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就找出了爸惟一留給我的那把刀,那是跟在他身邊打混了二十幾年的刀,他曾經告訴過我有刀人在,沒刀人亡,所以一直是像寶物似的用心珍藏著。 “這是龍哥的?你怎麽拿出來了?”阿紀來到我身邊詢問著。
“我還欠張衛楓一個生日禮物,這是爸最重要的東西,也是惟一留下的。”
“加油!”阿紀扶著我的肩膀對我笑著說到,我因他的打氣也更增加了勇氣。
“今天我們約個會吧?怎麽樣?你放學我去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小寶貝,恩?”阿紀突然對我說到。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到,好久我們三個人沒有在一起約會了,我也很想念小寶貝,所以很讚同阿紀的主意。
和阿紀一起出門時天還有點昏暗,我接過阿紀遞過來的安全帽,聽著摩托車被啟動的聲音。
“昨晚那麽多星星,今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吧!真是個約會的……”
我是怎麽了?又怎麽了?聽不到阿紀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被啟動著摩托車的聲音,唿吸聲也消失了,我又被與外界隔絕了嗎?
看著阿紀不斷對我擺著頭,示意我上車,嘴也在挪動著,可我的耳朵卻接收不到任何的聲音,我被阿紀拉了過去,我驚恐地戴上安全帽,無助地跨上摩托車後座。
車子開向了前方,風吹過我的身體,但我仍舊感覺不到任何聲音,恐懼的我緊緊地摟住了阿紀的腰,閉上眼睛靠向了他安穩的後背。
會好的,會好的,過一會就會沒事的,不是曾經也發生過一次嗎?不是很快就好了,沒有關係的,過一會就會沒事了……一路上,我在心裏這樣告戒著自己,安慰著自己!
當摩托車停在校門口時,我驚恐地下了車,慶幸阿紀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小魚兒,你頭發長了!”說著阿紀用手撥了撥我垂在肩上的頭發,很溫柔、很嗬護。
以前的長發是在那次報仇之後剪去的,不是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憂愁多嗎?我是為了這個剪去原先那長發的,是想擺脫悲傷吧!
“好好上課,放學見!”
“阿紀——”我忙拉住了戴好安全帽準備離開的阿紀,他把眼罩向上推,疑惑地看著我,“怎麽了?”
“早點來接我,好嗎?”我用乞求的口吻問到,聽我這麽說之後,阿紀隻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笑了,這表示他同意了。
接下來的那個動作,就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當時的我哪來那麽大的勇氣。
我上前用雙手把阿紀的帽子脫了下來,然後親親地吻住了他,天氣很冷,我們的唇都沒有溫度,冰冰的!
看著阿紀離去的背影,他又向我伸出了大拇指,直到消失不見……
走進班級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裏的阿仲,我不知所措的低著頭走向座位,正要坐下去時就傳來了阿仲的聲音:
“我參賽的作品已經交上去了。”
“真的?”我吃驚地轉頭對阿仲喊到,一時忘記了先前的尷尬,“怎,怎麽迴事?”
“我把以前完成的作品交了上去。”
“不是比賽嗎?那以前的作品夠好嗎?”
“那是我最珍惜的一幅!”
“呃~?哪幅?我不知道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阿仲詭異的笑了,我朝他嘟著個老高的嘴,不過看到阿仲這樣笑著我很慶幸!
昨天發生的事可以遺忘是最好的方式,無論是我還是阿仲,選擇遺忘才是正確的方法,看著阿仲燦爛的笑容,我以為奇跡真的可以發生。
那個三秒鍾的奇跡!
終於在上了半天的課之後接到了阿紀的電話,他正趕往這邊,我開心的收拾著書包,順便把帶來準備給張衛楓的那個禮物也拿在了手上。
“這是什麽?”阿仲看著我手上的盒子,好奇地問到。
“我爸的遺物,”說這話的時候阿仲更加驚訝地看向了我,“準備給張衛楓的生日禮物。”說完這後半句才看見阿仲對我笑了。
“加油!”
“呃~?”和阿紀說著同樣一句話,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有這麽多人期待著這個決定,我也用笑容迴應了阿仲。
當我來到張衛楓班級門口時,向裏麵四處張望著都沒看見他人,這時從門口正要走進去的一位同學見我東張西望的便問到:“你找誰?”
“那個,張衛楓沒來上課嗎?”
“哦,他呀!來了,不過現在不在班上,你有什麽事嗎?你是他什麽人?”
“我,我跟他是——”麵對這樣苛刻的問題,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在這時又走過來一個人,驚訝地對我叫到。
“學姐!筱瑜學姐對吧?我是衛楓的同學啊!我經常聽他提你呢!不過,他最近這段日子出了點事,不太好,學姐你是來找他的吧?”
“哦!對。”
“他現在在校長室談轉學的事,你先在這等等吧!一會就迴來了。”
“轉學?什麽時候?”我吃驚地問到。
“哦?他沒跟你說過嗎?應該快了,過幾天就走吧!學姐,要不你進來等——”
“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先迴家了。”我忙拒絕到。
“哦!你要翹課啊?”那個人小聲地探到我耳邊問到,我對他點頭敷衍著,因為此時我心裏亂糟糟的。
我是該等他來跟他說出一切真相呢?還是就這樣迴去算了,既然他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又何必告訴他那些困擾的事情呢?
“我要走了,這個,這個麻煩你轉交給他,謝謝!”
“學姐,學姐……”
我就這樣跑掉了,我是傻瓜嗎?既然決定隱瞞住真相,為什麽又把那個東西交給他呢?那不是就露餡了嗎?我真是笨啊!
從班導主任那裏開了張請假條,我就這樣走出了校門,在那裏還沒看到阿紀,應該是還沒到,我長長地籲了口氣。
要是阿紀知道我中途又退縮了,會怎麽樣呢?會責備還是讚同呢?正當我陷入沉思中,突然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姐!”
是在叫我嗎?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因為是張衛楓的聲音,但是這聲姐卻讓我感到陌生,他從來是叫我學姐的,不是嗎?
“姐!”
我緊張地迴過頭去,果然站在我身後的是張衛楓,我驚奇地朝著四周張望著,在確定了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把頭轉向了站在我麵前的張衛楓。
“我?你是在叫我?”我驚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確實對我很珍貴,謝謝你,姐!”
“你,為什麽,一直叫我,姐啊?不是學姐嗎?”我忍不住發問。
“謝謝你把爸爸留下的東西送給我,那也是我對爸爸惟一的懷念,至少這樣就證明了,我是有父親的人,還有一個姐姐。”
張衛楓的話讓我倒抽了一口氣,“你、你……”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那天看見你在店門口做的事,還有你那憎恨的眼神——”
“我沒有,我沒有,其實我那是——”我打斷張衛楓的話,想為自己那天的行為辯解著,但還是停止了,繼續聽著張衛楓說下去。
“看到那樣的你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後來那個衛伯伯去找我們,說什麽是爸爸交代的照顧好我們,其實我也知道我的存在,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就想到了你,你是最有可能的一個,後來在群流氓那裏——”
“那群流氓還去騷擾你們了?”我忍不住還是打斷了他的話,隻見他笑著對我搖搖頭。
“他們是去道歉的,說藍天龍的女兒逼著他們這樣做的,我那時就直接問了,藍天龍女兒的名字是不是叫藍筱瑜?然後他們說不是,是叫小魚兒。”
“呃~?”第一次聽到別人說小魚兒不是藍筱瑜這種荒妙又搞笑的話,看來是衛伯伯以我的名義叫那些流氓去道歉的,他是故意這麽做的啊!
“就這樣,我和媽媽都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可以理解你那天的行為了。”
“那……你不恨我?”我小心翼翼地問到。
“你是世界上我最親的人,為什麽要恨你?現在想一想,我會迷戀上你也許就是因為有股親情的力量在吸引著我吧!”
“你為什麽不認為是在天上的爸爸為了彌補他的遺憾,引導著我們的相遇呢?”
張衛楓因我的話看了我老半天,然後尷尬地笑著說到:“也許吧!”
我也因此鬆了口氣,安心的笑了,然後尷尬地推了推張衛楓,“你,你再叫聲姐啊!挺好聽的。”
“哦!”張衛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姐……”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切地問到,“哦!打住,你為什麽要轉學?”
“那個,本來以為生活在一個地方見麵太尷尬,我媽也覺得很對不起,所以就準備離開這裏。”
“那現在呢?都不要尷尬了,你……你們還要走嗎?”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姐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當然不能離開嘍!”我堅決地否決了他。
“那我們當然也不能離開嘍!不然誰來照顧你啊?是不是?”
“張衛楓?”我驚訝又激動地看著這個跟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男孩。
在天上的爸看到我們這樣一定會很高興的,他也不希望我一個親人都沒有,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說是爸引導著我和張衛楓的相遇,這是命運。
就在我們都享受著這份親情帶來的幸福時,災難又降臨到了我身上,幸福為什麽總是那麽短暫,甚至不讓我擁有呢?
我和張衛楓盡情的享受著這份親情帶來的幸福,互相打鬧著,也許,我是幸運的,因為親情的自由,我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
突然張衛楓驚訝地看向了我身後,問到:“姐,你認識那些人嗎?”
我轉過身去,果然看到兩個人走向我們,頓時我有不祥的預感來襲,看著那兩個站在我麵前的人,他們是黑道中人。
“藍筱瑜,我們大哥要見你,跟我們走。”其中一個男人口氣還算客氣,但另一個男人肯定料到我不會乖乖跟他們走,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姐!”張衛楓對他們喊到,但根本就不起任何效果。
“你們大哥是誰?”我疑問地看著他們,問這些其實是在拖延時間,阿紀應該就快要到了。
“到了那邊你就知道了。”說著就強硬地把我拉向了他們停在一旁的車子。
“你們亂抓人幹嘛?放開我姐,放手——”張衛楓衝上來想救我,卻被那個人輕而易舉的打倒在了地上。
“張衛楓,去告訴阿紀,跟他說——”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我就被捂住了嘴,無論我如何掙紮,還是被拉上了車,但是我卻在上車的那一刻,看到了衝出校門的阿仲,但還是晚了一步,抓我的那輛車開走了,盡管阿仲追了上來,但還是越離越遠……
正當我在車裏掙紮時,看見騎著摩托車擦肩而過的阿紀,但是他卻沒看見我,也許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被人抓走。
可能是我一直不斷地在掙紮著,所以那兩個人幹脆把我打暈,直到我醒來,被幾個人拖進了一間倉庫,我的嘴被膠帶貼了住。
其中一個男人看我睜開了眼睛,便走向我,撕去我嘴上的膠帶,我這才張開嘴努力的唿吸著。
“藍筱瑜,你過得可好啊?”
這個人我不認識,為什麽他表現的跟我很熟的樣子?難道又是童年就認識的?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是,因為他看上去年齡比我起碼大上十歲。
“你有什麽好的?”他用力抓住我的下巴,“梁佑成怎麽會為了你這種人而那樣對待我妹妹?是你,是你把我妹妹害死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妹妹根本不會跟梁佑成扯上關係,也不會淪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種地步,死都不能瞑目啊!”
“梁佑成?”我記得這個人,至死都可以記得這個人,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生命,是我開槍打死的第一個人,也是致使狼仔現在還被關在監獄裏的那個人。
眼前這個兇殘的男人,是小翔的哥哥。
“怎麽樣?還記得他吧?這個對你因愛生恨的男人,你們兩個都是殺死我妹妹的兇手。”
“小翔的死我也感到很內疚,可這不是——”我想為自己爭辯卻被他阻止了。
“住口!你以為你爸爸是藍天龍就了不起,那麽狂傲自大,現在好了,再也沒有什麽十二色給你撐腰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那個男人兇狠地撲向我,我接斯底裏地喊叫到:“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這一刻死亡對我來說太恐怖了,就像我曾經看過的那些突然死亡,還來不及把愛留下,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那是多麽另人感到恐懼的啊!
阿紀,你聽到我在唿喚你了嗎?不是可以感覺到我內心的唿喚嗎?這一刻,我真的需要你,迫切的需要你!
就在我絕望之時,阿紀手持木棍衝了進來,見一個打一個,和那群人打在了一起,阿紀很快就把那群人打倒在了地上。
真的是阿紀,我沒有看錯,他真的出現了,聽見了我內心對他的極度唿喚。
“阿紀——”我像得到重生似的叫喊到。
“叫他住手,叫他住手。”站在我旁邊的那個男人突然拿出一把槍,指著我的頭,對我吼到。
阿紀注意力一時分散,頭被狠狠的敲了一棍,血,頓時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阿紀!”
頭被打一棍後的阿紀用手敲了敲自己開始發暈的頭,看著用槍指著我的那個人,再也沒出手,而是成了被那群人圍攻的對象。
親眼看著阿紀被那群人又打又踢,他卻一下也沒還手,我完全奔潰了,是我連累了他,為什麽我的不幸總是要帶給自己愛的人,他們要對付的是我,而不是阿紀,為什麽我要唿喚著他?為什麽我要把他喚到這種地方來?
“啊——啊——”我流著血的心在撕喊著。
好痛、好痛啊……
“郭紀堇,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曾經為了這個女人愚蠢的放棄了十二色,現在又為了這個女人被打死都不還手,真是可笑,你這樣做值得嗎?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鬼迷心竅了。”我旁邊的那個男人走向倒在地上已奄奄一息的阿紀,嘲笑到。
“放……放、人。”阿紀艱難的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
“讓我放人?好啊!你不是很能打嗎?起來啊!站起來再打啊!”
阿紀扭曲著身體,努力的想站起來,那個男人卻朝他的腿開了一槍,他又跌在了地上。
“啊——不要——”我起身衝了過去,卻被人給緊緊的抓了住。
老天爺啊!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不再貪心奢求任何,也不再違背你的意思生活了,求你,隻求你救救阿紀,救救他……
“小……小魚……兒,你不要、不要、動,我、沒有關係……”看著阿紀痛苦掙紮的表情,我不可以讓悲劇發生在他身上啊!
“啊!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阿紀吧!我求求你了——”我掙紮到筋疲力盡跪在了地上。
誰來救救阿紀?誰來救救我們?
我以為這一刻就是我和阿紀的終點,我的悲劇人生還是把最愛的人牽連了進來,是我的自私,一直就是我的貪心在作著祟,輸了生命,輸了愛的人!
門被重重的推開了,阿仲他站在了那裏……
我不知道阿仲的出現對不對?
如果他沒出現,我和阿紀會不會死?如果他沒出現,他自己的命運會不會改變?如果他沒出現,我們所有人的結局會不會也因此而改變?
我真的想象不到為什麽老天要安排阿仲的出現?他的出現並不是就能解救此刻的我和阿紀,但是,他的出現卻拖延了時間,這就是拯救我和阿紀命運的時間!
阿仲一進來就被打倒在了地上,畢竟他隻是個從沒打過架的學生。
“又來了一個學生,好啊!你也是來救這個女人的吧?看來藍筱瑜你不簡單啊!一個又一個男人為你癡,為你死,我倒好奇了,怎樣的一個女人讓你們連命都可以不要!”說話的那個男人像猛獸般朝我撲了過來。
不會是這樣的!不可以是這樣的!
“我要你們親眼看見,自己愛的女人是怎麽被別人玩弄的,我要你們全部人都痛不欲生……”
那個人的話簡直讓我猶如五雷轟頂,我全身僵硬的愣在了地上,頓時周圍又變成了一片寧靜,我的耳朵又一次與外界隔絕了。
看著撲向我的男人,為什麽我動不了?失去聲音的生命似乎也跟著停止了一切,即使是那麽恐懼的事情,我也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隻是看著遠處的阿紀和阿仲拚命猙獰著的麵孔,他們在撕喊著什麽,我聽不到!
眼睛裏看到的是混亂不堪的世界,而耳朵裏聽到的卻是寧靜安詳的生命,這樣的自己終於讓我開始感到了不安與恐懼。
我開始產生了知覺,拒絕著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在他的拉扯中拚命掙紮著,既然不受到上天的眷顧,我也不願再服從它而活著!
正當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時,一個人把壓在我身上的男人硬是推了開,我獲得解救了。
“砰!砰!砰!”
我聽到了,寧靜安詳的生命突然竄進了那混亂不堪的世界,第一個傳進我耳朵,傳入我生命的就是那三聲震撼人心的槍聲。
這一刻,時間停止在了那裏,我聽見了所有人急促的唿吸,我抓緊著自己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看到那個男人跌在了地上,他手裏還舉著槍,而另一邊,那個被他用槍指著的人是誰?
是誰?
我不敢轉過頭去看,不敢、不敢、真的、我不敢……
“阿……阿仲……”
什麽?
阿仲?是阿紀的聲音,他為什麽要叫阿仲的名字?是傳進耳朵的聲音在欺騙嗎?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當我緩緩轉過頭,倒在血泊中的人是誰?為什麽那麽眼熟?越來越模糊,我已經完全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了。
“姐!”是張衛楓的聲音,我確定。
“警察,不許動。”終於來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一片混亂不安中,阿紀爬向了我,滿身是傷,滿臉是血,緊緊地、緊緊地把我抱在了懷裏。
好冷、好冷,血的味道好腥。
為什麽?為什麽找不到阿紀身上的味道?
……
“我還欠張衛楓一個生日禮物,這是爸最重要的東西,也是惟一留下的。”
“加油!”阿紀扶著我的肩膀對我笑著說到,我因他的打氣也更增加了勇氣。
“今天我們約個會吧?怎麽樣?你放學我去接你,然後我們一起去接小寶貝,恩?”阿紀突然對我說到。
“好!”我毫不猶豫地答應到,好久我們三個人沒有在一起約會了,我也很想念小寶貝,所以很讚同阿紀的主意。
和阿紀一起出門時天還有點昏暗,我接過阿紀遞過來的安全帽,聽著摩托車被啟動的聲音。
“昨晚那麽多星星,今天應該會是個好天氣吧!真是個約會的……”
我是怎麽了?又怎麽了?聽不到阿紀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被啟動著摩托車的聲音,唿吸聲也消失了,我又被與外界隔絕了嗎?
看著阿紀不斷對我擺著頭,示意我上車,嘴也在挪動著,可我的耳朵卻接收不到任何的聲音,我被阿紀拉了過去,我驚恐地戴上安全帽,無助地跨上摩托車後座。
車子開向了前方,風吹過我的身體,但我仍舊感覺不到任何聲音,恐懼的我緊緊地摟住了阿紀的腰,閉上眼睛靠向了他安穩的後背。
會好的,會好的,過一會就會沒事的,不是曾經也發生過一次嗎?不是很快就好了,沒有關係的,過一會就會沒事了……一路上,我在心裏這樣告戒著自己,安慰著自己!
當摩托車停在校門口時,我驚恐地下了車,慶幸阿紀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小魚兒,你頭發長了!”說著阿紀用手撥了撥我垂在肩上的頭發,很溫柔、很嗬護。
以前的長發是在那次報仇之後剪去的,不是說,女人頭發長見識短,憂愁多嗎?我是為了這個剪去原先那長發的,是想擺脫悲傷吧!
“好好上課,放學見!”
“阿紀——”我忙拉住了戴好安全帽準備離開的阿紀,他把眼罩向上推,疑惑地看著我,“怎麽了?”
“早點來接我,好嗎?”我用乞求的口吻問到,聽我這麽說之後,阿紀隻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後笑了,這表示他同意了。
接下來的那個動作,就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當時的我哪來那麽大的勇氣。
我上前用雙手把阿紀的帽子脫了下來,然後親親地吻住了他,天氣很冷,我們的唇都沒有溫度,冰冰的!
看著阿紀離去的背影,他又向我伸出了大拇指,直到消失不見……
走進班級一眼就看到坐在那裏的阿仲,我不知所措的低著頭走向座位,正要坐下去時就傳來了阿仲的聲音:
“我參賽的作品已經交上去了。”
“真的?”我吃驚地轉頭對阿仲喊到,一時忘記了先前的尷尬,“怎,怎麽迴事?”
“我把以前完成的作品交了上去。”
“不是比賽嗎?那以前的作品夠好嗎?”
“那是我最珍惜的一幅!”
“呃~?哪幅?我不知道的?”
“以後你就知道了。”阿仲詭異的笑了,我朝他嘟著個老高的嘴,不過看到阿仲這樣笑著我很慶幸!
昨天發生的事可以遺忘是最好的方式,無論是我還是阿仲,選擇遺忘才是正確的方法,看著阿仲燦爛的笑容,我以為奇跡真的可以發生。
那個三秒鍾的奇跡!
終於在上了半天的課之後接到了阿紀的電話,他正趕往這邊,我開心的收拾著書包,順便把帶來準備給張衛楓的那個禮物也拿在了手上。
“這是什麽?”阿仲看著我手上的盒子,好奇地問到。
“我爸的遺物,”說這話的時候阿仲更加驚訝地看向了我,“準備給張衛楓的生日禮物。”說完這後半句才看見阿仲對我笑了。
“加油!”
“呃~?”和阿紀說著同樣一句話,看來我的決定是對的,有這麽多人期待著這個決定,我也用笑容迴應了阿仲。
當我來到張衛楓班級門口時,向裏麵四處張望著都沒看見他人,這時從門口正要走進去的一位同學見我東張西望的便問到:“你找誰?”
“那個,張衛楓沒來上課嗎?”
“哦,他呀!來了,不過現在不在班上,你有什麽事嗎?你是他什麽人?”
“我,我跟他是——”麵對這樣苛刻的問題,我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就在這時又走過來一個人,驚訝地對我叫到。
“學姐!筱瑜學姐對吧?我是衛楓的同學啊!我經常聽他提你呢!不過,他最近這段日子出了點事,不太好,學姐你是來找他的吧?”
“哦!對。”
“他現在在校長室談轉學的事,你先在這等等吧!一會就迴來了。”
“轉學?什麽時候?”我吃驚地問到。
“哦?他沒跟你說過嗎?應該快了,過幾天就走吧!學姐,要不你進來等——”
“不用了,我還有事,要先迴家了。”我忙拒絕到。
“哦!你要翹課啊?”那個人小聲地探到我耳邊問到,我對他點頭敷衍著,因為此時我心裏亂糟糟的。
我是該等他來跟他說出一切真相呢?還是就這樣迴去算了,既然他要離開這個地方了,又何必告訴他那些困擾的事情呢?
“我要走了,這個,這個麻煩你轉交給他,謝謝!”
“學姐,學姐……”
我就這樣跑掉了,我是傻瓜嗎?既然決定隱瞞住真相,為什麽又把那個東西交給他呢?那不是就露餡了嗎?我真是笨啊!
從班導主任那裏開了張請假條,我就這樣走出了校門,在那裏還沒看到阿紀,應該是還沒到,我長長地籲了口氣。
要是阿紀知道我中途又退縮了,會怎麽樣呢?會責備還是讚同呢?正當我陷入沉思中,突然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姐!”
是在叫我嗎?這個聲音我很熟悉,因為是張衛楓的聲音,但是這聲姐卻讓我感到陌生,他從來是叫我學姐的,不是嗎?
“姐!”
我緊張地迴過頭去,果然站在我身後的是張衛楓,我驚奇地朝著四周張望著,在確定了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把頭轉向了站在我麵前的張衛楓。
“我?你是在叫我?”我驚愕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謝謝你的生日禮物,確實對我很珍貴,謝謝你,姐!”
“你,為什麽,一直叫我,姐啊?不是學姐嗎?”我忍不住發問。
“謝謝你把爸爸留下的東西送給我,那也是我對爸爸惟一的懷念,至少這樣就證明了,我是有父親的人,還有一個姐姐。”
張衛楓的話讓我倒抽了一口氣,“你、你……”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那天看見你在店門口做的事,還有你那憎恨的眼神——”
“我沒有,我沒有,其實我那是——”我打斷張衛楓的話,想為自己那天的行為辯解著,但還是停止了,繼續聽著張衛楓說下去。
“看到那樣的你我當時就覺得很奇怪,後來那個衛伯伯去找我們,說什麽是爸爸交代的照顧好我們,其實我也知道我的存在,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所以就想到了你,你是最有可能的一個,後來在群流氓那裏——”
“那群流氓還去騷擾你們了?”我忍不住還是打斷了他的話,隻見他笑著對我搖搖頭。
“他們是去道歉的,說藍天龍的女兒逼著他們這樣做的,我那時就直接問了,藍天龍女兒的名字是不是叫藍筱瑜?然後他們說不是,是叫小魚兒。”
“呃~?”第一次聽到別人說小魚兒不是藍筱瑜這種荒妙又搞笑的話,看來是衛伯伯以我的名義叫那些流氓去道歉的,他是故意這麽做的啊!
“就這樣,我和媽媽都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可以理解你那天的行為了。”
“那……你不恨我?”我小心翼翼地問到。
“你是世界上我最親的人,為什麽要恨你?現在想一想,我會迷戀上你也許就是因為有股親情的力量在吸引著我吧!”
“你為什麽不認為是在天上的爸爸為了彌補他的遺憾,引導著我們的相遇呢?”
張衛楓因我的話看了我老半天,然後尷尬地笑著說到:“也許吧!”
我也因此鬆了口氣,安心的笑了,然後尷尬地推了推張衛楓,“你,你再叫聲姐啊!挺好聽的。”
“哦!”張衛楓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姐……”
正沉浸在幸福中的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急切地問到,“哦!打住,你為什麽要轉學?”
“那個,本來以為生活在一個地方見麵太尷尬,我媽也覺得很對不起,所以就準備離開這裏。”
“那現在呢?都不要尷尬了,你……你們還要走嗎?”我小心翼翼地問著。
“姐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我當然不能離開嘍!”我堅決地否決了他。
“那我們當然也不能離開嘍!不然誰來照顧你啊?是不是?”
“張衛楓?”我驚訝又激動地看著這個跟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男孩。
在天上的爸看到我們這樣一定會很高興的,他也不希望我一個親人都沒有,孤苦伶仃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所以說是爸引導著我和張衛楓的相遇,這是命運。
就在我們都享受著這份親情帶來的幸福時,災難又降臨到了我身上,幸福為什麽總是那麽短暫,甚至不讓我擁有呢?
我和張衛楓盡情的享受著這份親情帶來的幸福,互相打鬧著,也許,我是幸運的,因為親情的自由,我也在這一刻感受到了!
突然張衛楓驚訝地看向了我身後,問到:“姐,你認識那些人嗎?”
我轉過身去,果然看到兩個人走向我們,頓時我有不祥的預感來襲,看著那兩個站在我麵前的人,他們是黑道中人。
“藍筱瑜,我們大哥要見你,跟我們走。”其中一個男人口氣還算客氣,但另一個男人肯定料到我不會乖乖跟他們走,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
“你們要幹什麽?放開我姐!”張衛楓對他們喊到,但根本就不起任何效果。
“你們大哥是誰?”我疑問地看著他們,問這些其實是在拖延時間,阿紀應該就快要到了。
“到了那邊你就知道了。”說著就強硬地把我拉向了他們停在一旁的車子。
“你們亂抓人幹嘛?放開我姐,放手——”張衛楓衝上來想救我,卻被那個人輕而易舉的打倒在了地上。
“張衛楓,去告訴阿紀,跟他說——”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我就被捂住了嘴,無論我如何掙紮,還是被拉上了車,但是我卻在上車的那一刻,看到了衝出校門的阿仲,但還是晚了一步,抓我的那輛車開走了,盡管阿仲追了上來,但還是越離越遠……
正當我在車裏掙紮時,看見騎著摩托車擦肩而過的阿紀,但是他卻沒看見我,也許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被人抓走。
可能是我一直不斷地在掙紮著,所以那兩個人幹脆把我打暈,直到我醒來,被幾個人拖進了一間倉庫,我的嘴被膠帶貼了住。
其中一個男人看我睜開了眼睛,便走向我,撕去我嘴上的膠帶,我這才張開嘴努力的唿吸著。
“藍筱瑜,你過得可好啊?”
這個人我不認識,為什麽他表現的跟我很熟的樣子?難道又是童年就認識的?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是,因為他看上去年齡比我起碼大上十歲。
“你有什麽好的?”他用力抓住我的下巴,“梁佑成怎麽會為了你這種人而那樣對待我妹妹?是你,是你把我妹妹害死的,要不是因為你,我妹妹根本不會跟梁佑成扯上關係,也不會淪落到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這種地步,死都不能瞑目啊!”
“梁佑成?”我記得這個人,至死都可以記得這個人,他的樣子、他的聲音、他的生命,是我開槍打死的第一個人,也是致使狼仔現在還被關在監獄裏的那個人。
眼前這個兇殘的男人,是小翔的哥哥。
“怎麽樣?還記得他吧?這個對你因愛生恨的男人,你們兩個都是殺死我妹妹的兇手。”
“小翔的死我也感到很內疚,可這不是——”我想為自己爭辯卻被他阻止了。
“住口!你以為你爸爸是藍天龍就了不起,那麽狂傲自大,現在好了,再也沒有什麽十二色給你撐腰了,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那個男人兇狠地撲向我,我接斯底裏地喊叫到:“殺了我,你也活不了——”
這一刻死亡對我來說太恐怖了,就像我曾經看過的那些突然死亡,還來不及把愛留下,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那是多麽另人感到恐懼的啊!
阿紀,你聽到我在唿喚你了嗎?不是可以感覺到我內心的唿喚嗎?這一刻,我真的需要你,迫切的需要你!
就在我絕望之時,阿紀手持木棍衝了進來,見一個打一個,和那群人打在了一起,阿紀很快就把那群人打倒在了地上。
真的是阿紀,我沒有看錯,他真的出現了,聽見了我內心對他的極度唿喚。
“阿紀——”我像得到重生似的叫喊到。
“叫他住手,叫他住手。”站在我旁邊的那個男人突然拿出一把槍,指著我的頭,對我吼到。
阿紀注意力一時分散,頭被狠狠的敲了一棍,血,頓時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阿紀!”
頭被打一棍後的阿紀用手敲了敲自己開始發暈的頭,看著用槍指著我的那個人,再也沒出手,而是成了被那群人圍攻的對象。
親眼看著阿紀被那群人又打又踢,他卻一下也沒還手,我完全奔潰了,是我連累了他,為什麽我的不幸總是要帶給自己愛的人,他們要對付的是我,而不是阿紀,為什麽我要唿喚著他?為什麽我要把他喚到這種地方來?
“啊——啊——”我流著血的心在撕喊著。
好痛、好痛啊……
“郭紀堇,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麽一天,曾經為了這個女人愚蠢的放棄了十二色,現在又為了這個女人被打死都不還手,真是可笑,你這樣做值得嗎?你們這些男人都是鬼迷心竅了。”我旁邊的那個男人走向倒在地上已奄奄一息的阿紀,嘲笑到。
“放……放、人。”阿紀艱難的從口中擠出這幾個字。
“讓我放人?好啊!你不是很能打嗎?起來啊!站起來再打啊!”
阿紀扭曲著身體,努力的想站起來,那個男人卻朝他的腿開了一槍,他又跌在了地上。
“啊——不要——”我起身衝了過去,卻被人給緊緊的抓了住。
老天爺啊!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下去了,我不再貪心奢求任何,也不再違背你的意思生活了,求你,隻求你救救阿紀,救救他……
“小……小魚……兒,你不要、不要、動,我、沒有關係……”看著阿紀痛苦掙紮的表情,我不可以讓悲劇發生在他身上啊!
“啊!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阿紀吧!我求求你了——”我掙紮到筋疲力盡跪在了地上。
誰來救救阿紀?誰來救救我們?
我以為這一刻就是我和阿紀的終點,我的悲劇人生還是把最愛的人牽連了進來,是我的自私,一直就是我的貪心在作著祟,輸了生命,輸了愛的人!
門被重重的推開了,阿仲他站在了那裏……
我不知道阿仲的出現對不對?
如果他沒出現,我和阿紀會不會死?如果他沒出現,他自己的命運會不會改變?如果他沒出現,我們所有人的結局會不會也因此而改變?
我真的想象不到為什麽老天要安排阿仲的出現?他的出現並不是就能解救此刻的我和阿紀,但是,他的出現卻拖延了時間,這就是拯救我和阿紀命運的時間!
阿仲一進來就被打倒在了地上,畢竟他隻是個從沒打過架的學生。
“又來了一個學生,好啊!你也是來救這個女人的吧?看來藍筱瑜你不簡單啊!一個又一個男人為你癡,為你死,我倒好奇了,怎樣的一個女人讓你們連命都可以不要!”說話的那個男人像猛獸般朝我撲了過來。
不會是這樣的!不可以是這樣的!
“我要你們親眼看見,自己愛的女人是怎麽被別人玩弄的,我要你們全部人都痛不欲生……”
那個人的話簡直讓我猶如五雷轟頂,我全身僵硬的愣在了地上,頓時周圍又變成了一片寧靜,我的耳朵又一次與外界隔絕了。
看著撲向我的男人,為什麽我動不了?失去聲音的生命似乎也跟著停止了一切,即使是那麽恐懼的事情,我也已經完全感受不到了,隻是看著遠處的阿紀和阿仲拚命猙獰著的麵孔,他們在撕喊著什麽,我聽不到!
眼睛裏看到的是混亂不堪的世界,而耳朵裏聽到的卻是寧靜安詳的生命,這樣的自己終於讓我開始感到了不安與恐懼。
我開始產生了知覺,拒絕著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在他的拉扯中拚命掙紮著,既然不受到上天的眷顧,我也不願再服從它而活著!
正當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紮時,一個人把壓在我身上的男人硬是推了開,我獲得解救了。
“砰!砰!砰!”
我聽到了,寧靜安詳的生命突然竄進了那混亂不堪的世界,第一個傳進我耳朵,傳入我生命的就是那三聲震撼人心的槍聲。
這一刻,時間停止在了那裏,我聽見了所有人急促的唿吸,我抓緊著自己被扯得亂七八糟的衣服,看到那個男人跌在了地上,他手裏還舉著槍,而另一邊,那個被他用槍指著的人是誰?
是誰?
我不敢轉過頭去看,不敢、不敢、真的、我不敢……
“阿……阿仲……”
什麽?
阿仲?是阿紀的聲音,他為什麽要叫阿仲的名字?是傳進耳朵的聲音在欺騙嗎?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當我緩緩轉過頭,倒在血泊中的人是誰?為什麽那麽眼熟?越來越模糊,我已經完全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了。
“姐!”是張衛楓的聲音,我確定。
“警察,不許動。”終於來了,該來的終於來了。
一片混亂不安中,阿紀爬向了我,滿身是傷,滿臉是血,緊緊地、緊緊地把我抱在了懷裏。
好冷、好冷,血的味道好腥。
為什麽?為什麽找不到阿紀身上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