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裏船上。


    “我們已經知道了,公主請節哀。”任元輕聲道。


    “我不是找安慰的。”蕭玉嬛卻搖搖頭,麵現疑惑之色道:“我是來找答案的。”


    “什麽問題?”陳霸先問道。


    “我侄兒的死很蹊蹺。”便聽蕭玉嬛神情凝重道:“你們也知道我的神通,甚至可以讓人起死迴生,所以那孩子別說病危了,就是不幸斷了氣,隻要連夜進宮求救,我是可以給他救迴來的。”


    “但是我二弟卻等到第二天開了宮門才進宮,那時候娃兒都涼透了。我也無力迴天了。”頓一下,她滿臉疑惑道:“這太不正常了。”


    “我們剛打算結束這個話題。”陳靈之輕歎一聲。


    “哦,那你們怎麽看?”公主忙問道。


    “我們坐著看,站著看,躺著看,有什麽關係嗎?”陳霸先撇撇嘴道:“反正查出真相來也沒用,還不如省點力氣呢。”


    “話糙理不糙。”任元點點頭。


    “……”公主看看不想管閑事的勾陳司眾人,娥眉一蹙道:“誰不讓你們抓兇手了,說出來,我讓太子辦他!”


    “你父皇……”陳靈之輕聲道。


    “啊,那沒事了。”公主尷尬的輕咳一聲道:“那我們討論一下總可以吧?你們跟我說說,我侄兒是不是被他爹害死的?”


    “虎毒還不食子呢,公主認為自己的弟弟禽獸不如嗎?”陳霸先反問道。


    “老二從小就瘋瘋癲癲,這二年更是不正常。”公主輕歎一聲道:“我也不願意把他往壞處想,可是他幹的那些事,實在太反常了。”


    “反常歸反常,但他這麽幹的動機不足。”陳靈之便輕聲道:“你可能不知道,昨天白天,他已經來過勾陳司,基本過關了。沒必要再畫蛇添足,殺死自己唯一的兒子。”


    “是,除非他變態。”任元也讚同的點點頭。


    “萬一他真是個變態呢?”楊忠幽幽問道。


    “他真是變態也沒辦法了。”陳靈之歎了口氣道:“他貴為皇子,我們勾陳司的十八般神通都不能用在他身上,更不可能開棺驗屍吧?”


    “驗屍也沒用,孩子太小神魂不全,根本不記事兒。”楊忠道。


    “驗屍是有用的。”任元輕聲道:“孩子的死因一驗即明。”


    “想也別想。”蕭玉嬛搖頭道:“父皇已經親自為阿伽誦經超度,誰還敢動他的遺體?”


    “所以說啊,皇長孫的死因永遠是個謎了。”陳霸先便道:“再說,就算查出來是你二弟幹的又如何,你爹還能承認他兒子殺了孫子不成?”


    “那是萬萬不能的。”蕭玉嬛頹然道:“父皇的顏麵比什麽都重要。”


    “所以說了也白說。”陳霸先兩手一攤,轉個話題道:“對了,小和尚,你要說啥來著?”


    “我不想說了。”法秀這才知道,他們早就發現自己有話要說,卻故意裝著沒看見,不禁氣鼓鼓道:“你們整天欺負小孩。”


    “跟你關係好才逗你玩。”陳霸先哈哈一笑。


    “是嗎?”小和尚歪頭看著眾人。“我不信。”


    “是的。”眾人一起點頭。


    “好吧,那我說。”小和尚便開心道:“你們猜猜我現在哪裏?”


    “建康啊。”桅杆上的三生獸,便異口同聲道:“猜謎,怎麽能少的了我們?”


    “厲害,你們是咋猜到的?”小和尚一臉佩服的仰起頭。


    “這還用猜?”少年頭便笑話他道:“現在別人都在建康,你若非也來了建康,這麽激動幹啥?”


    “是啊,這不明擺著的嗎?”陳霸先摸了摸小和尚頭。


    “真沒勁,還想給你們個驚喜呢。”小和尚垂頭喪氣道。


    “快說說,你是怎麽來京城的?現在哪裏,我們迴頭找你玩去。”還是任元更有哥哥樣。


    “因為我佛經背的熟,梵文學得好呀。去年年底同泰寺派人到靈隱寺,要選三名年輕僧人到京裏參學翻經,”小和尚便一臉驕傲道:“小僧通過層層選拔,最終入選,現已經在同泰寺……下院安頓下來。”


    “哇,厲害!”眾人也給足情緒價值。


    “其實我都沒怎麽準備。”小和尚嘴角比遇上浪的船頭還難壓。


    “確定不是因為你是住持的弟子?”陳霸先便忍不住打擊他道。


    “不是!”法秀便漲得滿臉通紅,說什麽‘舉賢不避親’、‘內舉不避子’之類,眾人哈哈大笑,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


    隨後的日子,任元三人便跟楊忠一起,每天上班下班,過上了衙門生活。


    該說不說,勾陳司的差事還是挺清心的,理論上他們隻管京城的妖邪作祟,大案要案。但這是天子腳下,戒備森嚴,等閑妖邪哪敢興風作浪?也不會整天有上元節那樣的大案子。


    所以勾陳司平時施行輪班製。簡言之就是在衙門值一天班,然後在外頭巡邏一天,這樣重複五遍,就可以得到一整天的休沐假期。


    而且巡邏的時候,是不用到衙門點卯的,隻消晚上迴衙門接班時,跟上峰匯報這一天的情況即可。


    所以這整個白天,幾乎都是自由的,這讓任元不禁感歎:“捉刀使這差事,平時還是挺清閑的。”


    “清閑?”一起巡邏的陳霸先和楊忠卻大為震驚:“三弟你對清閑有什麽誤解?”


    “何出此言?”任元不解問道。


    “我們都快忙死了好不好,還清閑?”楊忠便大吐苦水道:“你看人家別的衙門,五日便一休沐,咱們卻隻得十日一休。”


    “而且人家五月農忙時節,可以休半個月的田假;九月要準備寒衣,可以休授衣假,又是十五天。每年還有四次私祭假,每次四天,用於迴家祭祀。”


    “本人婚假給九天,親戚結婚也能休假至多五天,還有掃墓假兩個月。再加上亂七八糟的事假,每年加起來能歇一半的時間。”陳霸先接茬道:


    “就這他們還喊累呢,咱們可連他們的一半都休不到,還說自己清閑,不讓人家笑掉大牙?”


    “就是,越是逢年過節,咱們就越撈不著歇,都辛苦死了好不好。”楊忠深以為然點點頭,難得跟陳霸先站在同一立場道。


    “好吧……”任元點點頭,承認錯誤。


    雖然他覺得如此悠閑,怎麽可能搞得好國家?但國家是皇帝的,管他娘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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