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城市的冬天,總是濕冷,鑽到骨頭縫的那種,阮雲看他,他又露出那種小心翼翼的笑。


    那種笑藏在白的霧氣的鼻息後麵,也讓她的心又潮又濕,極為難捱。


    她笑了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沒事的。”她又說了一句。


    兩人無言地走了幾步。


    “你看了我們上次拍的短片了嗎?”


    阮雲打破沉默。


    “看了,李喬說,投票選出來一致說我們拍得最好。”


    “別聽他的,並沒有一致什麽的。”阮雲笑道。


    “他最擅長給情緒價值了,哄著你下次給他賣命,要不是有過人之處,安東怎麽就在他這個歪脖子吊住了。”


    “嗯,我們寢室的人都後麵才知道他們在談的,他一天天張羅著聯誼,每次也不給自己安排,原來早就和秦安東暗通款曲了。”


    姚佑安也笑著迴道,漸漸放鬆。


    “將軍趕路,不追小兔。他和安東是臭魚對爛蝦。”


    阮雲抱緊書,打趣道,隻是冷,舌頭有點捋不直。


    “我們可不敢這麽說他。”


    姚佑安笑得開心。


    “真希望這條路長到沒有盡頭……。”


    他笑著又輕輕說道。


    “我倒不這麽覺得,那我們要凍死在半路了,這樣的天氣我腦袋會轉不過來的,這樣冷了,我都有點大舌頭了,它們各自為政,並不能協調工作。”


    阮雲用手搓搓臉,又對著手哈著氣,故意把話說得輕鬆。


    “對不起……。”姚佑安抱歉地看向她。


    “呃?什麽事?沒事的,不冷——”阮雲吃驚地看著一臉認真的他。


    “你和李喬都住這麽久了,怎麽還這麽老實,要是李喬肯定說什麽身嬌肉貴的什麽,”


    阮雲撇嘴。


    嗬嗬,姚佑安撓頭。


    “李喬很好,他心裏是替別人著想的,”他接著說道,


    “哎,你還挺護上短了。”


    阮雲不滿意地對空翻眼睛,一陣風吹來,她又瑟縮地嘶了一聲。


    姚佑安扯開羽絨服背心的按扣,脫了一半又遲疑了穿了迴去。


    “我……,我把我的羽絨服背心脫給你穿,你會不會嫌髒,其實是我前天剛換上的。”


    他不好意思地小心翼翼地說道。


    其實倒不是嫌髒,隻是上次穿李喬的衣服和許少禹幹仗,阮雲可是吃過他脾氣的苦頭,著實吃不消——


    “哪裏會是嫌你髒,李喬那個髒豬的衣服我都有穿過呢,不過要是感冒,我現在應該已經得了,”


    阮雲吸了吸鼻子,笑著繼續說道,“你再脫給我穿,咱倆一起陣亡。”


    半天沒有聽到姚佑安說話,阮雲奇怪地側頭看他。


    他的神情難辨,緊抿著唇看向遠處沉沉的夜色。


    “姚佑安?”


    阮雲喊。


    “也對,”他迴神,笑了一下,


    “我魯莽了,等會許少禹看到不太好。”


    “不是……”


    阮雲站住,專注地看他。


    “對不起,”


    姚佑安再次道歉,局促不安地搓了搓手。


    “其實我都不知道我喊你是想和你說什麽,就那麽下意識喊出了口,”


    他的目光在昏黃的路燈下虛虛地看向她。


    “好像有點執念了,真的很喜歡看你和秦安東她們在一起的樣子,她們都很寵你所以你恣意靈動,”


    他抿了抿唇,“我想說我也可以的……,喜歡你思維敏捷的懟李喬的樣子,也喜歡你說故事寫小說的樣子,托著腮看虛虛的前方,眼神裏藏著千山萬水……”


    “姚佑安……”


    阮雲叫他的名字,阻止他說下去,她的眼裏有了濕意。


    “覺得隻有我,和誰都不行,怕你吃苦頭,”


    姚佑安緊緊地絞著手,抿著嘴笑,低下頭。


    “許少禹好嗎?總覺得他是個無心的人,即使親近得了一時也難以長久。”


    他又歎了一口氣,腳尖不安地在地下蹭著,為難地說道:“我竟然在說他的壞話,我可能也是個沒有情義的人。”


    “怎麽會?”


    阮雲踮腳拍拍他的肩,咧開嘴笑,笑臉藏在霧氣後麵,深深淺淺。


    她意味深長地說道:“倒希望有時候做個沒有情義的人,及時止損,不做無謂的堅持……”


    姚佑安看著她,眉間起了褶子,忽而又舒展開來,像是明白了什麽。


    “我送你迴去,不然等會真的感冒了,我會良心不安的。”


    阮雲點頭不語,一起向著女生寢室方向走去。


    “要是有和你很投緣的女生,記得幫我牽線介紹。”


    良久,姚佑安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風起,吹得白楊樹的禿枝嗚嗚作響,阮雲眉眼的笑意被這寒冷的風散了個幹淨。


    安東在的時候,阮雲看他們兩個人正好,事情不多的時候她總是偷懶,許少禹集訓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想著馬上的考試,冬假。她變成了小粘人精。


    他們經常一起會去情人湖,他寫生,她寫他。


    去的時候阮雲昂首挺胸的就差一個尾羽了,好像拿到了通行證一般的。


    很多的時候他們也會碰到衛國在涼亭迴廊的凳子上曬太陽。


    寫東西的效率基本為零,因為她一直在擼貓。


    第一次白天來的時候就看到衛國愜意在睡大覺。


    “那是衛國……”阮雲高興地跑過去搔它的下巴。


    衛國聽到阮雲的聲音,舒展了四肢等阮雲幫它按摩。


    手長腳長的像個大馬猴。


    “它就是那個衛國?今天才看清,長得真夠醜的,醜貓!”跟過來的許少禹皺眉,睥睨著口裏的醜貓。


    衛國一聽到陌生的聲音就一骨碌爬起來,蹲坐著,警惕地看著他。


    “你不要瞎說,衛國才不醜——”


    阮雲趕緊給它順毛。


    “就沒見到比它還醜的貓了……”


    阮雲趕緊把它兩個尖尖的耳朵折下來捂住,迴頭給了許少禹一個白眼。


    許少禹哼了一聲,笑道,“難道它還能聽懂?”


    也學阮雲,準備蹲下身。


    衛國一看許少禹矮下身,就拱起身發出嗚嗚的聲音,一人一貓很不對付。


    “醜貓,脾氣還挺大!”許少禹眯了眯眼。


    “喵嗚!”衛國毫不畏懼地兇過去。


    “醜貓!再叫把你丟到池塘去!”許少禹陰森地吼道。


    阮雲被這一人一貓的幼稚行為雷到,隻能把衛國抱到一邊。


    隻要離許少禹遠點,衛國很快在阮雲暖乎乎的懷裏又能睡個迴籠覺,它對阮雲總是無條件的信任。


    “你看,衛國都知道你是個壞蛋!”阮雲嬌嗔。


    “這醜貓,哪天你不在的時候,我非揍它,讓它知道誰是老大!”


    竟然跟一個醜貓搶人!許少禹無能狂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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