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朝洛邑去。


    走過月半旬。


    薑緣遠遠眺望,一城於遠邊浮現輪廓,城上紫氣搖曳,貴不可言。


    此當作洛邑。


    薑緣朝身前祖師說道:“師父,到哩。”


    祖師駐足,迴首含笑問道:“童兒,此行甚久,可覺累,疲,饑,餓?”


    薑緣搖頭:“弟子不累,不疲,不饑,不餓。”


    光陰如浮雲,寒盡不知年,此作常態,怎會因此間些許有異。


    祖師讚賞頷首:“甚好,童兒,勉之。”


    說罷,祖師朝前走去。


    薑緣緊隨其後,不時張望洛邑紫氣。


    走近洛邑,走夫販卒的身跡,隨處可見,欣欣向榮。


    薑緣不聞不問,隻管埋頭與祖師朝裏走。


    走至洛邑城前裏,見有一老者站在門前等候,乃是老子也。


    紫氣正是於老子身後,彌漫出來,凡夫俗子踩在紫氣裏,不覺有異,自來自往。


    道妙目前,不可聞得,哀哉。


    薑緣瞧見凡夫俗子悶頭便走,其泥宮有靈機有感紫氣,將出聞道,不想識神蒙心,欲神遮眼,白白錯過。


    果是如祖師說,南瞻部洲生人,識神,欲神貪權,不修元神。


    祖師見之問道:“童兒,你覺如何?”


    薑緣答道:“道常在。”


    道在身側,道常在,聞道者喜,然百無一聞者。


    祖師大笑,心中對於薑緣這般快的明悟,很是喜悅。


    “你師徒二人,怎個說起來,我在這等,你們不來,我便走了。”


    老子的聲音從遠而來。


    祖師說道:“走,走,走!莫教主人家嫌哩。”


    他笑著朝洛邑走近。


    薑緣快步跟上。


    老子接了師徒二人,往洛邑裏走。


    走街串巷不說,到個小屋,老子迎師徒二人入屋。


    有個青年走出:“主上。”


    老子頷首說道:“二人乃貴客,當禮待,你且去,若有要事,我自會喚你。”


    青年聞言即退。


    薑緣朝青年張望一眼,裏有玄機,若他未看錯,青年體內有符,符書與他腰間太玄清生符一般無二,故他有三分感應。


    祖師打趣道:“伯陽怎還雇人。”


    老子取三蒲團,供其落座,說道:“我官小哩,是個‘藏室史’,家徒四壁,不得雇個人打雜,莫說我欺人,我計他日百錢,他性命有大難,我給他個太玄清生符,不算虧待。”


    薑緣靜候祖師落座,不敢逾越,侍奉祖師落座,他方才將蒲團朝後個身位落座。


    祖師說道:“你伯陽露個把手,官定做大,怎個藏室史可言?”


    老子聞說,吐出舌頭,對祖師之言感到驚怪,說道:“我又不是個做官來的,怎還要個做大官。”


    祖師說道:“伯陽,你教紫氣而出,做個甚,我與童兒,本是往西牛賀洲靈台方寸山去,行七八日,見洛邑紫氣來,知是你到,方才來見你。”


    老子捋了捋須,說道:“見一見周王室,有沒有個聞道的哩,你童兒可是入道,讓你這般急切去個西牛賀洲靈台方寸山。”


    說罷,他朝薑緣定睛一瞧,見泥宮靈足,氣定神滿,不似塵世中人,舉動間輕盈有道,果真是個將入道的妙人。


    老子驚怪:“你這童兒,真是個妙,離入道近矣,差些火候,菩提你是個見南瞻部洲亂,索性帶童兒走,路途做個水磨功夫。”


    祖師含笑頷首,他對薑緣亦感滿意。


    薑緣站起,朝老子行得大禮。


    老子問道:“廣心,你怎個對我作這禮?”


    薑緣感激說道:“伯陽先生昔年贈我豫鼎,助我大功,我該謝。”


    老子搖頭說道:“經商做買賣厲害的人,再有錢亦會裝作無錢,深藏若虛,聰明的君子德行豐滿,但是他會表現得和愚人一樣,盛德若愚。若你得豫鼎,有個驕氣,使二神鑽竅,你就該謝我,如今你不驕,二神無竅可鑽,你不該謝我。”


    薑緣聞言,再覺老子是個神人,想再拜卻無理,隻能作罷。


    祖師笑道:“伯陽你不給童兒謝,童兒心念難達。”


    老子稍思,雙眼望向不遠案幾個棋盤,他挽掌說道:“不若這般,菩提常說,廣心棋藝了得,此象棋,圍棋是廣心所創,這般,廣心與我走上一局,如何。”


    薑緣不敢妄答,望向祖師。


    得祖師頷首應允後。


    薑緣方才答應。


    老子即是迎師徒二人到案幾旁。


    薑緣坐上對案,見案幾上是個象棋,他舒展而開。


    若是個‘圍棋’,他是得小心翼翼,多撐個迴合,這若是‘象棋’,攻守易形也。


    老子說道:“此非個全局,實乃殘局也。”


    他話畢,金光閃過,但見案幾棋盤棋子消失大半。


    薑緣瞪眼,他坐在褐方,隻得寥寥數子,磕磣寒酸,反觀老子那白方,完完整整,一子未動。


    怎個殘局,是他殘,敵不殘?


    他頭迴見此殘局。


    薑緣瞠目結舌說道:“伯陽先生,你怎棋子這般多?”


    老子笑道:“捉棋走子,勝負無論,無需在意。”


    薑緣無法,隻能應下,他低頭一瞧,見他邊尚有二兵,一車,一砲,一馬,一象。


    殘局,亦有殘局走法。


    老子說道:“童兒,我先手如何?”


    薑緣頷首:“伯陽先生,請!”


    老子提砲二平五,作個‘當頭砲’。


    薑緣不懼,提象來擋。


    雙方於棋局裏廝殺。


    薑緣入道近矣,心思靈巧,棋力更勝三分。


    棋少他便拉扯,用敵之棋,擋敵之路,以敵兵擋敵車路,以敵馬阻敵砲道。


    諸般路數下,棋局果真於薑緣盤活,他亦覺老子似未有認真走棋,棋路平常疏鬆。


    終是於薑緣察覺良機,以‘馬後炮’奇招,結束棋局。


    老子棋局結束,不惱不怒,笑問道:“廣心,此局如何?”


    薑緣思量片刻,說道:“夫棋始以正合,終以奇勝。”


    老子挽掌道妙,他袖袍輕揮,棋盤景象再變,白子將字作個‘侯’,褐子帥子作個‘王’。


    薑緣見此一驚,他道是何殘局,原是周王朝與諸侯國之棋局。


    今為東周之始,東周尚有三分底,殘子寥寥,那諸侯國日漸強盛,正如棋局白子,全盛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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