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意?謝明昭忙看向她,她認識他娘親,他還想追問兩句,她卻已經走了。


    連燦的目的十分明確,見了她就走,尤其是這裏還有死老頭和盛林鍾他們,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這位姑娘是?”


    目送著連燦離開了,溫凝光含著笑看向黎謹初,她們似乎十分熟絡。


    黎謹初還沒收迴視線,“小鈴鐺,她二十幾年前特意去雩清山見過我。”


    她突然看向謝今華,意有所指,“那時還是知意帶她來的。”


    謝今華淡淡點頭,“她同我說過。”


    謝明昭疑惑看向兩人,這又是什麽往事,為何他從未聽說過。


    “小鈴鐺父母是很有名的修士,除魔時身染魔氣被崇陽宮處死了,小姑娘突然傳承了父母的修為,又經曆了這一遭就生了心魔,所以才來雩清山找我解惑。”


    “那時她容貌太小,鎮守山門的弟子以為她是來胡鬧的就沒有通傳與我,她在山下守了幾日,恰逢知意迴來才將她帶到了我麵前。”


    短短幾句話就說明了前因後果,謝明昭沉默無言,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


    剛剛竟也算是見過娘親的故人了。


    溫凝光也是見過葉知意的,話到了此處她也有些感慨,“當年的事實在不應該。”


    葉知意和謝南緒是死在了除魔行動中,但以他們的修為真的不應該。


    根據周圍的殘痕可以發現那幾個魔的修為都隻是中等,她們兩人對付應該是綽綽有餘的,怎麽就會雙雙殞命,這是她一直無法理解的點。


    可檢查發現他們確實就隻是被這群魔殺死的,甚至是臨死前還進行了慘烈的鬥爭。


    一切的一切都太蹊蹺了,不止是她,當時知道這事的人都想不明白。


    黎謹初歎息,“命也。”


    他們兩個修為有成,孩子又還小,絕不可能主動赴死,可他們就是這麽離奇的死了。


    除了命運使然,她實在是想不出別的理由了。


    眾人都知道她們感慨的是什麽,一時間都沉默了。


    沒一會兒一個熟人找了過來。


    “今華仙子,請問剛剛小鈴鐺來過嗎?”


    謝今華看向他,“怎麽?”


    盛林鍾認真迴答,“剛剛師兄說看見小鈴鐺了,我還以為她會來找你,想同她見一麵。”


    “她已經走了。”她如實迴答。


    這便是刻意不想見他了,盛林鍾雖有遺憾卻也還是認真道謝,“打擾了。”


    看著還是悶悶不樂的謝明昭,黎謹初無奈歎氣,這時什麽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


    謝明昭並不單是難過,他爹娘的死因確實蹊蹺,可他也查了很久了,並沒有發現什麽,這才讓他無法接受。


    看了眼神色淡漠、毫不關心這個問題的謝今華,謝明昭有些挫敗地收迴了目光,勉強提起精神,“我一定會查清真相的。”


    黎謹初目光劃過事外人一般的謝今華,溫聲寬慰起謝明昭,“先靜心。”


    驟然提起這段往事,除謝今華外,所有人臉上都帶了些疲憊和感慨。


    “不是說長晏無所不能嗎?去問她啊。”


    徐乘風一語驚醒夢中人,眾人齊齊看向抱手旁觀的謝今華。


    她現在失憶了,還真不知道這事兒,可無所不能的是長晏,她現在的身份無法直接拒絕,於是她道,“看我幹嘛,想知道就問她去唄。”


    “等我比試結束就去問,”謝明昭語氣堅定,看樣子是一定要去問個明白了。


    謝今華微微頭疼,這個時候她不能砸長晏的招牌,可她也真不記得了,她當時吹牛還是吹的太大了。


    眾人都懷揣著心事,時間很快就到了謝明昭比試的時候。


    他運氣還算不錯,對手修為不高,隻煉氣期,結果可想而知。


    這場比試幾乎是毫無懸念,不過一刻鍾就結束了戰鬥。


    看著默默看向她的謝明昭,謝今華沒多說,直接帶路。


    一行人匆匆趕到長晏那時,她正在院子裏給阿獨梳頭發。


    她的動作很仔細,輕輕柔柔的,一邊梳頭一邊自說自話,這場麵看著還是很和諧的。


    謝今華挑眉,她這反應不大對,他是正常人是她想方設法的害他,怎地這會兒反倒生了些親近的意味?實在反常。


    黎謹初也有些驚奇,魔傀這東西極其陰損,能狠心把他煉製成魔傀,這種溫柔珍重就不該出現在她身上。


    他們來的突然,長晏愕然放下才梳至一半的頭發,輕一揮手,阿獨便僵硬地起身進屋了。


    她端坐,“何事?”


    “我想知道葉知意和謝南緒是怎麽死的?”謝明昭迫不及待發問。


    謝今華悠閑地在她對麵坐下,“你知道這事兒嗎?”


    “知道,”長晏神色淡然,“修為太低,被魔族圍攻而死。”


    “怎麽會?知意當時分明已金丹後期了,南緒更是元嬰期。”溫凝光蹙眉,元嬰期的修為怎麽是修為低。


    “據圍攻他們的魔族交代,當時的他們最多鍛體。”長晏麵無表情道。


    最多鍛體……那基本就是毫無修為了。


    怎麽會這樣?


    黎謹初仔細迴想起那時的場景,當時察覺他們的令牌失去了聯係,雩清山就派了弟子前去支援,期間有五到六天時間,等迴到雩清山時兩人的屍體時已經毫無靈力了,他們一直以為是時間久消散盡了。


    “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何隻鍛體修為?”


    謝明昭此時還算冷靜,他還在想著盡可能多的問出些信息。


    “不知。”長晏迴答的十分幹脆。


    謝明昭並沒有多失望,因為他的注意力全在另一個問題上,“你剛剛說‘據他們交代’是什麽意思?”


    交代就說明她是刻意去找他們查這個問題的,她一個陌生人為什麽會關心這個?


    “我特意查過。不止是他們,但凡有點名聲的修士我都會查,小到生活起居,大到生死,很奇怪嗎?”長晏笑容不減,一臉平靜,“這些對我來說都隻是交易的商品。”


    她的迴答是符合她的生意人的身份的,謝明昭有些失望,下意識地看向謝今華,他還以為是她請她查的。


    甚至他還想過長晏是不是爹娘的故人,所以才會認識他,但現在看來也不像。


    謝今華依舊是一臉無辜,仿佛聽不懂他們在幹什麽。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一行人自然就離開了。


    謝今華並未跟著走,她無聊地撐著下巴,一手轉著杯子。


    阿獨已經悄無聲息地從屋裏出來了,眼神依舊是朦朧渾濁的,長晏繼續替他梳理頭發。


    靜靜看著她梳好頭發,謝今華放下杯子,頭一次唿喚了她的真名。


    “薑韻,你以前喜歡過他吧?”


    薑韻低頭輕笑,似是在迴憶,隻是眼裏還殘餘著冷漠,“或許吧。”


    若真喜歡她就不會把他煉成魔傀了,若不喜歡她也不會難過,她無法給出明確的答複。


    謝今華並未強求答案。


    兩人同時看向雕像一般坐的筆直的阿獨,哪怕已經有了一魂三魄,他的眼裏還是黯淡的,沒有神采,沒有生機。


    “季慎獨,你還記的我是誰嗎?”薑韻盯著他瞧了許久,忽的敲了下他的頭。


    不知是聽懂了她的話還是把這當成了指令,阿獨僵硬地轉頭看向了她,兩眼空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反應。


    “一魂三魄還不足以讓他恢複基礎的意識,所以他不會迴應你的。”謝今華盯著神色別扭的薑韻解釋道。


    薑韻早已神色如常,剛剛那點溫柔銷聲匿跡,她又是那副冷漠的樣子。“這樣也挺好。”


    謝今華自然是任由她決定,她不懂薑韻,就像謝明昭他們不懂她一樣。


    她一直都覺得薑韻和賀思珩一樣,兩人都是瘋子,隻不過她的瘋是藏在冷漠與乖巧之下的,她沒有正常人該有的情感,連笑容都很少是發自內心的。


    喜悅、激動、難過……這些簡單的情緒她都不曾有過,可這些天似乎不一樣了,她好像在難過,或者說是情緒低沉。


    而她今日的反常都是源於阿獨,這個被她親手煉成魔傀的人,所以她才會問她那個問題。


    “也好。隻是最近幾日你還是少露麵為好,人多眼雜,怕有人認出你們來了。”


    謝今華仔細囑咐,季慎獨的身份並不低,被人發現了又是一番禍端。


    “我知道。”薑韻淡淡點頭,她沒有半點擔憂。


    認出來了又如何,現在他是她的魔傀,兩人形同一體,她直接擁有了他的修為,他們帶不走他。


    關心完他倆的事,謝今華放心離開。


    薑韻並沒迴屋,她不太熟練的將手放在了阿獨頭頂,僵硬著手指摸了摸,皺眉不解,“一點都不舒服。”


    她失望地放下手,低頭看向阿獨,他不會給她迴應,她癟了癟嘴,“阿獨,我好累。”


    阿獨還是木頭一樣,她轉身進屋,阿獨立刻起身,亦步亦趨地跟了進來。


    她看了眼敞開著的門,又看了看床邊呆站著的阿獨,揮手掩上了門。


    “羨逸?”


    謝今華剛掩上門便覺屋內有人,立刻警覺起來,貼著門打量起房內情形,那人刻意隱藏了氣息,但她還是立刻猜出了來者是誰。


    “這麽快就猜中了,”孟霽嘴角翹起,緩緩出現在了她麵前。


    謝今華第一時間握住了他的手,確認是溫暖些了,她這才放心,抬頭笑道,“方才多虧了你。”


    她先前想了半天,最有可能知道這些往事的就是孟霽了,他是不世穀人,又和她關係最好,她若真知道這些,孟霽自然也是知道的,結果也如此。


    “這些本就是你的記憶,不必謝我,”孟霽牽著她在桌邊坐下。


    這麽說她以前真的特意查過比事,她垂眸思索了會兒,猶豫抬頭,不知如何開口。


    “她們……”


    “是。”


    孟霽似乎總能知道她在想什麽,不用她問出口,他便堅定點頭。


    居然真的是,謝今華下意識先是慶幸,幸好她一直在否定這個身份並有意識和雩清山保持距離,這樣以後也不至於連累到他們。


    “那你知道我當時為何會離開雩清山嗎?真的和傳言那樣,是被擄走的嗎?”


    她微微偏頭,耐心等著他給出答案,但這次他搖頭了。


    “你算是自己下山的,”孟霽溫柔地握住她的手,“這事兒與你的心魔有關,更具體的我不能再告訴你了。”


    心魔?謝今華怔愣住了,她那時才多大,甚至不到十歲,怎麽會生出心魔,那該是經曆了什麽啊。


    “我這幾天查了查陽穀案,基本確定是你之前安排的了,”孟霽再度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這事兒我差不多弄明白了,”謝今華點頭,“他們都死於我的魔氣。”


    她停頓了會兒才道,“你離開之後薑韻她們就和我說了事情經過,我當時應該是為了對付萬合宗,但具體計劃我也不記得了。”


    她的魔氣特殊,無色無狀,修仙界沒見過,也難怪林鴻他們一直查不出頭緒來。


    “我試著推測過你的想法,我猜陽穀案應該和應山派、漠城事那些是聯係在一起的,”孟霽坐近了些,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眼下大姑山、小姑山、陸家、應山派和漠城,萬合宗周邊除了一個崇陽宮和重陽派,基本都在我的掌控中了,”謝今華微一挑眉。


    “這就對了,”孟霽點頭,“先削弱其勢力,再毀其名聲,等到時機成熟,陽穀案就也是萬合宗做的了。”


    “我其實也這麽猜測過,但我不清楚時機是什麽,”謝今華蹙眉,這個點也是她想不通的地方。


    “……”孟霽皺眉思索了會兒,“我不確定你失憶前是不是已經找到了這個時機,但我可以創造。”


    “怎麽創造?”謝今華看向他。


    “不世穀救過不少修士,而化魔為人的法子隻有不世穀有,我能讓那些被救過的人站出來,”孟霽十分篤定。


    要知道連燦父母的慘案絕不是孤例,一旦世人意識到當年之事是錯殺,是萬合宗掐滅了沾染魔氣的修士的生機,害修仙界落入弱勢地位,那萬合宗的地位形象自然受損,到時她要做什麽就容易多了。


    “那雲纓試結束後的宴會便是好時機,”謝今華抬眼,那時各派都還在,參賽修士正是意氣盎然之時,這個時候公布此事最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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