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闊平原上鄒丹令旗搖動率先攻擊,鄒丹步兵分成前後兩部分,前鋒六千步兵列成六個密集矩形陣,六個方陣呈縱向兩列,隨著鼓點節奏聲緩步朝劉珪的中軍走去,兩千人步兵作為後備,跟在前鋒後方慢慢推進。


    兩千騎兵護住大軍兩翼,擺出一副隨時準備出擊的態勢,鄒丹儀仗兵力優勢,大膽采用中央突破戰術,管你幾路來隨我一路去的架勢一開始便是總攻。


    鏡頭搖上俯瞰劉珪這邊,鮮於銀兩千騎兵在東,停在劉珪中軍右翼,交戰中他會找機會橫斷鄒丹攻擊陣列,對己方中軍進行支援。


    西邊靠後一點,鮮於輔一千騎兵就盯著鄒丹的中軍動向,隻要鄒丹大軍被戰事糾纏住,鮮於輔就會直奔鄒丹中軍進行絕殺。


    兩翼騎兵中間是劉珪的三千五百步兵,劉珪將中央步兵分成橫向兩塊,兩千中山部曲作為主力,正麵拉的很寬,東側田豫五百泉州兵和閻柔五百冀州募兵前後列陣。劉珪把最後五百中山部曲交給閻誌,護衛左右同時也作為預備隊。


    鄒丹前軍兩個方陣行進到一箭之地外停住不動,行進時隊形會散亂,隊將借這機會整理隊形鼓動士氣。


    攻擊號旗豎起,鼓點逐漸密集,前軍隨著密集的鼓點開始躁動,隊將一聲聲呐喊,所有軍士也齊聲呐喊起來,呐喊聲一浪高過一浪。


    鼓聲變換節奏再次敲響,六個軍陣跟著鼓聲慢走,鼓點節奏越發密集,前進的速度逐漸跟著加快,距離五十步左右變成小跑,前鋒兩個步兵矩陣齊聲呐喊進入衝鋒。


    麵對敵軍氣勢高昂,潞縣軍士和新募兵略有騷動,很快就被隊將彈壓下去。不管對麵如何鼓噪,中山部曲始終寂靜無聲。


    田豫看了眼中山部曲,他也想過要呐喊一番鼓動士氣,但是左翼的中山部曲出奇的安靜,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這類士兵似曾相識,作戰不靠士氣,靠的是嚴密組織和狠厲手段。


    田豫恍惚間記起劉備的幽州部曲和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心中不住打了個突兒,若真是心中所想那從軍士數量而言就太可怕了。


    沒給田豫太多時間思考,中山部曲開始弓箭射擊。雙方都披甲率都很低,隻有前麵一排軍士身穿兩襠甲,兩襠甲不但薄,也隻能護住前胸要害,其餘軍士隻是穿著粗布麻衣而已。


    正常情況下為了追求殺傷效果,這個距離應該采取拋射,放過前排鐵甲殺傷後排無甲,使對方人員失能數量最大化。


    中山部曲略有不同,采取的是前排直射後排拋射。前排披甲軍士放下長矛抽出弓箭,直射對麵前排披甲軍士,避開披甲位置專挑麵部四肢射擊。


    五十步射擊命中率並不高,這讓田豫暗鬆口氣,白馬義從太罕見,這些人明顯還達不到那麽恐怖。


    距離接近命中率逐漸提高,到了十步時已經射出過三輪箭矢,對麵第一排披甲軍士能夠無傷的所剩無幾。


    十步也就一輛大客車的距離,轉瞬間雙方軍陣狠狠碰撞在一處,殘酷的白刃戰爆發。田豫麾下軍士被擠壓後退,田豫閻柔立刻前移到前麵軍士陣中,在親兵保護下直接參與戰鬥,後退數步後軍陣堪堪穩住。


    中山部曲戰線很穩,前排鐵甲軍士棄了弓箭拿起長矛,身後的無甲軍士挺著木盾越過鐵甲軍士發起反衝鋒,距離很短隻兩步便對撞在一起,雙方盾牌互頂僵持在一處。鐵甲軍士從盾牌的縫隙中刺出長矛,專挑盾牌護不住的腿部刺殺,一輪刺擊對麵就倒下一片,第二輪刺擊又倒下一片。


    隻兩輪對麵就崩了,崩潰帶來的恐慌迅速帶動田豫一側敵兵也跟著後退,無組織的慌亂後退形成了大麵積潰逃,潰兵慌不擇路隻顧轉身逃跑,自己人相互擁擠推搡攻擊驟然間停滯。


    “衝撞軍陣立斬。”鄒丹平靜的發布命令,戰場上發生類似事件很正常。除了披甲軍士其餘郡國兵平時都是農夫,不是脫產職業軍人,沒有時間搞什麽訓練。發生戰爭臨時動員起來,甭管戰前如何強調,戰場失利發生潰逃也在所難免。


    第一輪交戰鄒丹就看出來了,劉珪的披甲軍士都不簡單,都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職業軍人,其他那些盾兵矛手就差很多,也就是經過簡單訓練和郡國兵沒什麽區別,靠那些披甲軍士鎮著才發揮出超常戰力。


    好在劉珪披甲軍士不多,數量優勢足以彌補任何差距,所以鄒丹不在意,在他看來勝利是必然的,隻是付出多大代價罷了。


    兩個軍陣潰敗不足以動搖大局,用了兩刻鍾時間聚攏潰兵,鄒丹軍陣準備再次攻擊。期間從中山部曲中走出一些無甲散兵,當著戰場所有人的麵將躺在地上哀嚎的傷兵逐個刺死。


    整個戰場沉默了幾息,鄒丹軍發出一片罵聲,罵聲響過緊跟著有人呐喊報仇,單個聲音逐漸引起共鳴,鄒丹軍所有人齊聲呐喊報仇,嘶吼此起彼伏響徹戰場。


    對麵暴怒讓田豫心裏一陣發毛,發現手下有不少軍士在顫抖,卻見閻柔麵露微笑也派出部下出去殺死傷兵,


    田豫緊緊咬著牙齒大聲喊道:”都給老子聽好!仇算是結上了,贏就活有賞錢,輸了都死!“說完也不猶豫派出軍士上去殺人。


    “為什麽?不想活了?”鄒丹無法理解劉珪的做法。


    軍士出身本鄉本土,很多相互都是親戚,打斷骨頭連著筋。敗了就投降唄,給誰當兵不是吃飯啊?屠殺傷兵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你不想活還讓你這些部下也陪你死嗎?人不可以這麽沒底線啊。


    鄒丹不想繼續琢磨,自認戰後一定控製不住部下複仇,都是你自找的沒必要控製。


    “這個瘋子。”鄒丹咒一句,揮手下達攻擊命令。


    鄒丹軍可謂氣勢如虹,不用隊將督促軍陣嚴整緊密,後排軍士自發舉盾為前排軍士擋箭,衝鋒時軍陣格外密集都紅著眼睛呐喊,此情此景讓鄒丹看的熱血沸騰。


    兩軍再次碰撞激烈程度前所未有,雙方都出現了大量傷亡,前出的盾兵幾乎傷亡殆盡,立刻有後排盾兵補上,中山部曲仍舊穩固,披甲軍連續刺擊兩輪後鄒丹軍又一次崩潰。


    與第一次不同,這次前一陣敗兵潰逃緊跟的後陣並沒有停下,前進中連續砍翻敢於衝擊自己的潰兵,行動稍微頓挫後也和劉珪軍撞在一起。


    這次雙方的傷亡更大,中山部曲明顯虛弱了很多,雖然毫無意外的再次打潰了對手,但也出現不小傷亡,無甲軍士更是傷亡過半。


    接連而來的第三輪衝擊再次開始,這次田豫實在頂不住了,潞縣兵開始向後退卻。好在劉珪中軍派三百人及時支援,田豫和閻柔沒有發生潰敗。他倆心裏知道,如果不是中山部曲一次次的率先打潰對麵,自己的部隊無論如何堅持不到現在。


    鄒丹軍數量優勢體現出來,潞縣兵戰線逐步被向後壓縮,隨著田豫軍一步一步後退,中山部曲也開始後退。敵人後退無疑刺激了鄒丹軍,他們緊緊咬住後退的敵軍,仿佛勝利就在眼前一樣。


    連續幾支羽箭從劉珪所在的位置射上天空,半空鳴嘀嗚嗚作響,中山部曲得到命令扭頭就跑,突如其來的勝利讓鄒丹軍大為興奮,嚎叫著衝了上去。


    五步,十步,鄒丹軍各個神色狂喜,突然麵前出現了一排披甲軍士,側身讓過自己人一邊前進一邊刺出長矛。撤退的中山部曲立刻轉身,兩排鐵甲交錯密集,長矛一陣一陣刺擊。


    鄒丹後隊的士兵還在衝鋒前隊的士兵卻不斷倒下,倒下的速度快過了衝鋒的速度。


    “停!停!停止進攻!”鄒丹在一開始就大吼著讓部隊停下。


    對麵撤退有意之處太過明顯,距離近的軍陣接到命令站在了原地。然而前方距離太遠,鳴金的聲音又被戰場上的呐喊蓋過,


    等傳令兵到達第一線親口下達命令時,參與這次攻擊的方陣已經沒剩下幾排了,劉珪軍幾乎前進到了開始的位置。


    中山部曲反擊成功,讓潞縣兵得到喘息,他們無法像中山部曲那樣推進迴原位,此時戰場上劉珪步兵長長的橫隊出現弧度,形成了一個西北至東南的大角度斜線。


    這次麵對劉珪軍屠殺傷兵,戰場上隻有個別謾罵,剛才那樣呐喊沒有出現,雙方一致出奇平靜。


    田豫大口喘著粗氣看向中山部曲,如果剛才對麵繼續進攻,即使中山部曲再怎麽悍勇,潞縣兵一定會崩潰。鄒丹的步兵還有兩陣沒有參戰,潰兵在後麵稍微組織一下再次進攻應該也可以,再打下去步兵頂不住,兩翼騎兵必須發起橫斷。


    鄒丹隻需要派出騎兵幹擾,相互混戰鮮於兄弟想及時橫斷將很困難,鄒丹手上還有兩千步兵沒動,劉珪可就隻剩兩百了,換做他是鄒丹肯定會繼續進攻。


    這麽淺顯的局勢鄒丹當然看的出來,咬牙進攻是選項之一,也就是之一而已。潞縣步兵相比中山部曲而言非常薄弱,而且戰場上出現了新的情況,就是劉珪的軍陣變斜了。


    中山部曲靠前右翼潞縣兵靠後,後麵不遠就是劉珪軍旗所在,劉珪本人也在那裏。這就解釋了劉珪兩翼騎兵數量為何不同,應該是也知道右翼潞縣兵薄弱,所以分給右翼的騎兵更多。


    那就別怪我鄒丹給臉要臉了,猛攻右翼,逼對麵放出騎兵橫斷,隻要派鮮卑人拖住對麵的騎兵,哪怕隻是半個時辰,潞縣步兵就崩了,鄒丹認為找到了快速破局的關鍵。


    至於左翼的一千騎兵,鄒丹猜測是想兩邊同時橫斷,讓自己的騎兵左右不能兼顧,在取得最大戰果之外,看情況對鄒丹本人進行突然打擊。鄒丹認為找到了快速破局的關鍵,對於突襲大將這種小伎倆不以為然。


    我現在就進攻,全力主攻潞縣步兵,你大軍不是成斜線了嗎,你地方讓出來了我就去占。距離過遠指揮不便,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我前進到軍陣裏去就近指揮突破。


    你不是要突襲弄死我嗎?我跟在自己大軍後麵,你騎兵想打我就得繞到我大軍更後麵,不想繞就得突破我兩道步兵陣勢,突一陣你得停下整隊,兩隊突完我又走到大軍裏麵了。你就接著突吧,我距離自己騎兵越來越近,隨意調幾百騎兵對付你就夠了,你隻能跟在我屁股後麵看我破陣。


    “告知騎兵留意某家號令。”鄒丹說完手指前點:“前進。”


    鄒丹軍旗在向右翼移動,劉珪瞳孔猛的一縮,一旁閻誌上前小聲道:“大兄。”


    劉珪猛一抬手打斷閻誌:“不動。”


    劉琰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去找過幾趟鮮於輔請求出兵都被拒絕,剛才中山部曲後退時又把她嚇了一跳,找到鮮於輔破口就喊:“我哥死了再出擊還有屁用。”


    鮮於輔內心也焦急萬分,強裝出從容冷冷迴應:“你哥死了,死了我們就退兵。”


    “鄒丹在動!”


    不用提醒,鮮於輔也看見鄒丹軍旗向右翼移動,手心冰涼後背冷汗頓時就下來了,故作鎮定叫住劉琰:“現在我朝敵軍後麵移動,緊跟著我,沒有命令不準出擊!”


    劉琰咬著牙點頭返迴,劉靖見大軍移動趕緊問劉琰是不是要動手了,劉琰沒去看劉靖,冷著臉對盤六奚說道:“我死了就找我大哥,他會想辦法給你們金子。”


    劉靖瞥了眼:“有我你不會死。”


    盤六奚發現氣氛不對湊上來搶白:“別說死不死的屁話,還不如說迴潞縣搶。”


    劉琰並沒有生氣,扭頭臉色鄭重:“我做鬼還你。”


    鄭重的表情讓盤六奚收斂戲謔態度,遊牧民族信奉薩滿教長生天,講究萬物有靈,打心底裏相信鬼神那一套,但既然劉琰這麽說了必然不會賴賬,哪怕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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