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轉眼間畢業在即。


    秦洲本來隻想在大四的最後幾個月裏感受愛情,沒想到他對李瓊英的愛投入的太深,而李瓊英對秦洲的愛也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


    麵對著畢業在即和李瓊英父親的\"拒絕”來信,他們將分離在萬般不情願當中。


    畢業生一般迴原籍安排。一個在唐僧仗劍走天涯的遠方,一個在祖國東南遙遠的海邊,也就是說秦洲與李瓊英從此將是天各一方,各自沉默在悠悠歲月的時間海洋裏。


    畢業了,秦洲和李瓊英,他們與愛一起畢業,在這個酷暑的季節。


    從此,他們要告別一段純真的青春,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一個充滿幻想的時代,一段美麗又純潔的愛。


    畢業前的那些日子,秦洲覺得時間過得就像流沙一樣的匆忙,看起來還漫長,卻無時無刻的不在飛速流逝,很想挽留,但匆忙的時光還是無奈地在指間悄然溜走;同學們的散夥筵席,舉手話別,課舍小聚,最後各奔東西……一切似乎都預想的到,一切又走的那麽無奈。總覺得還有時間,不知不覺中恍然感到分別就在眼前。


    最後兩天,秦洲和李瓊英都會有意無意地再逛逛校園,看看曾經熟悉的博雅塔,看看他們曾經花前月下的燕南園,看看他們互相牽手奔跑與擁抱的未名湖畔。


    離開學校的前一天中午,李瓊英到秦洲的宿舍幫秦洲一起整理行李,其間,他們似乎沒說過什麽話。


    輕輕地折疊著秦洲木箱裏的衣角,整齊地安放那一摞一摞厚厚的書籍,把自己剛入學那天在校門口拍的那張二寸五的彩照,不緊不慢地安放進秦洲紅皮筆記本的扉頁,此時的李瓊英,昔日的一幕一幕清晰地浮現在眼前,猶如銀幕衝擊著她真實的視覺,心隨迴憶一路穿越,找迴了似是輪迴的滄桑。光陰的轉角,歲月終將漸漸的走遠,但舊夢卻依舊被濃濃的撿起,影像交錯中的記憶終將成為過往,但痛楚的愛的掌紋終將在李瓊英的手掌心永久也衝刷著。


    坐在床沿的秦洲,靜靜地看著李瓊英的一舉一動,迴想著昔日的一幕一幕,他的心猶如沉入悲慟的海底,感歎隨著飛逝的時光終將流年如水。昔日如夢一般連接著歲月長廊,記憶深處典藏的無數深情與愛戀,在此時仿佛彈指一揮間將在生命中畫上一道輪迴。


    那天晚上,他們去第一次約會的那個咖啡館。


    一路上,李瓊英沒有了以前像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走路,她靜靜的又緊緊的牽著秦洲的手,感覺這一放手就再也牽不到秦洲的手似的,路上,他們彼此之間沒有一句話。


    咖啡館裏,李瓊英已經沒有了往日雙手托下頜癡情地看秦洲的動作了,而是低著頭,在柔和的燈光下,在薩克斯的靡靡之音中不斷的唉聲歎氣,默默流淚。


    他們依然是小口的品喝著紅酒,但他們沒有碰杯,而是各自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品著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坐著。


    薩克斯音樂過去了,包廂裏續放著流行音樂,《耶利亞女郎》,《驛動的心》,《再迴首》……


    此時,歌曲播放著張學友的《祝福》:


    若有緣,有緣期待明天,


    你和我重逢在燦爛的季節


    ……


    情難舍,人難留,


    今日一別各西東;


    願心中永遠留著我的笑容,


    伴你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


    此時的李瓊英早已是淚如泉湧。


    秦洲走到李瓊英身邊,把臉靠近李瓊英輕柔的發絲,右手摟抱著李瓊英的肩膀,用左手輕輕的擦拭著李瓊英的眼淚。


    李瓊英轉過身子,兩人熱烈地擁抱親吻,李瓊英如泉而湧的淚水滑落到他們親吻的嘴唇。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他們迴到了校園,昏暗的路燈在婆娑的樹影裏閃爍,他們幾乎走遍了校園裏的大街小巷,她挽著他的衣袖,他把手揣進褲兜,再也沒了以往那樣打鬧嬉笑,追風狂奔,一路上他們黙默無語,讓身影在婆娑樹影間的路燈下穿行,依稀的星光下可見李瓊英滿眼的淚光。


    相識相知相愛二百多個日子,似乎又迴到了起點。秦洲突然覺得,身邊的李瓊英變得那麽陌生的熟悉,熟悉的陌生。


    要迴家了,再也不會在秋天開學的季節裏迴到校園,再也沒有了走進校園大門時對愛情的幻想與期待。秦洲想起了當年接應新生李瓊英時的情景時,不禁感慨萬千,於是,他決定要送李瓊英迴河西老家。


    李瓊英多麽盼望秦洲送她,但她還是說路途太遙遠了,來迴要好幾天呢。


    李瓊英說的也是真的,李瓊英每一次寒暑假迴家,從北京坐火車到河西省天河市需要兩天兩夜,從天河市區坐班車到李瓊英老家的縣城要兩個半小時,從縣城坐班車到鎮上也要兩個半小時,還是一條蜿蜒崎嶇,路麵凹凸不平的土坯公路,一天隻有一班車。而從鎮上到李瓊英老家村莊還得步行四、五個小時。當然了,每一次寒暑假迴家,李瓊英的父母或者父親都會到天河市區,至少到縣城去接她。


    \"隻要你能記住我們在一起的這段美好時光,記住我們的感情,能把我深深的埋藏在你心靈的最深處,我便知足了。″李瓊英說。


    不過,秦洲最後還是選擇強行送李瓊英迴河西。


    為了送李瓊英,秦洲臨時買不到票,隻能買站台票,上車後再補票。


    上了火車,李瓊英坐在靠窗戶的位置,秦洲麵向李瓊英站著。當午的火車迎著炎炎夏日,和陣陣撲鼻悶胸的熱浪。長長的火車拖著沉悶的鐵軌聲,行駛在似乎冒著白光的北京城,樹葉低垂,雜草彎腰,百鳥無聲。


    他們的心是沉靜的,是淒悲的,是痛苦的。他們之間偶爾眼睛對視,但默默無語,然後又目光無神、呆滯地望著窗外,似乎要把所有的記憶撿起,生怕這時間過得太快。因為他們都知道,當秦洲送李瓊英到河西後,一個轉身,就不知何時是他們再相見的時候。


    原野緩緩而退,白雲悠悠而行,眼前一幕幕的場景像一張張絢爛的剪貼畫,串聯成一部部即將謝幕的電影,播放著他們的快樂和憂傷,記錄著他們的青春和過往,也見證著他們的純真與愛情。


    火車一路向西,不知名的江河湖泊,廣袤遠闊的田野,遠近牛形馬狀的重巒疊嶂,和天空中飄著的朵朵白雲,都揉進了校園中的一幕幕,變成了一個個無限傷感的符號,記憶也同時從他們離別那刻起越走越遠,越走越深。


    他倆輪流坐著,當然李瓊英坐的更多。


    火車經過兩天兩夜的奔波後,山頭從綠色的樹影逐漸變成了淺層草皮的禿頂,窗戶外側下方的河道是被河水衝刷成深深的河床,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遠近是薄霧籠罩下的一層樓的土坯黑瓦房。


    這種與內地有著巨大反差的景色,讓秦洲感到十分的震撼,與此同時,秦洲也看到了即將揮別的李瓊英。


    快到天河市火車站了,李瓊英從座位上起來,與秦洲一起把行李拖到車門。


    李瓊英手提著一個小紅袋,緊緊地依偎著秦洲,默默地望著車門窗外幻影般後退的山河原野。


    這是最後的依偎,這是愛的最後告別,此時的李瓊英已經沒有任何言語來表達她此刻的傷悲,她輕輕地哼誦起秦洲與她初戀時寫給她的那首對未來充滿無限希望的,他們早已背的滾瓜爛熟的散文詩《未湖之影》:


    \"秋高水明杏瑟瑟,雲淡天藍楓翩翩。秋風舞動飄飄的衣袂,光景閃爍粼粼的微波,未名湖畔,歲月靜好。


    輕柔的風,輕輕地撩動著你美麗的發梢,融進湖岸夢幻的色彩,給素色昭華裏的你我增添了七彩的迴憶。


    鳧鳥駐足瀲灩近處,紅葉點落未湖繽紛。攜書一卷坐看雲天,兼容並包朝聞天下,仰觀宇宙之大,俯察蒼野綠波,飛鳥無拘無束,靈魂馳騁天邊。


    婆娑斜影未名湖,秋光迷幻博雅塔,輕風路過,湖麵留波,撤下了你我滿湖水的笑聲。


    純淨的湛藍向天宇傾瀉,楓葉和著秋風緩緩點落,葉同陽光共舞,水與微風和鳴,如一片片繽紛的信箋,輕落在你的肩包之上。


    罅隙的光影灑落溫柔的堅定,你的倩影在湖岸秋色的畫卷中盡態極妍。


    輕風搖晃著湖畔的草尖,杏葉與楓葉並舞翩躚,在似曾相識的蝶影中穿行,綻放著執著前行的堅韌,如我們的愛在這秋意正濃的時節恣意盛開。\"


    李瓊英哼誦到最後幾句,秦洲也輕輕的附和哼誦:


    \"春的綠色留作秋的記憶,夏的餘溫留給一沫香秋,秋的濃妝豔抹留給自己,讓秋色變得更加沉穩含蓄,然後在滿天飛紅下編織愛的搖籃,在冬的終結後,演繹出一場新生\"


    李瓊英早已是滿眼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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