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洲騎著一輛六十元錢買來的二手自行車,這是一輛除了鈴聲不會響全車身都會響的破自行車。他屁顛屁顛的騎到了王府井邊上一條小巷的杏花村酒樓。這是他們幾個同學經常小聚的地方,大約在秦洲的宿舍與穀一龍家的中間位置,離穀一龍家稍遠一點,大約需要二十分鍾步行時間。


    蘇玉輝是穀一龍那個班的團支部書記,他畢業後分配在老家浙江省舟山市的一個市直機關單位上班。


    蘇玉輝很遺憾沒有留在北京。他的學習成績也很好,畢業時總積分,除去那一些出國的人之外,他排在那個係的第七名,遺憾的隻差一名,與學校的直接分配失之交臂。


    蘇玉輝家庭條件比較好,在大學的時候就會經常組織一些人喝小酒,酒量比穀一龍略高一籌,應該算他們係那一屆酒量最好的,因此,在大學期間,蘇玉輝經常和穀一龍拚酒。


    穀一龍總是喜歡拚酒,在北京的這六個同學小聚會的時候,穀一龍總是找秦洲拚酒,因為他不相信自己的酒量比不過秦洲,於是一次又一次比,一次又一次輸,又一次又一次比。這也算是一種喝酒的戰術與態度,如戰場上的打仗一樣,\"屢戰屢敗\"與\"屢敗屢戰\"是不一樣的,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戰鬥態度。


    但是,蘇玉輝這次來了,因為蘇玉輝的酒量比穀一龍好,於是,穀一龍便暗示秦洲聯合起來把蘇玉輝灌醉。


    但是,蘇玉輝似乎覺察到端倪,於是,他就專對付秦洲一個人,他想,自己即便醉了,也要把秦洲拿來墊背,這也是喝酒的技巧。


    在大學的時候,蘇玉輝和穀一龍的酒量是他們那一屆學生當中數一數二的,而秦洲基本上沒喝過酒,在蘇玉輝的頭腦裏,秦洲就是一個不會喝酒的人,但秦洲酒量進步很大,剛畢業的那會兒,秦洲的酒量就猛漲到一斤多的白酒,而在西北的那幾年,秦洲的酒量可以說是突飛猛進。


    這就是蘇玉輝誤判的地方,最後被秦洲倒逼的爛醉如泥。


    蘇玉輝進步算是比較快的,大學畢業才八九年就已經是正科級一年多了,這在市一級機關算是提拔比較快的。但是,蘇玉輝與留在北京部委機關的這幾個人相比,他隻能算平平而已,甚至是有點遜色,因為這幾個人當中,最小的就是正科,有四個人,既便是留校的方芹英,她也是係裏麵的正科級團委副書記,而且這幾個正科都是兩年以上的,還有一個副處,國慶節前兩天才剛提的,這個人便是穀一龍。他們幾個人當中,職務最高的是秦洲,副司,也就是副廳,也是他們這一屆畢業生當中職務最高的,這主要得益於他在西北鍛煉時候的突出表現,被越級提拔了兩次,以及林甘泉副部長的不斷提攜。


    秦洲雖然比較低調,但在他提副司長的時候,在北京的這幾個同學都已經知道了,因為,其中有一個同學到秦洲部裏麵辦事的時候,看到公告欄裏麵的公示。


    雖然他們這幾個人地位懸殊很大,但秦洲與穀一龍從來沒有那種高高在上、居高臨下的優越感,反而對職務相對較低且從“鄉下”來的蘇玉輝十分的尊敬,把蘇玉輝捧的高高在上。他們從不攀比,從不吹牛,他們隻聊感情,聊友情,聊美好的大學時光。


    這與秦洲高中同學的聚會截然不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秦洲是十幾天前的中秋節迴的老家,他還多請了兩天假,參加中學的八十年校慶活動,和同班同學的聚會。


    其實,學校並沒有通知他參加校慶,因為學校的校慶邀請函隻發給那一些有一定門麵的人,比如有一定行政職務,一定技術職稱及部分事業有成的私企老板,其他名不見經傳的校友一律是\"廣而告之\"。


    因為秦洲身份的保密,他們班級職務最高的是白穎和李慶陽,李慶陽那個時候是溪洋鄉的鄉長,白穎是科技廳的一個科長。李慶陽收到了校慶邀請函,但是白穎就沒有。


    因為班主任的一直邀請,以及李慶陽,老甘他們的推波助瀾,所以,他們的班級參加校慶活動的人比較多。


    校慶活動後,很多年級很多班級都會接續再開小灶,舉行班級的同學聚會,包括秦洲他們的班級。


    這次的同學聚會由李慶陽主持。坐在主桌的是老師和白穎、李慶陽、老甘、李龍曦以及還有三個副科級的機關幹部。按班主任說的,他們這些人是班級的驕傲,是今後國家的棟梁。不過還有一個人也坐在主桌,他甚至連大學都沒有考上,這個人就是林誌斌,上學時與老甘經常欺負秦洲,還向秦州臉上吐煙的圈圈。


    林誌斌這個人一直是十分高傲、目中無人,即便他連大學都沒有考上,但是,他就是喜歡吹牛,高高在上的樣子,坐主桌也是老甘喊他過來的。普通的同學主桌是不敢過去坐的,即便是有人喊,但林誌斌卻厚顏無恥地坐上去。看到老師們在表揚李慶陽他們這些當官的人,林誌斌覺得心裏不平衡,便開始吹牛說自己生意做的多大多大。其實林誌斌隻是在一個鞋廠上班,在一個車間裏麵當生產小組的組長,管著十幾號工人。


    因為隻有吳山一個人知道秦洲的真實身份,所以,秦洲和吳山一起低調的坐在最角落的那一桌。


    因為大部分的同學都喜歡吹牛、攀比,所以,秦洲那一桌除了他們兩個人,其他的都是不善攀比吹牛的女生。


    酒過三巡,同學們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吹牛聲,攀比聲,講大話聲此起彼伏。


    那些吹牛攀比講大話的同學,總喜歡到女生比較多的那一桌去吹牛,因此,秦洲和吳山被迫頻頻為他們讓座。這些叫秦洲或吳山讓座的人,要麽跟他們兩人關係很好,要麽就是那一些高高在上的,具有一定職務的人。


    不過,有一個人例外,那就是林誌斌,他既不是吳山和秦洲關係好的人,也沒有任何職務。


    林誌斌到秦洲那一桌敬酒吹牛時,很霸道的硬逼秦洲讓座,還口口聲聲的\"山裏婆\"的叫。


    秦洲很低調,站在林誌斌邊上聽林誌斌指手畫腳的吹大牛。


    在林誌斌的眼裏,秦洲根本就不算什麽角色,林誌斌跟大家敬酒時,都不轉過身跟那個為自己讓座的秦洲碰下杯,把秦洲當成不存在。


    秦洲不但為人低調,他從不計較這種小得小失,但情商也比較高,在林誌斌將要離開他們那一桌時,秦洲還特地舉杯敬林誌斌說:\"林總,我敬你一杯。\"這句話講的有玄機,其實就是在嘲笑林誌斌,但傻瓜林誌斌聽不出來,還竟然厚顏無恥、目中無人的說道:\"鬼跟你山裏婆喝酒。\"說完,洋洋灑灑的到另一桌去吹牛。


    這是秦洲倒數第二次參加高中同學聚會。


    最後一次參加高中同學聚會時是七年後的畢業二十周年的聚會,這個時候的秦洲已經是河西省羌州市委書記了,但他依然被有些同學冷嘲熱諷。同學聚會本應該是講感情,談友誼,迴味純真的中學時光,但他們的同學聚會卻變成了相互吹牛攀比講大話的比拚大會。從那以後,秦洲便不再參加高中的同學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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