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村子總是在哭泣,“嘩嘩”的雨落聲縈繞在村子的每個角落,宛如一個怨婦一般,如泣如訴。


    而今日的雨和風格外的大。


    昏暗的燈火,搖搖欲墜。一陣雨聲傳來,隨著厚重的門簾放下而消失。來人一身蓑衣,濕答答的,在門口的草墊上狠狠地踏了幾下,而後抬起兩腿,確定不會在瓷磚上留下腳印後,這才下了鬥笠,甩了甩雨水,掛在牆上,走了進來。


    “老趙啊,怎麽今天這麽早?”


    “嘿,別提了。”


    提前將調好的奶酒放在櫃台前,趙迎生一把拿起杯子,“咕咕”一飲而盡。


    “哈!”


    狠放的玻璃杯將木櫃台一震,頭頂的晶能燈火一晃一晃的。


    用衣袖抹去嘴邊的沫子,趙迎生粗獷的聲音傳來。


    “靈山和宗山那兩撥人又吵起來了。”


    “又是為了九尾狐的問題?”


    “是啊,祖祖輩輩都吵了幾千年了,也不知道吵那做啥子!”


    “再說了,這如今這世界哪還有九尾狐?靈山那夥人也真是的。”


    姬莫聽著趙迎生大大咧咧的吐嘈,又拿起那玻璃杯,轉身又調了一杯奶酒。


    “一個說九尾狐是瑞獸,保佑他們族人千年之久,一個說九尾狐是兇獸,惑亂人心,為禍世人。”


    “你說,這哪還有什麽九尾狐?吵這些做甚?”


    “要是知道買沫子的是那兩撥人,我打死也不去了。”


    趙迎生接過玻璃杯,毫不客氣地再次一飲而盡。


    “哈啊!”


    沫子是這邊麥子特有的叫法,其實也是一種特殊的麥子,能夠在水多的地方生長,長出來的麥穗也很多,白花花的像那皂角泡沫一樣。


    雖然口感不是很好,一咬一嘴的汁子,但很頂飽。


    “那最後呢?”


    趙迎生用指甲將邋遢的胡子一捋,發出“次啦”的聲音,然後看滿指甲的泡沫,又一個一個地摳出來。


    “我把貨扔那裏了,讓阿包去談了。”


    趙迎生口中的阿包是村子的遺孤,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雨隱村地理位置很孤僻,周圍幾座大山圍著,又連年下雨,洪水是以前的家常便飯。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裏的人開始用徒木,將屋子建的高高的,雖然不及山那般高,可發大水時也沒再死人。


    徒木和沫子一樣,是這個村子所特有的樹木,樹幹不會大量地吸水,根部也不會因為水深而枯萎。就像是為了這個村子存在而特意生長在這裏的一樣。


    突然外麵一股巨大的雷聲,將兩人嚇了一個激靈。


    閃電透過木窗將屋內照明,而後很快黯淡下去。


    “嚇死個人啊!”


    “真奇怪,居然會有雷聲。”


    姬莫呐呐道。


    雨隱村很少打雷,更奇怪的是,雷聲比閃電先至。


    阿包因為走出過村子,迴來時總是吧啦吧啦說一堆知識炫耀,所以自己總能記得點。


    轉迴身,趙迎生突然瞥見了櫃台後裝著的桂花酒。


    “今天5月14日啊。”


    “嗯。”


    不一會,又有個人進來了,來人先是環視一圈,發現酒館裏並沒有多少人,而後和老趙一樣,踏踏腳,灑灑水,脫下鬥笠,來到老趙身邊坐下。


    姬莫轉過身,調了杯紫色的酒水,送到這人麵前。


    “怎麽,老李?你也碰上那兩撥人了?”


    聽聞此話,李炳疑狐地看了眼身旁,發現老趙悶著頭,沒一臉情願搭理他,不覺噗呲一笑。


    “怎麽?老趙頭被搶貨了?”


    “嘿,爛日子,靈山和宗山的貨。”


    “哈哈(?w?)hiahiahia~”


    一聲大笑後,李炳拿起玻璃杯,先是一抿,而後灌入一口酒。


    “啊!”


    “不言這酒越來越好喝了!”


    李炳總要誇幾分酒,而又看向老趙,尋樂一樣地出聲問道:“然後呢?這次那兩波人誰拿到貨了?”


    “還沒呢?”


    趙迎生拿過玻璃杯,仰頭一倒,杯內僅剩的一滴奶酒落下,又放下杯子,抿了抿嘴。


    “我讓阿包留那了。”


    “你讓小生一個人留那裏了?”


    李炳又喝了口酒,烈酒下肚,帶走一陣疲勞。


    “說實話,我有點不放心,雖說小生見過世麵,也是金丹期境界,可小生畢竟嘴碎,又有點單純……”


    “放心吧,老張,老吳,老王都在那裏呢。”


    “這我倒是忘了,今天迴來得有點早。”


    外麵又一聲雷響,隨後閃電又短暫地將室內照亮。


    “今天有點怪啊!”


    “是啊,你說這幾百年沒打過的雷,可偏今天就……真不是個好日子啊。”


    趙迎生將玻璃杯遞過,姬莫默契地接過,又倒了杯奶酒。


    趙迎生再次一飲而盡,然後放下一錠銀子。


    “這就走了?”


    李炳問道。


    “是啊,正好可以多歇歇了。”


    趙迎生拿起木門後的鬥笠,瀑雨聲隨著推門聲響起,而後是老趙粗獷的歌聲。


    “今兒是個好日子呦,美麗的姑娘穿著火紅的嫁衣,帥小夥來迎親來咯,雨停了,風也不刮嘍……”


    不多久,屋內又一片寂靜。


    李炳喝盡酒水,掰了點碎銀子,放到櫃台上。


    姬莫拿起來,掂量兩下,好奇地問道。


    “最近碎銀子掰得不準啊!多了。”


    “攬了件大活。”李炳起身,拿起鬥笠,甩了甩。


    “辰坤帝國那邊要大量沫子和種子,也不知道是幹嘛的,應該是為打仗做準備吧。”


    “所以最近一直收,我這迴來地也比以前早許多。”


    “畢竟價格好商量嘛,來迴也用不了太多路。”


    通常大家都會拉貨到四聖城附近的小鎮去賣,因為頂飽,所以經常遭人搶買。


    雖然口感實在不咋滴。


    “要種子……”


    姬莫喃喃道。


    “他們該不會要把沫子種河裏吧?”


    “這誰能知道。我也納悶,要種子做甚,其他地方又不和咋這村子一樣常年下雨。”


    “不過我也管不著,也沒細問,當然我也沒那資格。”


    李炳帶好鬥笠,口中念叨咒語,隨即身上一股金光閃爍,凝集成一個字符在胸前。


    “走了。”


    “明天見。”


    又是雨聲,而後一片寂靜。


    姬莫站到一個小凳子上,將頭上燃盡的雞蛋般大小的晶能石取出來,原本透明的晶能石已經變成了灰色。


    姬莫將那灰色的晶能石放到櫃子裏,又從中取出一個新的,放到櫃台上掛著的器皿裏,同時口中念叨咒語,火焰燃燒。


    姬莫撤走小板凳,正要清理櫃台時,一人推門而入。


    此人一年紀輕輕的小夥,大概二三十歲出頭,身穿的是錦衣,腳上的卻是一雙布鞋。隻是並沒有被雨打濕,衣袍並沒有任何有被雨打濕的跡象。


    “哈哈,你知道嘛,那兩撥人可逗了……”


    屋內立馬聒噪起來,姬莫調了杯酒,又將從辰坤帝國帶來的,被稱為“沫藥”的粉末倒進去。一時間,無數氣泡在酒水中生成。


    那人眼睛發光,一把拿過杯子一飲而盡,而後重重地放下杯子,將吊燈一震。


    “還是你懂我嘛,老姬。我給你說,那兩撥人說也不成,還拖鞋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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