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覺得她的心是一個裝滿水的瓶子,害怕因為搖動而讓水溢出來,於是她安靜地站立在一邊,可是每一刻都能體會到驚濤駭浪。


    她覺得此刻她應該迎上去,大方地向她宣示主權,可是,雙腳好似灌了鉛,無法往前踏出半步。


    “禹寶,這幾天我都住在小雲寢室裏的呢,”小雨抬起頭,恢複了一臉平靜。


    “謝謝……”許少禹看著阮雲,呐呐地說道。


    謝謝?她聞到空氣中疏離的氣息。


    她冷眼看他,


    心中酸澀的情緒快把她覆滅,她瘋狂地介意,但她有什麽資格介意呢?小雨可是許少禹所有書本的書簽的主人。


    他們在很久很久以前也交換過海誓山盟……


    “可以先迴寢室嗎,我冷得很,我可以自己迴去的,你們找地方慢慢聊。”阮雲的牙咯咯打顫,她扭了一下肩膀示意許少禹放手,僵著笑著說道。


    許少禹把脫下來的外套緊緊地裹著她,“走吧,明天再說。”擁著阮雲,迴頭對小雨說道。


    一路上,三人都沉默著。


    白色的霧氣籠罩在她上方,棲息在她四周,沉甸甸地壓入她心髒起伏的地方,帶著冬天裏的徹骨寒意。


    她一臉的哀傷,


    他卻看不到。


    她轉頭看著他清峻的側臉,他的表情僵硬,很明顯他暫時還不理清楚自己的心意,指尖開始冰冷起來,涼意穿透四肢百骸。


    他雖然摟著她,可是心卻隔著千萬裏。


    不知道怎麽道的別,阮雲輕飄飄地迴到寢室,


    小雨並沒有跟著迴來。


    眼淚在黑暗中羽化成蝶。


    阮雲在水房洗臉,洗到一半就愣神了,透過窗戶看著外麵的白,茫茫一片霧氣,窗玻璃變成了一麵鏡子,顯化了她整個人的狀態。


    恍惚地和自己對望,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這種進一步退一步都難過的感覺讓人很崩潰。


    小雨一晚上都沒有迴來。


    “雲朵,許少禹妹妹昨天一晚上沒迴來啊,”


    早起的曼梅拉開阮雲的床圍。


    “你今天怎麽起這麽早啊,”曼梅爬到凳子上拉下阮雲的耳塞問道。


    “啊,怎麽了,曼梅,”阮雲吸吸鼻子,睜開眼,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有點嚇人。


    “許少禹妹妹昨天一晚上沒迴來,不會有什麽問題吧,還有,你不會就這樣睡了一個晚上吧。”


    “哦,沒事的,”阮雲搓了搓冷得刺骨的腳趾頭,掀被子坐進去,被子也是冷,不敢伸腳,隻蜷坐在那裏。


    “許少禹昨天迴來了,”阮雲迴了一句,


    “這哥哥,竟不教妹妹好,竟然帶著玩通宵。”安東邊穿衣服邊說道。


    “安東,你起這麽早,難得啊,”曼梅在凳子上側過身看安東。


    “我等下要和李喬出去一下。”


    “阮雲,你等下要和許少禹出去嗎,小別勝新婚的。”


    安東笑道。


    “我今天不想出門,昨天淋了雨,頭重腳輕的。”


    阮雲閉著眼把下巴靠在曲起的膝上。


    “曼梅,能不能用熱得快幫我燒點水灌個熱水袋,我實在冷得不行。”


    阮雲凍得牙齒打架。


    “你這公主的身體,動不動就感冒發熱的。”


    曼梅邊說邊去燒水去了。


    一個上午都睡的渾渾噩噩,過了中飯點才爬起來。


    “別看了,今天上午我都在,”


    看阮雲時不時瞥向電話,曼梅揶揄道。


    “我沒看,”阮雲嘴硬的說道,


    “你今天怎麽沒去圖書室啊,”


    “看你早上那個鬼樣子,室長叫我今天就在寢室裏看書,而且安東不在也挺安靜的。”


    “怎麽了,昨天和許少禹吵架了?”


    “曼梅你今天怎麽變成安東了,”阮雲舉著勺子輕笑,


    “近墨者黑。而且我們出發點也不一樣。”曼梅笑笑的說道。


    “曼梅,你要是男的,我一定一定要嫁給你的。”


    阮雲把頭倚在曼梅肩上撒嬌。


    “少來惡心人,我要是男的也要找個強壯的女人結婚。”


    “什麽,我不強壯嗎,讓你感受我的肱二頭肌,”阮雲努著嘴把胳膊肘放在桌上展示肌肉。


    “去,去,去,把你的蒼蠅腿拿開,影響我進步。”


    曼梅把阮雲的胳膊推到一邊。


    “哎,無趣。”阮雲癟著嘴托著下巴透過玻璃看向外麵的天空。


    “昨天下那樣大的雨,今天說停就停了呢,”


    她輕輕地說道。


    許少禹——


    我們的感情不過如此呢,阮雲輕扯嘴角苦笑。


    原來不是他沒有豐沛的感情,隻是她沒有機會見到多種情緒的他。


    喜悅,激動,疏離,悲憤,難過,克製——


    她,原來,不了解這樣的他。


    她心裏練習了很久的,帶著溫柔的笑對許少禹說,你的小雨迴來了。


    昨天我在你的麵前,你們緊緊相擁,數次都忘了我的存在。


    你們吵著,帶著愛的底色互相埋怨。


    是啊,時間敵不過時間。


    其實,你從來說的都是我喜歡你,我,可能隻是你擺脫空虛的一個樂子。


    這一次一次,真是太痛了,努力到底有沒有用,真心到底有沒有用?


    阮雲摘下眼鏡,捂著自己漸漸灼熱的眼睛。


    “雲朵,”


    “曼梅,你別問了,我現在不太想說,”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鏡開心地笑,對臉皺著像苦瓜的曼梅說道。


    “太狗血了,我把我遇到的事寫成小說大家都會不信。”


    “你沒事吧,又哭又笑的。”


    “當然沒事,”阮雲用力把曼梅的臉皮展開,曼梅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


    鈴鈴,電話響了。


    阮雲像是有什麽感應,眉宇間現出一些冰冷。


    “阮雲?”電話裏是許少禹的聲音。


    阮雲嗯了一聲。


    “我昨天,算了,等下見麵再說,”


    “我今天晚上沒空……”阮雲說道。


    “不是說晚上,等下我到你們寢室樓下,你能不能叫什麽人幫忙把小雨的行李拿下來。”


    阮雲的心一片冰冷,


    “她的東西挺多的還有三床被褥,”阮雲迴頭掃了掃小雨睡的床。


    “褥子不用了,今天一早就買了新的了。”


    “嗯,好的,”


    “那我十分鍾之後到你們樓下。”


    阮雲嗯了一聲撂了電話。


    阮雲和曼梅各拿了一個箱子下樓。


    “她是不是遊牧民族的,看她化妝的時候東西擺得到處都是,可是人一走就全掃到箱子裏,隨時像是準備遷移一樣,這箱子這麽重,裏麵是不是裝了鍋子什麽的吧,”


    曼梅皺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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