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救一個人。”楊忠便將祖暅的事情,簡單講給宇文泰,末了道:


    “總之我們都深受祖老爺子的恩惠,所以這趟必須要來,隻是真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碰上你們。”


    “哈哈哈,這就叫人生何處不相逢,是兄弟就要在一起!”宇文泰笑的聲音極大,震得房梁上都撲撲落灰。


    “確實。”楊忠也高興道:“是兄弟你就得幫幫忙。”


    “這個簡單,天子還是要給我三哥幾個麵子的。不過馬上要打仗了,他現在城外練兵,我也是聽說你來了,這才趕迴來跟你見麵的。”宇文泰便大包大攬道:


    “等晚上他迴城,我帶你去見他,三哥一句話就能把人放了。”


    “那感情好。”楊忠幾個高興壞了,這得省多少事啊?


    “咱也別幹磨嘴皮子了。”宇文泰便對獨孤信笑道:“我讓人弄點酒菜來,咱們給阿忠還有幾位新朋友接風。”


    “還有你操心?”獨孤信笑著一揮手,桌上便多了兩個酒壇,八個冷碟。“熱菜待會送來,咱們先喝著。”


    “哈哈,我就那麽一說,早知道獨孤肯定準備好了。”宇文泰便拎起了壇子,拍掉了泥封,噸噸噸一人倒了一海碗。


    “我們北朝喝酒都用碗,幾位南方來的朋友,需要給你們換酒盅嗎?”


    “瞧不起誰呢?!”陳霸先也拎起個酒壇,拍掉了泥封道:“我們都直接對著壇子喝!”


    “哈哈哈,我們北朝的酒可烈得很!”宇文泰大笑道。


    陳霸先仰頭灌一口,滿臉淡定道:“我喝著也就是小酸水!”


    “哈哈哈,好好好!”宇文泰高興的拍桌子道:“是一路人,往後咱們也是兄弟了!”


    “來來,喝酒喝酒!”獨孤信端起酒碗,眾人一飲而盡。


    “喝了這碗酒,以後就是自家兄弟了。”宇文泰便對任元三人笑道:“說不定哪天,我們就去投奔你們了。當然了,你們那邊要是犯了事,也歡迎來投奔我們。”


    “人家千裏迢迢來當反賊嗎?”獨孤信笑道。


    “這話說得嘞。咱們迫不得已當了反賊,難道一輩子都是反賊嗎?”宇文泰濃眉一挑。


    “沒錯!”任元便笑道:“我觀兩位兄弟皆是人中龍鳳,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將來一定能成為青史留名的大人物!”


    “哎呀兄弟,你這眼光也太好了!”宇文泰聽得眉開眼笑,趕緊端起酒碗道:“來來,咱倆喝一個。”


    “苟富貴勿相忘。”任元便笑著跟他一碰酒碗,一飲而盡。


    宇文泰的大腿還是值得一抱的,比等著抱阿忠兒子的大腿現實多了……


    “那一定的!咱們將來哪個富貴了,都別忘了拉兄弟一把,兄弟絕對不會給他丟臉的!”宇文泰便舉碗對眾人道:“眾人拾柴火焰高嘛!”


    “一言為定!”眾人便再次一飲而盡。


    他們年紀相仿,又都是人中豪傑,又有楊忠這個橋梁在,很快便打的火熱,互相稱兄道弟起來。


    “幾位兄弟來得正好。”酒過三巡,宇文泰的臉變得黑紅黑紅,略大著舌頭道:


    “我們現在被官軍封鎖的厲害,在冀州這個鬼地方跟外界消息斷絕,對外麵的事情知道的很少。”


    “是。”獨孤信點點頭道:“商旅斷絕之後,唯一的消息來源就是擊敗官軍,審問俘虜了。”


    說著苦笑一聲道:“但這半年來,跟爾朱榮作戰負多勝少,也根本問不出多少東西來。”


    “一群契胡懂個屁啊?抓到俘虜也問不出個二和三。”宇文泰啐一口,又對任元笑道:


    “阿元兄弟,你一看就知書達理,快給我們講講現在的天下大事。”


    “……”任元心說好嘛,我這站什麽立場啊?但還是將南北兩朝近期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講給宇文泰。


    “好家夥,蕭和尚原來這麽剛?但他太莽了,這下元氣大傷了。”


    “唉,胡太後那娘們也真是瞎胡鬧,玩男人也就罷了,還讓男寵當國,這大魏果然要完……”宇文泰認真聽完,還一一發表了意見。


    “操那心幹嘛?”楊忠瞥他一眼道:“大人物的事跟咱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宇文泰卻搖搖頭,壓低聲音道:“高歡,還記得吧?”


    “當然了,賀六渾嘛。”楊忠點頭道:“他是懷朔鎮那幫壞小子的頭兒,經常跟賀拔三哥別苗頭,那些年沒少跟他們打架。”


    “沒錯,那狗日的破落戶,在這亂世中倒是如魚得水,”宇文泰不爽地啐一口道:


    “走狗屎運娶了婁昭君,用她陪嫁的馬當上了懷朔鎮的隊主,這才有機會結交各式人物,除了原先一大幫子平時飛鷹走狗的夥伴,還有南來北往的生意人,各式各樣的江湖騙子,這些人都成了他造反的本錢。”


    “這些年,他先投杜洛周,很快又看不起杜洛周,還想宰了杜洛周取而代之。結果沒成功,像喪家之犬般逃進了信都城。”宇文泰對高歡為人十分不屑,又啐一口道:


    “天子好心收留他,又給他兵馬地盤,讓他重新抖擻起來,誰知這貨居然不知感恩,又他麽私下串聯,想投奔爾朱榮!”


    “我艸,快趕上呂布了。”陳霸先打個酒嗝道。


    “他說葛榮必敗,我們早晚都得落在爾朱榮手裏,那還不如早點過去,主動投靠能占個好位置呢。”宇文泰說完,看著任元道:


    “這事我委實難決,兄弟你從個外人的角度看,覺得爾朱榮能行嗎?”


    任元摸了摸鼻子。好麽,聽宇文泰罵了這麽長時間的高歡,還以為他堅決不會與其同流合汙的。沒想到罵歸罵,卻一點不耽誤跟高歡混……


    莫非這就是天生政客?


    “那爾朱榮得多厲害,能讓宇文兄願意捏著鼻子跟高歡混?”任元便問道。


    在南朝的時候覺得自己離天下英雄很遠,來了北朝,那一個個震爍千古的名字才鮮活起來。


    “契胡部當然很厲害,但爾朱榮靠的依然還是六鎮的兒郎。”獨孤信淡淡道。


    “主要他還是背靠著朝廷,能調動天下的兵馬錢糧。”宇文泰沉聲道:“但我覺得天子隻要不過分輕敵,憑我六鎮雄兵,應該能穩勝他!”


    “那你還……”楊忠都聽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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