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瑞爾順勢發問:“先生,您能否告訴我更多,關於艾薇爾小姐的事情?我為吾主布道多年,如此厄運也少有耳聞。”


    那人訕訕地苦笑:“瑞爾先生,裏麵涉及太多,而且死者為大,就讓事情過去吧。”


    講到這個份上,瑞爾倒是不好追問,隻能道:“能幫我向伯倫特先生發出邀請嗎?我想雇傭他為吾主雕刻浮雕。”


    “當然可以,瑞爾先生。”那人微微鞠躬,其實他的心底, 還是微微有些同情伯倫特一家的。


    在他看來,如果沒有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情,艾薇爾在他看來也隻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而非人人憎惡的厄運之女。


    他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一下伯倫特先生一家。


    畢竟終究都是一個小鎮的居民,理應稍微扶持一下。


    不一會,他帶著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到了瑞爾跟前。


    瑞爾端詳著站在麵前的伯倫特先生,看上去他的經濟狀況並不理想。


    伯倫特先生臉色灰暗,臉上的絡腮胡顯得已經好久未曾打理過。


    身上的那件布衫,雖然看上去還算整潔,但那顏色卻已褪去不少,顯然是經過多次漿洗所致。原本柔軟的布料此刻有些微微發白,僅僅隻是視覺上就帶給人一種發硬的質感。


    再往下看去,伯倫特先生下身的褲子上不僅有著多處磨損的痕跡,而且還打著幾個大小不一、針腳略顯粗糙的補丁。


    那些補丁所用的布料與原褲料在色澤和材質上都存在著一定差異,使得整個褲子看起來顯得頗為不協調。


    但瞥了一眼伯倫特先生手上厚實的老繭,和長期雕刻導致的肌肉微微變形,就可以知道他絕對是一位技藝嫻熟的工匠。


    伯倫特先生神情有些木訥,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不會說話,埋頭苦幹的勞工形象。


    他見到瑞爾,立刻深深鞠了一躬:“瑞爾神父,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


    “伯倫特先生,不必如此,叫我瑞爾就好。”瑞爾連忙把他扶起來。


    好家夥,現在隨便一個人都叫他神父,他又不喜歡小男孩…


    “瑞爾神父,感謝您給我這個機會,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我一定會按照您的要求,做出讓您滿意的浮雕的。”伯倫特語氣誠懇,也有一股子被壓抑許久的釋然。


    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接到過活了,隻能靠給別人打短工和妻子沒日沒夜地漿洗衣服艱難度日。


    他年紀並不小了,在勞工的市場裏,那些老爺更傾向於雇傭那些身強體壯的小夥子。


    他已經一連幾天沒有做工了,如果情況再這麽下去,他隻能咬著牙,扛起沉重的礦鎬,去小鎮外的礦井裏了。


    但從小鎮到礦井來迴的路程並不近,一來一迴就要走接近半天,如今天氣越來越冷,他的身體根本扛不住。


    這一次瑞爾的雇傭,可以說是雪中送炭。


    瑞爾神父出手大方,一次的工錢,就能抵他以前半年的勞作。


    “好的,我相信伯倫特先生的手藝。”瑞爾沒有馬上跟他套近乎,詢問他的女兒的情況。


    這樣太刻意,要放長線釣大魚。


    他跟伯倫特講述著自己的要求:


    “我想讓您幫忙雕刻的內容,是吾主於聖經中所記載的過去。”


    沒錯,為了更貼近人設,瑞爾還連夜copy並魔改了一部《真理聖經》出來。


    這樣一來,當有信徒詢問瑞爾“我們萬能的主有什麽傳說呀”的時候,瑞爾就可以掏出一本厚厚的典籍,翻開和他好好嘮一嘮了。


    伯倫特先生麵前, 瑞爾一臉肅穆,似乎有聖光於他周身綻放,他開口道:


    “於塵世的微渺之始,


    吾主自虛無罅隙間蘇醒過來,於現實與幻夢交織的幽邃邊際,窺見一隅——


    沉淪於無垠暗夜,被絕望深淵緊緊攥握之世界。


    彼處,孤魂殘影,僅存之人於無盡苦海中奮力搏遊,


    吾主心懷慈悲,目睹眾生沉淪而不忍,遂決意以自身為炬,


    不惜燃盡靈魂之火,誓要照亮這被遺忘之境,解救萬民於水火。


    世人感念此無上慈悲,銘記那光輝初現之日,尊稱為【創世紀】,


    寓示吾主之降臨,不僅是對黑暗世界之救贖,


    更是紀元更迭,新序曲之始。


    【舉目破敗,不見曙光,神燃燒自己,世界便有了光】”


    瑞爾將燈神勇氣考驗中的幻境進行了一番改編之後闡述出來,因為身邊的確沒有什麽恰當的例子,隻能編纂。


    他的話已經講完,但吐出的文字仿佛有一股神奇的魔力。


    讓伯倫特仿佛透過他的語言,看到了那一個令人絕望的時代,以及瑞爾神父口中的神燃燒自己的偉岸身軀。


    良久,伯倫特迴過神來,他眼神複雜,想要說些什麽,但再次鞠躬:“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瑞爾神父。我會雕刻出能展現您口中‘主’的榮光的浮雕。”


    ……


    鎮長辦事的效率不可謂不高,


    瑞爾又在旅店裏住了一天之後,鎮長就派來了浩浩蕩蕩一行的勞工,後麵跟著載滿物料和磚瓦的馬車。


    在檢查完相關的手續之後,教堂開始建造起來。


    十幾位穿著粗布麻衣的勞工的吆喝聲中,一塊又一塊巨大的方石被埋入地下,充當教堂的基石。


    盡管大汗淋漓,但所有的勞工都心甘情願,甚至臉上洋溢著喜悅。


    沒有辦法,瑞爾神父給的太多了!


    而讓人們有些驚訝的是,在他們看來,每日的工作應當隻是向神靈祈禱,和為眾生開解的神父,卻親自下場,挽起袖子,參與進了教堂的建設。


    瑞爾用心地細細打磨著每一塊石料,它們將成為建設教堂的基礎。


    每日清晨,在人們的注視下,白袍在寒風中微動。


    瑞爾神父總是微微眯起雙眼,用工具精心打磨著石塊,確保毫無瑕疵,口中念念有詞,似在向石中神靈致歉,求其諒解雕琢之擾。


    但瑞爾其實是沒事情幹,於是用靈性的力量一遍又一遍衝刷著石塊。


    在某種奇妙的反應之下,用於建設教堂的建材們開始產生蛻變。


    其內的性質與本質,開始逐漸向靈界深處,那一座蘊藏無盡知識的圖書館一般的存在轉變。


    也許這座教堂在未來,可以成為靈界的一個錨定現世的坐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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