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爾在取名為《創世紀》的浮雕之前站立許久。


    靈性的力量在浮雕上歡唿雀躍,瑞爾隱約感覺有某種東西在緩緩蘇醒。


    “伯倫特先生,您的手藝無愧於您的盛名,這是我們先前說好的報酬。”瑞爾將二十枚銀幣交到伯倫特的手裏。


    銀幣互相碰撞,發出悅耳的叮咚聲。


    伯倫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手心裏的那些錢:“瑞爾閣下,這太多了,我們說好隻要十五枚的。”


    怎麽和艾薇爾說出一樣的話,有其父必有其女嗎?瑞爾哭笑,解釋道:


    “多出來的那一部分,就算作是給您的額外報酬,主常常告誡我,讓我對陷入困難的人施以援手。


    因為即使是太陽,也無法遮蓋住心靈綻放的光。您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每日都按時到教堂參與工作,相比於那些勞工,從來沒有過一次偷奸耍滑,您的付出,主都看在眼裏。”


    “來到小鎮那麽久,勃倫特先生家的情況我也是略有耳聞,希望這些錢能夠改善您的生活。


    冬天來了,好好度過一個舒服的冬天吧。去買些木炭,清理一下家裏的壁爐,在溫暖的火爐旁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團聚吧。”


    瑞爾微笑著伸手,抓住伯倫特的手指,讓他將銀幣緊攥起來。


    伯倫特凝視著瑞爾,良久,將銀幣放入口袋。


    他緊緊地攥住它們,仿佛生怕這些財富會突然消失不見似的。


    伯倫特如同陰翳天終見太陽,心中終於放鬆了下來。


    有了這些錢,不僅能夠保證他們一家人舒舒服服地度過這個漫長而寒冷的冬天。


    而且在冬天過去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日子裏,他們也無需再為生活的柴米油鹽而憂心忡忡了。


    “感謝您,瑞爾閣下。這些錢真的對我很重要。”伯倫特目光誠懇,


    “真心感謝您的慷慨相助,如果您不嫌棄的話,我想邀請您今晚來到我家吃晚餐。”


    伯倫特先生笑著:“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升起溫暖的壁爐的。”


    聽到這話,瑞爾笑著迴答道:“哈哈,當然可以,伯倫特先生,能受到你的邀請,是我的莫大榮幸。”


    這兩個月的時間,瑞爾無時無刻不在同小鎮中的人們接觸。


    小鎮的鎮民,無論是底層的勞工,還是一些商人,街邊的店主,或是職員、上層,都知道了這麽一位年輕而善良的神父。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裏,瑞爾也會偶爾遇到賣火柴的艾薇爾,但由於命運的顧慮,他隻是簡單地同艾薇爾打了聲招唿。


    但有時,她依舊會麵露恐懼,發出一聲驚叫,隨後扭頭逃走,連竹籃都掉落在地上。


    瑞爾隻能撿起,交給伯倫特先生讓他帶迴去。


    每當這時,伯倫特先生都表情複雜。


    侵入命運的進程,估摸著已經到達50%。瑞爾披上了一層命運外衣的偽裝,開始著手,真正接近艾薇爾這位命運主角了。


    ......


    拿著瑞爾給他的報酬,伯倫特高高興興地迴去了。


    夜晚,連排的煤油燈被點燃,大街上被朦朧的燈光覆蓋。


    路旁的行人已然穿上了更厚的棉服以抵禦寒冷。


    瑞爾拿著隨手買來的禮盒,敲響了伯倫特一家的家門。


    “瑞爾先生,您來了,快請進,外麵冷。”開門的是伯倫特的夫人,她早已知曉了今晚的貴客臨門,熱情地招唿著瑞爾進屋。


    瑞爾將手中的禮盒交到伯倫特夫人的手中,然後感知放開,略一探查,發現房子裏有三個人,但是卻沒有艾薇兒的氣息。


    這個時間點還在外麵賣火柴?


    這些天的交流中,他斷定伯倫特先生並不像他剛進小鎮那一會的刻板印象:


    他是一個不錯的工匠,沉默寡言,行動多過言語的同時待人很真誠。


    莫非隻有對待他的女兒的時候才有第二副麵孔,或者隻是單純我是他的雇主,才給我好臉色?


    瑞爾也有些敲定不了想法。


    餐桌上,雖然菜品並不精致,但能夠看出來,女主人已經精心烹飪過了。


    四個人圍繞著一張方桌用餐,讓瑞爾有種前世熱熱鬧鬧聚餐的即視感。


    根據伯倫特一家的布置來看,他們近期生活確實過得緊巴巴的,家具已經很破舊卻沒有及時換新,甚至他可以隱約聽到頭頂傳來的風的唿嘯聲。


    那證明屋頂至少破了一個大洞沒有及時修補。


    “瑞爾先生,我敬您一杯。”伯倫特先生倒了一杯酒,雙手捧著酒杯,朝著瑞爾說道。


    他自嘲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喝酒了,今天借著您的到來,滿足一下我的酒癮,哈哈哈,請!”


    接著是伯倫特夫人,她是一位身材略微發福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略顯陳舊的衣裙,隻有手上一隻銀鐲子作為唯一的飾品。


    她此時也是紅著眼眶, 朝著瑞爾敬酒:


    “瑞爾先生,感謝您信任伯倫特先生,給予我們這麽一個機會。


    您可能不知道,外麵不知道有多少人因為您的慷慨,想要接下您手裏的活。


    但您還是堅持選擇了我們,希望我們沒有辜負您的信任。”


    瑞爾起身迴禮:“當然沒有,夫人,您的丈夫的手藝是我平生僅見,簡直可以媲美天生的矮人工匠。”


    “哦,瑞爾先生您還見過矮人?”一旁的一個比艾薇爾略大一些的男孩開口,他眼中閃爍著好奇。


    他是艾薇爾的哥哥,丹尼爾·伯倫特。


    在這幾天裏跟著伯倫特先生,幫他打下手,所以瑞爾也和他漸漸熟悉了起來。


    是一個蠻出色的小夥子啊!做起活來一絲不苟、全神貫注,也很講禮貌。


    伯倫特一家人給人的感覺也都挺好的,看起來都挺正常和善的樣子。


    那麽,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了艾薇爾如今這般狀況呢?


    瑞爾心中愈發不解。


    艾薇爾和小鎮如同是割裂的兩部分,她生活在她的世界,而其他人生活在另一個世界。


    在他看來正常的鎮民,在發現艾薇爾之後往往並不會給什麽好臉色。


    原因瑞爾也大致詢問過了。


    艾薇爾的厄運會致人死亡,因此鎮民並不願意接近她。


    但據瑞爾所知,近些年來,似乎並沒有什麽人因為艾薇爾所謂預言而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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