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知青點,知青們仍舊沉浸在過年迴家的喜悅中。


    隻有一個人,卻是例外。


    “她父母被下放到了農場,就算過年迴去也沒什麽意義!”


    李秀珍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於鬆榆送給她的零食,一邊講著她聽到的,王秀麗的八卦。


    “你知道不,咱過年迴去的這半個月……”


    李秀珍壓低嗓音,示意於鬆榆靠自己近點。


    “村裏的幾個流氓見她年輕貌美,又住在牛棚,就把她那個了!”


    “那個?強奸?幾個人一起?”


    於鬆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很吃驚的,有點兒不敢相信。


    “是啊,牛棚的人都知道了,就是沒人敢出來!”


    想想也是,這些人都是自身難保,平時恨不得把自己當成透明人,怎麽可能站出來替王秀麗說話呢?


    “但是啊……”


    “還有但是?你慢點,別噎著了!”


    李秀珍倒是想說,奈何嘴裏炫了一大口麵包,差點把自己噎著。


    於鬆榆見狀,趕緊幫她拍拍後背。


    “但是這王秀麗也真夠不要臉的,現在村裏是個男人都能跟她睡,不過她有個條件,要麽拿錢,要麽拿東西!就連村頭的那個老鰥夫王瘸子,都跟她睡了。據說是拿了兩個雞蛋過去的,可是那王瘸子今年都60多了,連走路都不穩!”


    “ 這!”


    於鬆榆覺得震驚的同時,也感到佩服,果然強者是從不抱怨環境的!


    不過她這樣做也能理解,她現在把名聲搞得這麽臭,自然是沒有人願意幫助她。


    最近不上工,又加上過年,她總要吃喝吧。既然已經這樣了,那還不如用身體換些東西,自己的日子也能好過些。


    這件事,她也就當故事聽聽罷了。


    不過讓她驚喜的是,王昭然,哦,就是王二賴,他把自己交代給他的每一件事都做得很好。


    不僅如此,在這段時間裏,他算賬和識字,都有大幅度的進步。


    原來他祖上曾是這村裏的大地主,很多村民都曾經是他家的佃戶。


    他爺爺小時候,他曾祖父都是從外地請來教書先生,住在家裏,傳授他學問的。


    王昭然的名字,正是他爺爺給取的,意為昭如日月,正氣凜然。


    隻可惜,後來打倒地主和資本家的那些年,他們家也同樣遭了殃。


    土地房產充公,傭人長工遣散,就連父母也因為不堪折辱,相繼離世了。


    隻是苦了王昭然,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娃娃。


    如果不是死皮賴臉的挨家討飯,他也不可能長大,早就被餓死了。


    如果不是故意裝作蠻橫,霸道,無賴的模樣,他早就被村裏的孩子欺負死了。


    也是從那時,他有了王二賴的名號。從地主家的兒子,變成了村裏的二賴子。


    於鬆榆在了解到他的身世之後,對他學習上的指導也比之前用心了幾分。


    他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不僅沒有變得心理扭曲,成為十惡不赦的壞人。


    反而因為遇到了機會,就緊緊的抓住,為此還付出了很多努力。


    單憑這一點,於鬆榆對他就高看了很多,同時也更加放心的把很多重要的事,交給他去做。


    因此,供銷社開張後的一個多月,待一切都步入正軌,於鬆榆便把供銷社主任的這個位置,交給王昭然去做。


    自己則是由楊慶和領著,去了大隊部廣播站。


    廣播站的工作相對輕鬆,每日需要播報三次。


    無非就是喊喊口號,普及護林防火知識,以及隨便讀幾篇報紙上的,或者自己寫的文章。


    “現在咱們廣播站隻有一個人,他也是知青,比我們來的都早。父母因為成分問題被下放到農場,現在都不在了。所以之前即便有了返城的名額,他也不去爭取,應該是沒什麽牽掛了吧!”


    “那他以後就打算一直留在農村?”


    “我想應該是吧!”


    楊慶和看著小姑娘的眼神柔情似水,像是隨時都能將她融化。


    推開廣播室的門,就看見一個身材瘦弱的男人正趴在桌子上,認真的寫著什麽。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廣播員,於鬆榆。這個是鄭成秀!”


    男人緩緩轉過身來,於鬆榆這才看清他的長相。


    果然人如其名,男人臉龐消瘦,五官秀氣,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十分破舊不堪,纏著細線,幾乎搖搖欲墜的眼鏡,一副文弱書生的模樣。


    見到兩人的到來,他沒有吃驚,也沒有寒暄。


    隻是淡淡的對兩人點頭示意,隨即又轉過身去,繼續寫他手裏的東西。


    “你好,我叫於鬆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送走了楊慶和,於鬆榆為了化解氣氛尷尬,主動開口示好,還友善的伸出了右手。


    “你剛才不是說過了?”


    男人抬頭看了她一眼,無視她抬起的右手,語氣淡淡。


    於鬆榆尷尬地將停留在半空的右手收迴,搬了把椅子,自己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這男人好像不太喜歡自己啊。


    自己初來乍到,想來不會有什麽地方得罪他才是。


    又或是他自己清靜慣了,突然來了一個人,他覺得被打擾,所以心裏不痛快了?


    “呃,我需要做哪些工作呢?”


    於鬆榆畢竟是初來乍到,總不可能一上來就搶過麥克風播報吧?有些事還是要弄清楚才行。


    “你隨便啊,我無所謂!”


    男人的迴答還是不鹹不淡,甚至眼皮都沒抬一下。


    “之前聽你播報過一些文章,這些文章是你自己寫的嗎?”


    於鬆榆完全不想播報,如果文章可以自己寫,那她倒是可以把這個活攬過來。


    畢竟隻要她迴到現代,打開電腦一搜索就行。


    “大部分是!”


    “哦,那可以寫故事嗎?”


    對方的不耐煩,於鬆榆就當沒看見,繼續問。


    “你會自己寫故事?”


    說到這個,男人似乎突然來了興趣,停下手裏的筆,轉過身來看向於鬆榆。


    “會啊,我知道很多很多故事呢!”


    於鬆榆看出了男人情緒上的轉變,察覺他似乎對故事很感興趣。


    “不過,也不是什麽樣的故事都可以!”


    “知道知道,不要妖魔鬼怪,不要封建迷信,盡量都是紅色的,正能量的,對吧?”


    男人沒說話,用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對著於鬆榆看了好半天。


    隻見這姑娘麵若桃花,五官精致,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格外靈動。


    這麽一看,好像也沒那麽招人討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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