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趙清玥同樣是每天寢食難安,但為了肚子裏的孩子,為了病床上的安安,她必須強迫自己從這種哀傷的情緒抽離出來。


    沒了沈浣儀的幫扶,她現在又得親自負擔起照料安安的瑣碎事了。


    “媽媽,奶奶去加拿大怎麽還不迴來呀,都這麽久了。”安安幾乎每天都在問這樣的問題。


    趙清玥隻能強顏歡笑的迴答,“奶奶在那邊有很重要的事呢,起碼得一年了,等安安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她就迴來。”


    “啊?要這麽久啊,”


    安安滿臉的失落,“你不是給我說她要不了多久就迴來嗎,怎麽又要1年了?媽媽你把我送到加拿大的醫院好不好,我想要奶奶陪我。”


    趙清玥聽得很心酸,想要流淚,她勉強笑道,“安安你就這麽喜歡奶奶嗎?”


    “是啊,我奶奶最好了,我就喜歡她!”安安要求到,“媽媽,你現在給奶奶打個視頻好不好,我要跟奶奶視頻,我讓她早點迴國。”


    “加拿大那邊……的信號塔壞了,現在奶奶用不了電話呢,打不通。”趙清玥迅速編織著謊言。


    “啊?我不信,你把手機給我,我打來試試!”


    趙清玥還真就把手機給了安安,“你給她打視頻吧,”


    安安點開微信,熟練的找到了沈浣儀的那個頭像,點開後給她打視頻電話,但是,視頻想了很久,對方都沒有反應……


    一想到沈浣儀再也聽不到了,也沒法迴應了,趙清玥忍不住轉過身去,心酸落淚,抽痛不已。


    眼看奶奶沒接視頻,安安特別失落,自言自語的又天真的說,“看來加拿大是真的沒有信號呀,那我給奶奶發語音吧,等那邊恢複信號了,她就能聽到了。”


    緊接著,安安又熟練的給沈浣儀發語音:


    “奶奶,你什麽時候迴來,我想你了。”


    “奶奶,你趕緊給我迴來!”


    “奶奶,我頭好痛啊,牙也痛,到處都痛,你迴來我才好一點。”


    “奶奶,我爸爸有直升飛機,讓他開直升機接你迴來好不好?”


    “……”


    小孩子發語音沒有節製,一次要發很多條,就像在聊天一樣。而趙清玥聽到這些話,再一次淚流滿麵,越聽越難受……


    未免在安安麵前露出破綻,她趕緊抽了幾張紙,把眼淚擦幹淨,奪過手機後,再次強顏歡笑的說,“安安,別發了,奶奶遲早都會迴來的,你答應媽媽,好好治病,好的越早,奶奶就越早迴來。”


    “好吧,”安安滿臉的失落,躺在床上,小眼睛迷茫的看著天花板,嘟著小嘴,不知道在想什麽。


    看到安安那越發蒼白的瘦弱麵龐,還有他時不時要承受的病痛,趙清玥內心更增添了幾分壓抑。


    可為了腹中雙胞胎健康誕生,她不能放任自己的情緒了,必須要找些辦法調整好心情。


    第二天上午,趙清玥安頓好孩子後,決定前往曲如常的病房探望一下。


    失去了沈浣儀後,曲如常現在的精神狀態很是糟糕,他的病看似不致命,但就是哪裏都不舒服,每天靠輸液,喝點粥來續命。


    來到病床前,趙清玥發現曲如常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十歲,頭上的白發好像更多了,兩個眼袋特別深,整個人憔悴的不行。


    “爸,”趙清玥勉強喊了他一聲,寒暄的問,“你現在好點沒有?”


    曲如常眼睛半睜半閉,好半天才說到,“好不了了……”


    原本的曲如常,是個老謀深算,精神矍鑠,思維清晰的商場老狐狸,而此刻卻因為一個女人,變成了心灰意冷,不堪一擊的病人……


    趙清玥不得不在心裏感慨,原來他對沈浣儀的感情這麽深,原來人世間也有癡情至此的男人~


    她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低沉的開口道,“爸,那天掉進海裏,我把媽媽從車裏拖出來的時候,她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曲如常渾濁的老眼一下子亮了,他盯著趙清玥,“什麽話?”


    “媽媽說,她心裏一直很愛你,從不後悔生下沈醉,要你餘生保重。”


    “……”聽到這兒,曲如常瞬間淚流滿麵,喃喃自語的,聲音發顫的喊著她的名字,“浣儀,浣儀……沒有你,我還怎麽過完這剩下的幾十年……”


    趙清玥也聽的落淚了,但唯有保持沉默。


    她一個晚輩,也沒法插手他們上一輩的事情,隻是做一個旁觀者罷了。


    “爸,媽媽肯定也希望你早點振作起來,”趙清玥言語空洞的安慰道,“您還有沈醉,還有阿黎呢,以後還有很多孫子孫女,我想,你過得好了,媽媽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


    曲如常隻是閉著眼睛,默默的在心裏消化著這種劇烈的創傷。


    但剛剛趙清玥轉達的那幾句,著實令他破防了……


    他愛了沈浣儀這麽多年,沈浣儀從沒親口對他說過一句愛他的話,如今能聽到她臨終前的真心,也算是不留遺憾了。


    正傷感之時,有人沒敲門就推門而入。


    趙清玥驚得迴頭一看,原來來者是鍾碧霞。


    鍾碧霞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語氣很衝的,“你來這裏做什麽?”


    趙清玥不鹹不淡的迴答,“我爸生病了,我來看看他。”


    “你爸?”鍾碧霞冷哼道,“你老公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你婆婆連人家的小妾都算不上,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亂喊?”


    趙清玥想到自己是個孕婦,想到這是曲如常的病房,她也懶得跟這老女人起衝突,恭敬道,“抱歉,曲夫人,我先走了。”


    眼看趙清玥出了門,鍾碧霞重新關上病房門,來到曲如常的床前……


    “老公,”鍾碧霞一改先前的瘋狂暴躁,變得溫柔似水了,她悉心給他掖了掖被子,“聽杜醫生說,你現在還是吃不下東西,我真的是挺心疼的,你能不能為了我們一家人,振作起來?”


    曲如常閉眼,並不想理會她。


    鍾碧霞溫聲說著,“我知道你心裏在想著沈浣儀,說實話,我也很難受。原來我是恨她,可畢竟做了這麽多年的家人,得知她出事的時候,我真真是痛哭了一場,怎麽也想不通……”


    “她怎麽突然就出事了,怎麽會墜海了?我想來想去,這件事真的要怪我,我當天不過是約她去那個山莊,就想掏心掏肺的跟她聊幾句,中途她在車上時,我們還在微信聊天,後來她就再也沒迴我了……”


    “我如果早預料到會出這樣的事,我是絕對不會約她的,”鍾碧霞哭哭啼啼的,聽起來倒很是令人動容,“我就算再生她的氣,我也絕對不希望她死了呀,細想來她那些年對我的兒子都挺好的,我真的好舍不得她,”


    “她出事,真的跟你無關?”曲如常突然幽幽的冒出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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