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年三月十三,春雷滾滾,驟雨突至,四王爺齊軒臨帶兵圍了九王府。


    與此同時,京城外二十裏的距離,一縱輕騎在雨中飛馬往京城方向而去。


    馬匹均是軍中戰馬,鐵蹄踏在地上,發出鏗鏘的嘚嘚聲。


    策馬眾人中,為首的男人烏發用一根烏木簪子高高束起,劍眉星目,器宇軒昂,竟然是從大獄離開後就消失不見的榮國公府世子餘嘉!


    風雨驟急,雨聲嘩嘩作響,餘嘉的速度卻絲毫沒有放緩,後麵跟著的一百來號人也半分不敢放鬆。


    齊慕北在書房裏,聽見門下幕僚的話,嘴角似有似無的掛著一抹淺淺笑意。


    “九爺,我們跟著您,就是因為心底篤定九爺是有抱負的人,是有大誌向的人,可如今四王爺騎在您頭上,簡直欺人太甚,您難道就這樣坐以待斃嗎?”


    齊慕北並沒有理會幕僚的話,氣定神閑的呷了一口茶,揚聲喊道“樞樊!”


    這個陌生的名字讓幾個幕僚麵露惑色,幾人對視間,一個穿著毫不起眼的十七八歲少年走了進來。


    這副打扮,就是府裏最低等的雜役打扮,幕僚們更是不明所以,紛紛望向齊慕北,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九爺,人已經到了城門外,接應的人也都到了。”


    叫樞樊的少年不卑不亢的站在屋子裏,身上透著一股傲然正氣。


    “九爺,這是?”


    幕僚中一個高瘦的中年男子不由伸長脖子問道。


    齊慕北大手一揮,站起身來。雖說這些都是他的幕僚,可是他早已習慣了對別人保持懷疑,所以他無法完全信任他們,除了麵前的樞樊。


    “你們不必著急,且跟著我出去看好戲便是。”


    九王府是王爺府,高大恢宏透著皇室不可冒犯的天家貴氣,而此時的九王府外,重兵重重把守,天沉欲雨,九王府緊閉的大門緩緩打開,沉重的吱呀聲響起。


    “九爺,您這是做什麽,外麵可都是四王爺的人啊……”幕僚們沒有想到九王爺竟然是要出府,心中止不住的慌恐起來,這般出去,不就成了板上魚肉,任人宰割了嗎?


    之前讓齊慕北同四王爺抗爭的微胖幕僚就有些慌神了,定是九王爺誤會了他的意思,可既然能做九王府的幕僚,那定然也不是平庸之輩,他穩住心神,拉住了還想開口勸說的那人,安靜的跟在一旁。


    樞樊一直走在齊慕北的前麵,四個身影彪悍的府兵也打頭陣走在前麵。


    齊慕北在簷下站定,眼角微挑,看著當頭嚴陣以待的男子笑道:“齊將軍,這麽大的陣仗做什麽?”


    被叫做齊將軍的男子看上去約莫不惑之年,鬢角微白,臉上褶皺密密匝匝,古銅色的皮膚泛著風吹日曬的蒼老。


    實際上,這位朱將軍也剛過而立之年,是英國公手下的一員猛將,也是四王爺齊軒臨的一條得力臂膀。


    朱將軍驚疑不定的神色漸漸散去,露出了他慣有的鎮定神色:“九王爺,您自己做過的事自己心底有數,四王爺手上就有您謀逆的證據,您還是跟著朱某走一遭吧,省的我親自動手,冒犯了您!”


    齊慕北負手,環視了一圈,目光才再次落在了朱將軍的身上,“四皇兄也真是太高看我了,派這麽多禦翎衛來圍我九王府,莫非他那兒不缺人手。”


    似乎隻是漫不經心的聊著天氣如何,齊慕北的鎮定出乎了朱將軍的意料。


    兵臨城下亦能從容自若,氣定神閑,這種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鎮定的氣魄,可不是誰都能有的。


    朱將軍心底暗暗讚歎了一聲,不愧是帶過兵打過仗的人,倒是和他有幾分相似。


    “九王爺不必多慮,跟著我進宮一趟,四王爺自有處置。”


    雖然有種英雄惜英雄的情懷,可朱將軍也知道自己的使命,遂繼續催促著齊慕北。


    這時候,一縱人馬朝九王府而來,士兵紛紛讓開一條道路,馬蹄嘚嘚聲由遠及近,至九王府門前兩座守門麒麟前才停下。


    “九皇弟,別來無恙。”


    齊軒臨一身玄衣紅披風,笑容和煦的坐在馬上,下顎微微揚起,朝著齊慕北笑著。


    若是平日裏,隻怕會讓人以為這就是兩個兄友弟恭,情逾骨肉的兄弟。


    可是如今,放眼望去,滿目帶甲士兵嚴陣以待,厲兵秣馬,分明就是兄弟鬩牆,手足相殘的局麵。


    齊慕北負著的手忽然抬至身前,猝不及防的一揚,一道光影倏然朝四王爺齊軒臨飛去,“鐺!”


    一聲脆響,光影化作兩片,自齊軒臨麵前三寸處朝兩邊飛去。


    就在那一刹那時間裏,刀劍出鞘的聲音叫人心驚不已。


    “四皇兄的身手果然還是我們幾兄弟裏最好的一個啊!”齊慕北朗聲笑了起來,齊軒臨的目光卻落在了掉在地上的東西上。


    這就是剛才他的九皇弟扔過來的東西,若不是他眼疾手快,隻怕此刻自己的喉嚨已經被割開了。


    晶瑩剔透泛著盈盈光澤的兩片切口整齊的玉佩落在地上,一半已經再次碎成了兩片,這塊玉……是他送給齊慕北的。


    那時候他們尚且年幼,他們都住在阿哥所,他比齊慕北年長十歲,齊慕北三歲進阿哥所,他曾經無意中聽見齊慕北偷偷的哭。


    後來他就送了齊慕北這塊玉佩,那時候的小九高興了許久,雖說他們是皇子,想要什麽都有,這麽一塊玉佩也算不得什麽,可是卻是哥哥對弟弟的一番心意,也是一種親情的表達。


    可是鬥轉星移,物是人非,一切都無法迴到過去了,他和曾經那個不諳世事的小九,再也無法迴到過去了。


    心底湧起的一股悲涼叫他不由皺了皺眉,可很快又被麵上的冷漠取代。


    “九皇弟,你蓄意謀害父皇,有禦醫作證,說你曾指使他們給父皇下藥,所以父皇才會殞命,弑君殺父,天理難容,還是跟著我迴宮一趟,等事情理清了,你若是無辜的,自然也沒有人能夠冤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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