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暗道裏走了一刻鍾的時間,林玉安卻覺得好像過了太久了。


    暗道走到盡頭,忽然就豁然開朗起來。


    水流的衝擊聲更大了,林玉安感覺已經近在咫尺,可因為空間忽然變大,壁燭的燈光顯得太微小了,直到細看才發現,除了暗道之後,牆壁上的燭台裏竟然放的是夜明珠。


    不過想想也對,這般潮濕陰冷的地方,火燭之類的東西很容易受潮,不過用夜明珠照明,且還不是一顆,這也太奢侈了吧。


    盡頭處,忽然往左拐,有條往下走的石梯,石梯下,就是如同猛獸一樣咆哮著的一條疾馳奔騰的地下河。


    場麵太壯觀了,林玉安的耳朵裏,眼睛裏都充斥著這條河流的怒吼,心底的恐懼不由自主的占據了她的身心。


    可齊嘉的痛嚎聲仿佛還在耳邊,林玉安忽然間又振作起來,渾身冰冷,往石梯而去。


    下了石梯,就離地下河太近了,近到林玉安感覺到有水珠濺到臉上,再一看,原來是前麵不遠處有個瀑布,看到這個瀑布,林玉安釋然,難怪聲音會這麽大。


    可還沒有等她多走一步,黑暗中忽然伸出八九把明晃晃的刀劍,呈圓形把她圍在了中間。


    林玉安費了好大的勁才看清,這些都是穿著黑衣,忽然間如同幽冥鬼魅出現在她的麵前,林玉安遍體生寒,可又覺得這些人用刀劍,說明還沒有無敵嘛,而且這是齊嘉修的暗道,這些人應該也是齊嘉的。


    她心下微定,臨危不懼的揚聲道“你們做什麽,我是靖南王王妃,王爺在哪兒?”


    這群人一言不發,卻互相對了一個眼神,依舊沒有讓開的意思,林玉安伸手去推擋在麵前的劍,可那把劍紋絲不動,林玉安心底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這些人不是齊嘉的手下?


    她看著怎麽那麽像仇家。


    “那個,難道你們是王爺的人?啊!奴婢錯了,奴婢不該貪慕虛榮,說自己是王妃,王爺饒命!我就是鬼迷心竅,在王妃身邊做了這麽多年的丫鬟,還不識好歹的冒充她……”


    林玉安腦子快速的轉動著,一邊委曲求全的笑著給這些人解釋,反正她今日迴來之後就穿著常服,打扮素淨,這些人又沒有見過她,肯定會想不到。


    幾個人果然麵麵相覷,林玉安哭嚎的聲音著實很難聽,可就在幾個人恍神不確定的片刻,林玉安忽然就是一個踢腿,踢在她正麵的那人手腕上,把麵前一把劍踢飛了。


    也不知道是哪兒來的勇氣,林玉安拔腿就往更幽深的遠處跑去。


    毫不顧忌形象,林玉安提著裙擺,一路狂奔,身後竟然沒有腳步聲,隻有那種唿唿而過的風聲,這讓人更加毛骨悚然。


    眼睛適應了這種黑暗,林玉安感覺可以隱約看見黑暗中的東西,瀑布越來越近,可她的心卻越來越沉。


    餘嘉到底在哪裏,如果找不到他,她又該怎麽迴去,魑風他們去了哪兒,有沒有保護餘嘉。


    心思百轉間,麵前忽然又出現了幾個黑衣人,以為後麵的人追了上來,林玉安急得差點背過氣去。


    “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跳下去了!”


    林玉安真的急了,一隻腳已經往一旁探去,忽然間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王妃,我是魑風,快隨我來。”


    林玉安從來沒有這麽渴望聽見魑風的聲音,期盼魑風的出現,她渾身緊繃卻不敢放鬆。


    她轉頭看了一眼黑黝黝寬大的暗河,心底一陣冷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條大河太可怕了。


    走在魑風的身後,還有幾個人跟在一旁保護,林玉安的心稍安下來。


    不多時,魑風就停下了腳步,對林玉安道:“王妃,王爺因為身體原因,必須借助此處地下河來療傷,您稍安勿躁。”


    林玉安驚訝的合不攏嘴,“療傷?療什麽傷,這河裏如何療傷,會不會被衝走啊!我怎麽沒有看見他?”


    見自家王妃這樣關心自家主子,魑風難得的露出了一個笑容,擺擺手道:“王妃不必擔心,水裏有一根大腿粗細的鐵索。”


    “你告訴我,王爺到底怎麽了,他從瑤蕖迴來就越來越瘦,你現在就告訴我!”


    林玉安覺得自己忍了太久,她一直不願意提起餘嘉的身體,他的虛弱,仿佛肉眼可見,這些日子她甚至不許他胡鬧,可心底仿佛對他的病有種諱疾忌醫的恐懼,不敢問,不願意問,不想聽到一切餘嘉不好的消息。


    可此時此刻,她忍不住想要大聲的問魑風,她要知道他的事情,她是餘嘉的妻子她不應該逃避的,這樣的逃避沒有任何意義,可她在這一刻才明白過來。


    魑風唇瓣緊抿,半晌才緩緩道:“王妃還是親自問王爺吧。”


    林玉安幾乎要癱坐在地上,她轉頭望向瀑布下,這才看見齊嘉的影子。


    或許是因為太遠了,齊嘉赤裸著上半身,她看見仿佛有一條條血痕在他身上遊走,驚駭可怖。


    “他是不是受傷了?”林玉安已經漸漸平靜下來,目光悠遠。


    “不是,王爺每次療傷都是這樣的。”


    魑風麻木的迴答道。


    可林玉安的心卻揪疼起來,“每次,難道他經常借口說出去了,其實就是來這兒療傷了?”


    魑風點頭,“以前還隻用一個月一次,如今需要十天就過來一次。”


    林玉安聽著,隻覺得心底五味雜陳,他受的這些苦,他從來不說,他到底經曆了什麽,變成了這樣。


    齊嘉的身體被一條橫穿地下河的鐵索困在中間,才不至於被急流衝走,他渾身的肌肉都凸起,感覺在用全身來對抗這種疼痛。


    或許是因為瀑布往下衝擊的力量,讓他感覺身上的疼痛不那麽明顯的,林玉安也看見他身上如同蛇一樣遊走的血痕在漸漸變少。


    約莫過了一刻鍾的時間,魑風腳下生風,噔噔噔的就順著鐵索,把已經精疲力盡的齊嘉帶上了岸。


    林玉安走近去,一雙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伸手碰到他的肌膚,觸手冰涼,血痕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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