝滿饅頭的三輪車,汗水浸透了單薄的衣衫。林雲看到,有位老太太將自家僅剩的幾個雞蛋小心翼翼地交到戰士手中,渾濁的眼中含著淚水。


    醫院裏滿是傷員的呻吟聲。一位左臂被炸傷的戰士正被護士小心地包紮著,他眉頭緊鎖,汗水順著臉頰滑落,卻始終咬緊牙關不發一聲。隔壁床上躺著一個腿部中彈的年輕兵,雖然疼得麵色蒼白,但眼神依然堅毅如鐵。


    “同誌們,我們不能躺在這裏休息太久。”那名左臂受傷的戰士掙紮著坐起身,“前線還在打仗,我們得趕快迴去!”


    “對!我們的血可以流,但上海絕對不能丟!”另一位腹部纏滿繃帶的傷兵攥緊了拳頭,聲音沙啞卻堅定。病房裏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


    林雲站在病房門口,看著這些負傷卻依然鬥誌昂揚的戰士,手中的鉛筆在本子上快速記錄著。他一筆一劃地寫下:“每一個中國人的心中,都有一團永不熄滅的火。”


    街頭巷尾,一群衣著樸素的孩童手拉著手,用稚嫩的嗓音唱起抗日歌謠:“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收複失地保家鄉…”清脆的歌聲在弄堂裏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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