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看他這個樣子,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綿軟無力的感覺。


    她忍住了內心的煩悶,直接進入正題說道:


    “隆科多大人如今在朝堂上可是炙手可熱啊,是不是早就忘了,恪守本分和謹慎小心是什麽了?”


    隆科多聽著太後這陰陽怪氣的語調,甚是不爽。


    “太後這話是什麽意思?奴才一向對皇上、對朝廷忠心耿耿,莫不是太後聽了什麽小人的汙蔑之言?”


    “你是什麽作風一查便知,還用得著別人告訴哀家嗎?哀家隻是想勸你收手吧,不要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隆科多卻沒有絲毫羞惱的模樣,一臉的理直氣壯。


    “微臣一向行的正坐得直,才不懼怕那些小人的汙言穢語。若是有看不慣本官的,讓他們直接來找本官便是。”


    太後見他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便直接開門見山。


    “你別裝的這麽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哀家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還不知道你的本性嗎?哀家今日來隻是想勸誡你的,你若是還想保住性命,還是趁早跟皇帝辭官吧。”


    隆科多一聽直接氣的站起身來,怒視而來。


    “微臣給皇上立下了汗馬功勞,皇上難不成還想卸磨殺驢不成。況且我可是他的舅舅,我不信皇上敢冒著眾人的罵名,這樣對我。”


    太後見隆科多還死死的抓住,過往的那些功勞不放,不願意相信今時不同往日了,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你……哀家可是為了你好,你若執迷不悟,那哀家也救不了你了。”


    隆科多聽著太後的話語,突然反應過來,質問道:“難不成太後你今日來,是皇帝的意思?他不敢動我,想讓我自己知難而退嗎?”


    太後怕隆科多,揣測到皇帝的意圖,忙解釋道。


    “不是皇帝的意思,是哀家自己的意思,你的種種作為連身處後宮的哀家都有所耳聞。


    哀家若不是念在往日的情分上,也不想管你的破事。


    你若是做了危害朝廷的事,哪怕你是皇帝的親舅舅也不成,哀家隻是擔心有一天皇上會跟你算總賬。”


    隆科多聽她這樣說也沒多想,立馬放下心來。他一向都是驕傲跋扈的性子,怎麽可能願意舍棄,現有的權勢和地位。


    “太後就放寬心吧,奴才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的。這朝堂上誰敢跟國舅爺過不去啊,佟家現在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奴才怎麽能在這個時候辭官呢?”


    隆科多毫不掩飾自己對權勢地位的眷戀,太後看他這樣也明白,自己是無法勸動他了,便隻好放棄了。


    “你不信哀家那便罷了,哀家也不強求了。日後若是出了什麽事,也別想哀家替你周全。“


    “放心吧,奴才的事就不勞太後操心了。”


    太後被他的話氣的血氣翻騰,沒想到自己一片好心,換來的卻是對方的不領情。


    “好好好,是哀家多事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對哀家依舊是這般不假辭色,哀家有時候真想問問你,當年對哀家究竟有沒有真心?”


    突然被問到當年事的隆科多,有些諾諾的遲疑,半晌才開口道:“自然是有真心的,隻是……”


    “隻是什麽?這麽多年了,哀家一直等你說一句道歉的話,你卻從來都不曾說過一句。難道你對哀家竟然沒有一絲的愧疚嗎?”


    太後氣的直接大聲質問了起來。


    想起自己這些年來,一直期待著他的解釋和他的愧疚。甚至不願意恨他,將仇恨轉移到自己兒子身上,她就有些為自己感到可悲。


    隆科多嘴巴動了動,好一會才開口說道:“您如今都已經是太後之尊了,還要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嗎?奴才當年也是不得已才這樣的。”


    太後直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你不得已,你就要欺騙我?你為什麽不能,直接說出來呢?”


    隆科多偏過頭去,避開了太後的指尖。


    “我說出來,你還會按照我的說辭,去準備選秀嗎?我隻能選擇騙你啊,而且即便你落選了,你也沒法進佟府當我的福晉啊,那還不如進宮當皇上的妃子呢。”


    隆科多鼓鼓囊囊的說著,但是太後被隆科多,突如其來的言語驚住了,她一把抓住隆科多的衣領大聲質問。


    “你剛才說什麽?我沒法進佟府?你不是說過要娶我的嗎,你是騙我的?”


    隆科多被太後這猙獰的表情嚇到了,連連開口道。


    “沒有沒有,我沒有騙你,我是想娶你的啊。


    但是我迴家跟阿瑪提了這事,阿瑪說咱們的家世不匹配。


    你烏雅家隻是一個包衣家族,哪裏配進我們佟府當福晉。


    若是我一定要娶你,那你也最多,隻能是個側福晉而已。”


    太後不可置信的後退了幾步,一個踉蹌坐倒在椅子上。


    “嗬嗬,側福晉,原來如此啊。原來一直以來,是哀家高攀了你啊,哀家當初怎麽就那麽傻,信了你的話?”


    隆科多卻還是一臉理直氣壯,他覺得若不是自己,她哪裏能當上太後,怎麽如今反倒怪起他來了。


    “可是你進宮了不是比嫁給我更好嗎?進了佟府,你可就沒有如今的權勢地位了。做太後不比進佟府當一個側福晉強?”


    太後一臉的憤慨。


    “哀家隻是不想被人欺騙而已,尤其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欺騙,那滋味你恐怕是沒有感受過,自然可以說的那般冠冕堂皇。”


    太後驟然知道了當初事情的全貌,對隆科多更是死心了,也不想再管他的死活。


    “哀家還有事就先告辭了,你的事哀家也不會再管了。”


    說完太後就出門了,她帶著竹息離開了居所,迴到了自己的寢殿。


    隆科多看著太後突然轉變的神情和態度,又眼睜睜看著她匆匆離去。他還沒來得及道一句別,看著太後的背影,隻得長長的歎息一聲也離開了。


    他心裏自然也是有一些愧疚的,但是也不多,這還不足以,讓他認為自己做錯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佟家而已。


    一個女人在家族利益麵前,是不值一提的,是理應被犧牲的。這不是印在每個世家子弟腦子裏,根深蒂固的事嗎?


    另一邊的竹息,看著迴來後就一直神色不明的太後,也在猜測著,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她似乎是聽到了裏頭的爭吵聲。


    “娘娘,這隆科多大人可願意聽娘娘的話辭官啊?”


    太後一臉平靜,語氣冷冷的道:“他愛辭不辭,關哀家什麽事?”


    竹息見太後這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疑惑,但是也不敢隨便打聽主子的事情。


    “娘娘這般最好,朝堂的事就讓皇上自己處理吧,娘娘隻管過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你說的是,哀家隻覺得過去的自己,怎麽那麽蠢,竟然被人耍的團團轉了,還念著人家,真是可笑至極啊。”


    這話可不好接,竹息隻得裝作什麽也沒聽見,不言不語了。


    太後也沒有在意,她也不在乎別人的迴答,她隻是在笑自己。


    她這輩子到底是為了誰而活啊,為了隆科多進了宮,為了家族去爭寵,甚至最後為了家族跟自己兒子鬧翻。


    她這輩子竟然沒有為自己而活過,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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