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女如那翩飛之蝶般全都輕盈地離去後,陸忠這才腳下生風,邁著大步快速走來。隻見他雙手抱拳,恭敬地向孟皓清說道:“孟大人,所有事宜皆已籌備妥當,我們此刻便可啟程出發了。”


    孟皓清微微頷首,表示知曉。他先是慢條斯理地將手中茶杯裏所剩無幾的茶水一飲而盡,而後從容起身,與陸忠一同朝外走去。


    伴隨著沈丘的一聲高喊指令,車夫揚鞭催馬,車輪滾滾轉動起來,帶著眾人漸行漸遠。


    沒過多久,那輛裝飾華麗的馬車便穩穩地停在了皇宮門口。陸忠率先跳下馬車,伸手攙扶著孟皓清緩緩走下車來。孟皓清站定身子,稍稍扭過頭去,對著仍坐在車轅上的沈丘囑咐道:“你在此處好生守候,。我與陸忠先進宮去。”說罷,他又迴過頭來,眼神示意陸忠跟上自己的步伐。


    緊接著,陸忠動作利落地從馬車裏取出一個精致的食盒,並小心翼翼地拎在手上。就這樣,步伐緩慢而沉穩,逐漸向著皇宮深處走去。


    穿過數重宮門,終於抵達了位於皇宮內部的刑部大牢。負責把守此處的刑部侍衛們聽到腳步聲靠近,立刻警覺起來,齊聲喝問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刑部重地!”


    孟皓清並不答話,隻是不緊不慢地繼續向前走著。待得皎潔的月光如水般灑落在他那張俊朗的麵龐之上時,那些侍衛瞬間認出了眼前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孟皓清孟大人。他們慌忙收起兵刃,紛紛抱拳行禮,口中還不住地道:“哎喲喲!小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竟沒瞧出是孟大人您大駕光臨啊!快快請進,請進……”


    如今在這整個東都城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孟皓清以及他所掌管的探清府呢?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有關探清府的種種傳聞更是甚囂塵上,加上今日扳倒了崔炎,使得孟皓清的聲名愈發顯赫,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昏黃的燭火在牢房過道兩側搖曳,光影於斑駁的牆麵詭譎跳動,孟皓清與陸忠二人沿著陰森潮濕的過道,緩緩朝著牢房的最深處踱步而去。每一步落下,都帶起輕微的迴響,在這死寂之地顯得格外突兀。


    終於,他們來到了盡頭。門口值守的兩名侍衛,眼尖地瞧見孟皓清的身影,先是一愣,旋即神色一凜,趕忙單膝跪地,行了個利落的大禮,而後手腳麻利地打開牢房那扇沉重的鐵門。孟皓清微微抬眸,目光冷淡地掃過二人,口吻不容置疑:“都出去。”


    兩名侍衛聞言,眉頭瞬間擰成了麻花,對視一眼,眼裏滿是猶疑與為難。猶豫再三,其中一人還是硬著頭皮,小心翼翼地開了口:“孟大人,這……嶽大人有令,如果探視需要有刑部的人在場啊,咱們要是違抗……”話未說完,聲音已經不自覺地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底氣不足的顫抖。


    孟皓清本就心煩意亂,聽這話,眉頭狠狠一皺,眼中寒芒乍起,直直瞪著二人,冷冷吐出三個字:“有意見?”


    那聲音仿若裹挾著冰碴,凍得人心尖兒發顫。二人哪還敢再多言,忙不迭地拚命搖頭,慌慌張張地抱拳躬身,腳下生風般快步離開了。如今這朝堂之上,誰人不知孟皓清風頭正盛,他們區區侍衛,哪有膽子去捋這老虎的胡須。


    孟皓清伸手從陸忠手裏接過食盒,偏頭輕聲交代:“在門口盯住了,但凡有人靠近,不論是誰,給我死死攔住。”陸忠神色冷峻,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而後右手穩穩握住腰間匕首的刀柄,如同一尊門神般,身姿挺拔地屹立在門口。


    孟皓清深吸一口氣,這才抬腿邁進牢房。此刻,獄中那位曾經尊貴無比的四皇子,全然沒了往昔的瀟灑倜儻。一頭烏發淩亂地披散著,幾縷發絲還糊在他蒼白如紙的臉頰上。身上那件素白衣裳早已皺巴巴的,滿是汙漬,好在身上瞧不見明顯傷痕。他虛弱地靠坐在一張破舊不堪的椅子上,嘴唇毫無血色,幹裂起皮,往昔那意氣風發的勁頭,消失得一幹二淨。


    孟皓清默默走到他對麵,輕輕坐下,將食盒緩緩打開。瞬間,兩盤還冒著熱氣的小菜出現在眼前,他把小菜輕輕推到四皇子麵前,又不緊不慢地拿出一壺燒酒,穩穩擱在旁邊,遞上筷子後,便一言不發,靜靜地凝視著四皇子,眸底情緒複雜難辨。


    四皇子幹裂的嘴唇微微上揚,扯出一抹幾近自嘲的輕笑,那笑聲在空蕩又陰森的牢房裏迴蕩,透著說不出的落寞與灑脫。他緩緩伸出手,指尖在筷子上輕輕摩挲了幾下,這才穩穩拿起,目光隨意地落在眼前的兩盤小菜上,沉默片刻後,開口說道:“都到這步田地了,馬上要成將死之人,沒想到還能有幸吃上一口熱乎飯菜,看來咱倆往日那些沒個正形、四處鬼混的情誼,也不算白搭。”


    言罷,他不再多言,夾菜送入口中,緊接著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動作嫻熟流暢,一氣嗬成,仿佛此刻並非身處囚牢,而是在曾經肆意灑脫的宴席之上。放下酒杯,他抬眸看向對麵的孟皓清,隻見對方一臉凝重肅穆,眉頭緊鎖,眼神深邃得好似藏著無盡心事。四皇子咂咂嘴,率先打破沉默:“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那太子竟是我假扮的?”


    孟皓清下意識地摸了摸耳垂,這是他陷入沉思時慣有的小動作。須臾,他深吸一口氣,臉上的嚴肅之色愈發濃重,緩緩開口:“就是在這裏發現的。不過,當時你我所處的位置,和現在可是全然調換了。還記得我被陷害入獄那次嗎?你佯裝成太子前來看我,就在那一刻,我心裏便起了疑,篤定你絕非太子。”


    四皇子聽聞這話,不禁一愣,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益合,我還真沒法信你這話。那日牢房裏燈光昏暗得厲害,幾乎隻能瞧見個模糊人影,再加上你被困在這牢獄之中,滿心焦慮,又怎會察覺到如此細微之事?”


    孟皓清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坦誠又篤定:“很不巧,我向來是個對細節極為執著、錙銖必較的人。你真以為,當天晚上我自顧自地滔滔不絕,講著自己二十歲以前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隻是說給太子聽的嗎?其實啊,很大一部分,我是特意講給你聽的。我雖不清楚你究竟有著怎樣的苦衷,才冒險假扮太子,做出這等險事,但我打心底希望,哪怕到了最後關頭,你若能及時醒悟,懸崖勒馬,一切都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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