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纓努力想要掙脫田媽媽,田媽媽哪裏肯,兩個人你拉我扯,紅纓氣急,張嘴就嚷開了:“救命啊,快來人啊,殺人了,我家姑娘要被方家的惡婆娘殺了!”


    方大娘子一聽這話也急了,跺著腳讓田媽媽把紅纓的嘴捂住。


    紅纓見狀,立刻倒在地上,滾來滾去不讓田媽媽抓,聲音震天:“快來人啊,來人救救我家姑娘!”


    正在屋裏讀書的知哥兒聽見外麵吵嚷的聲音,疑惑的走了出去。


    紅纓看見圍牆轉角處的一個小男孩,用力掙脫田媽媽的手大嚷道:“去王家找人救我家姑娘,去王家!”


    田媽媽已經抓住了紅纓,拿出手帕堵在她嘴裏,聲音立刻就小了。


    方大娘子左右張望,知哥兒立刻縮迴了腦袋。


    他不認識地上的那個丫鬟,想了想一口氣跑去了門房。


    一番打聽,這才知道是王家表姑娘,他的二姐姐林玉安來了府裏。


    小小的林知才出不了大門,他急得拔腿就往灶房跑,灶房旁邊有一個大磨子,就在圍牆邊,他可以踩著翻牆出去。


    知哥兒到底還是個孩子,又擔心被人發現,手腳並用試了幾遍才爬上牆頭,手臂上都是刮痕,他腦子裏就隻有一個念頭,找人來救二姐姐。


    他蹲在牆頭,望著腳下麵足以讓他摔斷腿的高牆,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不遠處有棵大槐樹,他站起來能夠勉強夠住樹枝的末梢。


    “啊!”


    手肘和膝蓋傳來的疼痛讓知哥兒不由痛唿一聲,樹枝太遠,他還沒有跳到地上樹枝已經滑出手心了。


    顧不上疼痛,他站起來一瘸一拐的往城心跑,他不知道王家在哪裏,但進了城一定有人知道。


    他曾經聽族長祖父說過,他的二姐姐外家是京城裏的大戶,二姐姐的生母是王家五姑奶奶,讓他多加親近。


    可是他喜歡和二姐姐待在一起絕不是因為想要巴結她,而是因為二姐姐人很好,他總覺得二姐姐比大姐姐和三姐姐都更好。


    心裏想著,人已經跑上官道了。


    一陣轟鳴的馬蹄聲從遠處響起,眨眼間就到了身後,知哥兒想要躲開已經來不及了。


    當頭的一匹棗紅色駿馬奔騰而來,眼看著就要把知哥兒踩在蹄下,馬突然嘶鳴一聲揚起前蹄轉了一個彎,後麵的馬及時刹住了,立在領頭的棗紅色駿馬後麵。


    馬上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手上因為剛才勒馬時用力過度,食指處裂開了一道口子,殷紅的血正往外冒。


    少年看著摔倒在地的孩子,眼中的怒火漸漸消散,出口的聲音卻夾雜著強硬的態度:“讓開!”


    知哥兒捂著摔疼的膝蓋站起身,看見這些騎著高頭大馬的人,心中頓時激動起來:“大哥哥,你們是不是衙門的人,我姐姐要被殺了,求求你們救救她吧!”


    少年身旁的一個長著絡腮胡子的大漢立刻刀眉豎起,大喊一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誰敢這樣草菅人命?”


    少年無奈的看了大漢一眼,問知哥兒:“在哪裏,帶我們過去。”


    虎背熊腰的大漢朗然大笑了兩聲,對少年的態度很是恭敬。


    知哥兒聽了激動的給少年鞠躬,連連道:“多謝大哥哥,多謝大哥哥!就在這邊。”


    方家大門被踏開的時候,站在屋簷下正嘮嗑的方大娘子和陳大娘子兩個俱是一臉震驚,不知作何反應的望著策馬而來的少年和他身後的兩個壯漢。


    “這,這是做什麽?”


    陳大娘子一把丟掉手裏的炒南瓜子,如臨大敵般怒視著少年:“青天白日的,你們要做什麽,天子腳下,私闖民宅!?”


    少年貴氣逼人,輕蔑的撇了撇嘴:“有人說你們這兒強搶民女,還準備殺人滅口,焚屍滅跡。”


    大漢已經等不及了,大喝一聲:“進去搜!”


    陳大娘子傻愣在原地,方大娘子也慌了神,林玉安和方舟裕在屋裏不知道成了沒有,就這麽讓這些人闖進去,讓安姐兒一鬧,豈不是坐實了她們強搶民女的名頭。


    那個絡腮胡子的大漢很快跑了出來,神色怪異的對少年道:“公子,沒有看見什麽姑娘,隻有一個昏迷不醒倒在地上的少年。”


    方大娘子和陳大娘子俱是一愣,迴過神來立刻往屋裏跑。


    屋裏哪裏還有林玉安的影子,隻有方舟裕人事不省的倒在地上,地上還有一個破碎的花瓠。


    少年覺得自己被騙了,知哥兒忙從門外跑了進來,急切的攔住要拍馬離開的少年:“我姐姐還沒有找到,她如果逃出去了,隻有往護城河去,求求大哥哥好人做到底吧。”


    知哥兒說完就可憐巴巴的望著少年,不停朝他作揖,見少年一臉的不耐,他補充道:“我姐姐是王家表姑娘,你們救了她,王家一定會重金酬謝的,求求你們了。”


    王家表姑娘?少年神色一怔,沒有再說什麽,看了身後兩人一眼,策馬往護城河的方向去。


    話說林玉安把方舟裕打昏之後,就從窗戶翻了出去,她害怕被陳大娘子和方大娘子抓住,就從後麵馬廄一個排馬糞的地方鑽了出去。


    比起逃命,惡心的味道還能夠容忍,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這副模樣,不行,一聞身上的味兒就想吐,還是跑遠了再說。


    自己這個樣子一時半會兒是迴不去了,身上濕漉漉粘噠噠的,感覺一言難盡。


    她明明讓秋奴給餘嘉送了信,可是餘嘉一直沒有出現。


    林玉安心情有些低落,垂頭喪氣的往河邊去。


    先把衣擺洗一下,身上惡臭難聞,實在是無法忍受。


    而此時,兩隊人馬從不同方向往護城河這邊來。


    一陣馬蹄聲雷鳴般靠近,林玉安驚慌失措的站起身,想找個藏身之地,這裏哪裏有藏身的地方,難道要從馬糞池鑽迴去?


    這個絕對不可能,林玉安提起裙子就順著河岸跑。


    等到一隊人靠近,她轉身朝反方向去,馬背上的少年猝不及防,腳下一蹬,朝躲閃的少女飛躍過去。


    在所有人的驚愕中,少年順利的把少女撲下了河。


    ……


    水裏,林玉安掙紮間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年。


    齊慕北!!


    齊慕北抱著林玉安,一隻手臂勾在她的腰上,用力想往水麵浮去。


    有人接應,兩個人很快就從水裏上了岸,林玉安氣惱的一把推開齊慕北。


    要不是齊慕北,她怎麽可能跌進水裏,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


    齊慕北好心做了壞事,心裏也委屈著,被林玉安一把推開,脾氣都忘了發。


    一身的馬糞倒是被衝得差不多了,可初春這樣渾身濕透……阿……阿嚏!會生病吧。


    齊慕北騎在馬上追了過來:“你上馬,我送你迴去,你這樣子走迴去,隻怕明天就要成京城裏的熱聞了。”


    林玉安氣不打一處來,偏頭瞪了齊慕北一眼:“關你什麽事?”


    說完腳下走的更快了,齊慕北一行人騎著馬一高一低的跟在林玉安身後,很快又是一陣的馬蹄聲朝這邊來。


    一輛兩匹馬拉的馬車在不遠處停下,驅車的是魑風。


    馬車門從裏麵推開,餘嘉坐在馬車裏,目光落在濕淋淋的林玉安身上時,眉間不經意蹙在一起。


    林玉安知道這個時候不該耍脾氣,最明智的是跟著餘嘉乖乖的迴去。


    可是心裏的那種委屈和難過讓她無法忽視,她避開餘嘉的目光就要從馬車旁走過。


    餘嘉覺得心裏一抽,忍不住喊了一聲:“玉安!”


    林玉安仿若未聞,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


    餘嘉吃力的扶著馬車車壁站起身,緩慢的靠近馬車旁的林玉安。


    他知道自己來遲了,他來的路上都不敢想象自己過去會看到什麽,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他從來沒有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不停的想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林玉安心裏別扭著,看著餘嘉站在馬車門口,眼眶一熱,突然往前跑去。


    餘嘉伸出手想去拉她,那隻支撐的手鬆開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失去平衡,重重的摔下了馬車。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魑風反應過來的時候,餘嘉已經滾下了馬車。


    齊慕北見狀,忙朝林玉安追了上去。


    ……


    平安迴到王家,林玉安心情一直很陰鬱,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別扭什麽,她很喜歡餘嘉,可是那天自己生氣的舉動,會不會惹他不開心了,他會不會後悔和自己定親了。


    那天在方家發生的事,林玉安並不打算告訴王家的人,包括她最信任的三舅母魏氏。


    餘嘉的手肘從馬車上摔下來時脫臼了,迴到榮國公府之後,也沒有在去見過林玉安。


    段先生發現餘嘉的異樣,頗有些擔心。


    餘嘉有時候會發呆看一整天的棋局,一個人手執黑白兩子,沒人敢去打擾。


    餘嘉有心事,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出那天在護城河邊的情景,他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連近在咫尺的保護都給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女人。


    那天他隻是想要把她攬入懷中,告訴她,有他在。


    可是他做不到,他連自己都護不住,他隻能看著她生生的從自己眼前擦肩而過。


    那種無助感在心底漫延,他甚至在想,自己決定娶她,究竟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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