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爾突然明悟了:


    【隻有真理是的,隻有掌握真理的我是真的】


    前世浩如煙海的數學定理、包羅萬象的物理公式,隨處可見的自然規律......


    這些東西絕不是我一人就能想象出來的。


    它們是真實存在的,無論何時、何地,都今在且永在的......真理!


    真理如此,掌握著真理的我,也同樣是真實的。


    但下一刻,他腦海中又閃過了國王、懷特、眾多小妖精、神秘的樹先生......


    如此一來,他們也是假的了嗎?


    瑞爾隻覺得頭疼欲裂,


    缸中之腦、黑客帝國......


    如果一個人始終活在虛假裏,那他的人生有意義嗎?


    【至少我的感覺是真實的,我的迴憶是真的】


    【既然一切都是假的,那我就將他們變成真的】


    【我思故我在,如若我極端強大,我所想的便是真】


    這樣一來,一切都完美了,我的道路......


    【把假的,變成真的......】


    【萬物皆虛,唯我是真】


    一個麵無表情的身影自艾瑞克身上走出,他身穿由冰冷理性構築的金色長袍,身形瘦削,眼眸中滿是漠然。


    祂是瑞爾,也不是瑞爾。


    ......


    封閉石室內,百無聊賴的燈神在銅燈裏發呆。


    陡然之間,一陣宏大而浩瀚的氣息憑空出現,史詩般的詠歎曲自憑空處緩緩唱響。


    似有無數天使齊聲高唱,讚揚萬能之主。


    永恆的旋律響徹四方諸天,所說著萬界唯一的【真】


    目之所見盡是無上榮光,耳畔迴蕩充斥傳說絕唱。


    燈神臉上駭然,這是怎麽迴事?發生了什麽?


    這股氣息隻是發散開去,但燈神卻在其無意識的壓迫之下控製不住,渾身顫抖。


    它身體蜷縮成了一小團,明滅不定:


    “【神性】,為什麽這裏會出現【神性】?!”


    瑞爾並不知道幻境之外燈神如何驚駭。


    眼前的一切仍然宛若時間停滯。一個灰蒙蒙的世界環繞著瑞爾,緩緩顯出輪廓。


    【虛幻界】的本源翻湧,正在逐漸蘇醒,同時有隱約虛影於其中緩緩孕育。


    它的本質與存在循著神秘學上的聯係,與瑞爾的心靈與靈魂不斷共鳴。


    時而大如鴻蒙,時而小若芥子。


    但想要孕育而出,卻始終差了一點,距離蛻變僅僅隻差一步,但這一步卻宛如天塹。


    眼看著虛幻界不斷翻湧,氣息漸漸萎靡,虛影黯淡。


    突然之間,瑞爾的心口處泛起一抹色彩,瞬間注入翻湧的虛幻界。


    最後的缺口被補完,虛幻界的蛻變已然開始。


    色彩浸入虛幻界的深處,為孕育中的虛影渲染上色彩。


    這是......瑞爾十幾年前在皇宮內,對懷特賜福時自他心中湧現出的東西!(17章)


    這股力量隱藏之深,若非受到某種感召,顯現出來, 瑞爾根本無法發掘出來。


    憑借著群星級別的位格,他此時能夠看到的東西比曾經更多。


    這股色彩,是【真】的象征,不屬於童話世界,卻能夠錨定瑞爾最後一絲存在,幫助他逃脫了世界的抹除。


    在代表著【真】的色彩融入之後,虛幻的力量逐漸蛻變,不實的染上靈性的,虛假的變成真理的……


    瑞爾目睹著這一切,心中有所感悟。


    “這一切本無意義,所有的東西都是虛幻的,我能做的,隻有煉假成真。”


    身著金袍的瑞爾站在原地,他的眼眸裏滿是冰冷與理性。


    宛如高天之上的神靈,平等地俯瞰著所有的一切。


    祂不喜虛幻泡影,祂渴望不會輕易消逝的真實。


    虛幻界遵循祂的意誌,轟然巨變發生了。


    可能是無盡歲月,也可能是下一秒,虛幻界發出常人難覺的巨響,轟然倒塌,它的外圍碎裂開去,化為灰霧消弭。


    一個散發無窮輝光的世界自虛幻界的殘骸中誕生。


    一如心靈的璀璨。


    金袍的祂注視著新世界,那裏是祂的神國。


    “要有真理常伴吾身。”


    祂伸手一點,恍惚之間,新生的世界本源開始震動,潛藏的色彩化為一道名為【真理】的特質,鐫刻於本源上。


    此後,神國便有了名諱。


    【真理之界】


    祂看著眼前的真理界。


    太空蕩了......


    於是沉寂許久的圓月法相浮現,祂伸手一撈,將月亮掛在了【真理界】的天空。


    於是此後的【真理界】,便有了【月亮】的象征。


    自然凝聚於祂的指尖,被投入世界,此後便誕生了【生機】的象征。


    祂將對魔法本質的諸多理解融入,【真理界】的空氣中便有原始的【魔素】開始流淌。


    至此,真理界開始不再空曠,本源不再單調。


    “沒有什麽童話世界的饋贈,這個童話的世界,本身就是一種饋贈。”


    “掠奪、補完,這才是我的道路。命運是手段,而非結果。”


    “此後,虛幻也成了真實,唯真理永恆,應是【真理界】而非【虛幻界】。”


    瑞爾喃喃自語道,璀璨的神性在祂身上交織,編織金色華袍,向虛空無盡延伸,化為一條靈性的長河。


    瑞爾極盡遠眺,在【真理界】的加持之下,看到了暗流洶湧的童話世界,朝著掠奪其本源的真理界發出無聲的咆哮。


    “生氣?但這沒有意義......【真理界】的底蘊雖然差了無數倍,但位格上的等同注定了隻可壓製,無法磨滅。我所要做的,是將底蘊補齊而已。”


    瑞爾搖了搖頭,【真理界】圍繞著他,化為一片獨立的小世界。外界的命運如何交織糾纏,都無法侵入真實。


    它還不夠完整,超脫於物質,卻僅僅隻有一層的世界,但目前看來,還算夠用了。


    “鬧劇該告一段落了。我也將迴歸。”瑞爾突然有了一絲明悟,“神國之中當有神靈居住。”


    光輝自祂體內流淌而出,化為一個身穿白袍的瑞爾,他表情豐富,眼眸中充滿著無數的情感,那是他的【人性】。


    人性與神性相向而立,金袍與白袍無風自動。


    二者對視片刻,隨後神性張開雙臂,身形漸漸隱於真理界之中,不知是神性融入了真理,還是真理並入了神性。


    唯見真理之界,增添了一抹漠然的金色。


    自此,真理界的權柄為神性的化身掌控。


    此後神性居於神國,人性行走世界。這就是瑞爾的決定。


    看著周遭仍然停滯的時間,作為人性的瑞爾笑了笑。


    萬事萬物真的是有因果存在啊,如若不是他成為出城的五人之一,以純粹勇氣衝破了封印群星的枷鎖,與原本虛幻界的聯係再度建立、加深,說不準還真沒那麽容易醒來。


    瑞爾揮動衣袖,幻境如布匹寸寸撕裂,黑暗的門戶再無法遮擋他的眼睛。


    ......


    將目光移迴黑暗世界,亞丹發現當瑞爾看到黑暗門戶的第一眼,他就陷入了呆滯,深邃的黑暗自他眼中醞釀勃發。


    他見此情形,麵色一急,艾瑞克過高的靈感再次起了反作用!


    亞丹催動心中火種,厲聲喝道,企圖喚醒瑞爾卻無果。


    周遭怪物見此機會圍了上來,亞丹壓力驟增。


    為了保護艾瑞克,短短幾秒,他身上就增添了無數傷口。


    小的傷口被亞丹忽視,而恐怖的貫穿傷與大量失血的創口,則被亞丹用火焰燒焦皮肉的方式,快速止血。


    在群星烈度的戰鬥中,破舊的鎧甲很快失去了保護作用。


    亞丹伸手一扯,將這個陪伴了他許久的老夥計扔在地上。


    他上半身裸露,猶如古希臘雕像一般完美的黃金身材上,大大小小傷疤無數。


    “艾瑞克,你是變數,你得活著,為這個世界帶來改變。”亞丹看著立於原地,臉上不時閃過痛苦與掙紮的瑞爾。


    下一刻,周圍的怪物動作突然一頓,隨後像是感知到了什麽,驚慌失措地後退,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誕生於黑暗、以殺戮為生的怪物,難以想象竟然有一日會被恐懼的情緒所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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