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


    前院中,正在表演喪子之痛的謝莊主,被忽然響起的敲門聲,嚇得打了個激靈。


    “是內宅門。”三少爺畢竟是當爹的,鎮定地吩咐馬師傅道:“去瞧瞧。”


    馬師傅應一聲,拎著環首刀前去查看,聽到任元的聲音,趕緊把門敞開。


    “表……大……二少爺,什麽事兒?”他小聲問道。


    “一切正常。”二少爺淡淡答一句,便下令道:“帶我去見阿父。”


    “哎,少爺這邊請。”馬師傅趕忙應一聲,一邊頭前帶路,一邊偷眼瞄著二少爺,這才兩個時辰沒見,他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看上去溫和儒雅中透著高傲,渾沒有原先招貓逗狗的土包子氣了。


    “阿父。”任元來到謝莊主麵前,一絲不苟的深施一禮。


    “好,好。”謝莊主眼裏泛著淚,雙手攥住任元的胳膊,激動地打量著他。這可是他謝家三代單傳的獨苗啊,終於迎來新生了!


    三少爺還能保持著冷靜,問道:“裏頭怎麽樣了?”


    “大哥已經小殮完畢。”任元答道:“阿婆讓我叫阿父進去一趟,說有話要同他講。”


    “哦。”謝莊主應一聲,在任元的攙扶下起身,走到廊下穿鞋。


    這時,三少爺忽然問道:“對了,二哥。你的新名字叫……”


    謝莊主也著緊的看著任元,在今晚之前,這個名字隻有他父子和謝秩知道,從沒告訴過任元。


    如果謝秩奪舍成功了,他就能答上這個問題。反之,他就答不上來。


    便見任元不慌不忙道:“好叫三弟知道,為兄蒙京裏二老爺賜名曰‘程’。”


    謝莊主和三少爺對視一眼,這下徹底放了心。就憑這文縐縐的語氣,那小泥腿子裝也裝不出來。


    於是謝莊主跟著任元進去內宅,沒了外人他便問道:“今晚可還順利?”


    “迴阿父,阿婆一迴生二迴熟,這次換形十分順利。”任元恭聲答道。


    “那太好了。”謝莊主點點頭,又問道:“你阿婆可說,找我何事?”


    “進去就知道了。”任元搖搖頭。


    “嗯。”謝莊主不疑有他,推門進去正屋,便聞到了一屋子的焦糊味。


    他掩鼻皺眉向內一看,登時亡魂皆冒,隻見那妖物竟現了原形,渾身焦糊的躺在地板上了,早已沒了生氣。


    “這是……”他震驚的迴頭看向任元,卻見剛才還低眉順目的好大兒,此時已利刃在手,兇態畢露!


    “這是你的下場!”任元毫不廢話,幹淨利落的一刀猛刺,噗嗤一聲,鋒利的刀刃從謝莊主後背刺入,自前胸透出!


    謝莊主被直接紮穿了心髒,鮮血濺射而出,在雪白的牆上留下了一潑觸目驚心的血跡!


    任元用空著的手向前一推,謝莊主便爛泥般撲倒在屋中。


    大量的鮮血從他身下汩汩而出……


    “便宜你了!”任元在謝莊主身上擦了擦刀上的血,重新將短刀收入懷中。


    今晚是他兩輩子來第一次殺人,心中卻沒有一絲的慌張不適,隻有壓抑許久的怒火在熊熊燃燒。


    他冷靜的關上門,再次向前院走去。


    ~~


    迴到前院。


    “三弟,阿婆和阿父叫你一起過去。”任元又對三少爺道。


    “什麽事?還得一個個叫過去。”三少爺皺眉道。


    “不知道,阿父隻說這事得跟你商量,所以讓我叫你進去。”任元答道:“看臉色是了不得的大事。”


    “哦?”三少爺被唬住了,開始尋思起老妖婆,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下意識便跟著任元進去內宅。


    走到正屋門口時,他攥了攥袖中的請神符,深吸口氣推開門,忽然皺眉道:“屋裏什麽味?”


    “你進去就知道了!”身後任元故技重施,拔刀刺向三少爺後心!


    但三少爺也是吃過開竅丸的,反應速度遠超常人。聽到身後的破風聲,他想也不想,下意識的側身閃避,堪堪躲開致命的一擊。


    不過短刀還是劃過他的肋骨,留下一道深深的傷口。


    三少爺忍著劇痛,迅速退到屋裏,手捏法訣就要還擊。別看他整天養尊處優,還是學了幾手防身法術的!


    說時遲那時快,便見一團黑影從天而降,撲在了他的臉上,瘋狂地連抓帶咬,直接打斷了三少爺的法咒!


    三少爺隻能先抬手抓住那隻花狸貓,猛地甩向一旁。


    卻聽噗嗤一聲,便被任元趁機一刀洞穿了心窩!


    花狸貓於半空中調整姿態,四肢在牆麵上靈巧的一彈,便優雅地躍迴了任元肩頭。滿臉解恨地看著手捂傷口,跪在血泊中的三少爺道:


    “謝宥,你這條老狗,可認得本大人?!”


    “……”三少爺口吐鮮血,已經不能說話,但看他一臉的震驚,顯然已經認出了對方。


    怪隻怪狸花貓長得都太像了,不開口說話,他又怎麽能分得出來?而且這隻狸花貓,還在他家裏勤勤懇懇抓了三年耗子……


    “不錯,我就是山神姊姊的左膀右臂,你口中的文狸大人啊!”花狸貓便得意洋洋道:“你背叛山神的時候,沒想到會有這天吧!”


    “少廢話兩句吧。”這時,籠子裏的鳥兒開口道:“謝宥已經捏碎了請神符,魍象須臾便到!”


    “喵?!”花狸貓一聽就炸了毛。


    任元也趕緊揮刀砍下三少爺的腦袋,檢查他的掌中,果然看到了一塊被捏碎的玉符。


    “快走!快走啊!”這下花狸貓顧不上廢話了,在他頭頂上躥下跳的催促起來。


    “走!”任元趕緊拎起鳥籠子,跳上早就備好的馬匹。


    ~~


    前院中,馬師傅和府中下人愣愣看著二少爺策馬而出,隻聽他惶恐的大喊大叫道:“快跑啊,阿婆又變成妖怪了!”


    “啊?”眾人聞言嗡的一聲,全都嚇得魂不附體,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於是包括馬師傅在內,全都跟在二少爺身後,哭爹喊娘的朝著莊門逃跑。


    今晚就預防著老夫人變妖怪,莊門都沒關,吊橋也沒升,任元一馬當先衝出了莊子,朝著社廟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奔出沒多遠,籠子裏的鳥兒忽然迴頭,望向身後的夜空道:“蝗蟲群追來了!”


    任元不用迴頭,聽到熟悉的嗡嗡嗚嗚聲,就知道那是無窮無盡的恐怖血蝗。


    “快跑快跑,駕駕!”花狸貓緊緊抱著任元的腦袋,用尾巴使勁抽他的後腦勺。


    任元顧不上跟它計較,一麵拚命催動馬匹,一麵大聲道:“姊姊不是法力高強嗎,趕緊出籠子幹掉它們啊!”


    “魍象的造畜之術還沒解,咱不過是隻鳥,離開籠子也沒用啊。”鳥兒在籠子裏歉意道。


    “那得怎麽解啊?”任元問道。


    “殺了魍象,或者把他封印起來。”鳥兒答道。


    “夭壽啊!”任元悲唿一聲,感覺自己遇上了詐騙。隻能寄希望馬兒快跑了。


    然而那些血蝗的飛行速度遠超尋常蝗蟲,沒多會兒就追到了他們身後。


    飛在最前頭的血蝗已經落在了馬屁股上,用尖銳的口器狠狠咬下去!


    馬匹吃痛,當場撂了蹶子。


    任元慘叫著被甩下馬背。


    花狸貓慘叫著被甩下任元的頭。


    鳥兒慘叫著在籠子裏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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