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啟帝雙手負於身後,緩緩地踱步著,眉頭微微皺起,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片刻之後,他停下腳步,長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哎!休要再與朕口不對心啦!這滿朝文武大臣們的子女,朕可都是一一見過的。他們當中啊,沒有一個人的身上找不出其父母的影子來,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相似之處,不是長得像父親,便是性格隨母親。然而,唯有你孟益合卻是與眾不同的呀!方才朕提及你同老孟頗為相似,辦事皆是滴水不漏,但細細想來,你身上與老孟實則並無太多相像的地方。老孟行事向來井井有條、按部就班,且將‘規矩’二字看得極重。至於兵法嘛,更是一切以百姓的安危為重,但凡上陣殺敵,他所運用的兵法皆是以保全百姓為先。也正因如此,朕才從不擔憂老孟和邵凱會因功勳卓著而威脅到朕的皇位啊!”


    說到此處,貞啟帝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說道:“可是你呢?你這人呐,過於隨性而為了。朕至今都還記得你曾經說過的那句話——若雙方在對弈之時,其中一方乃是一介莽夫,那麽最終的結局恐怕都不會太好,而你孟皓清啊,就是那個莽夫!”


    貞啟帝看著遠方落下的太陽然後歎氣說道:“朕很欣慰,如今你和太子都能獨當一麵,日後這江山托付給你們朕就放心了”。


    酉時。


    禦書房。


    曾經劍拔弩張、氣氛緊繃的禦書房,此刻已然恢複了往昔的平靜。劉知所率的將士們整齊有序地全部撤離,那浩浩蕩蕩的行軍之聲逐漸消散在宮牆之外。


    貞啟帝也終於擺脫了多日來藏頭匿尾的憋屈日子,不必再偷偷摸摸躲進那間陰暗潮濕的密室,而是端坐在禦書房那張象征著無上皇權的龍椅之上,神色凝重又略帶疲憊。禦案上,堆疊著一摞又一摞的奏折,皆是這段日子由假太子經手批閱的。貞啟帝逐份翻看,時而皺眉,時而沉思,指尖摩挲著奏折的紙麵,似是要從那一筆一劃間咂摸出更多隱秘。


    就在這靜謐得落針可聞的氛圍裏,禦書房外突然炸開了鍋,一陣哭鬧聲突兀地響起,像是洶湧的潮水,直直往屋內衝來。值守的侍衛們瞬間繃緊了神經,一擁而上,伸手去拉扯那鬧事之人。可來者像是發了瘋一般,拚了命地往屋裏闖,侍衛們連拉帶拽,卻也沒能攔住這股洶湧的勢頭。


    伴隨著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一個身著華服的夫人踉蹌著衝了進來,噗通一聲就直直跪在地上,雙手捂臉,當即號啕痛哭起來。那哭聲淒慘又悲切,迴蕩在禦書房的每一寸空間。貞啟帝仿若未聞,眼皮都沒抬一下,依舊麵無表情地盯著手中的奏折,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對眼前這哭鬧的場景全然不理會。


    這位哭鬧的夫人,正是朝德娘娘,四皇子的生母。她發絲淩亂,妝容也被淚水衝得斑駁不堪,平日裏的端莊優雅早已蕩然無存。她膝行幾步向前,雙手死死揪住自己的裙擺,聲嘶力竭地哭喊著:“陛下……陛下啊!臣妾求您開開恩,饒了希兒一命吧!他再怎麽犯錯,那也是陛下的親生骨肉啊!”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裏硬生生擠出來的,帶著絕望與哀求。


    付賢靜靜地站在一旁,麵色冷峻,眼神裏透著幾分不耐與厭煩,冷眼旁觀著這場鬧劇。朝德娘娘哭鬧了好一陣子,嗓子都漸漸沙啞,可貞啟帝依舊沒有抬頭,好似被那奏折牢牢黏住了目光。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淡得沒有一絲波瀾:“朝德,你寵溺此子已經多年,平日裏對四皇子疏於管教,才致使他犯下這等大錯,即日起,打入冷宮吧。”


    話落,侍衛們訓練有素地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癱軟在地的朝德娘娘。她還在拚命掙紮,伸長了脖子朝著貞啟帝的方向唿喊,一聲聲的哭喊,裹挾著無盡的悲戚,響徹了整個幽深寂靜的皇宮。那聲音越來越遠,直至徹底消失,禦書房才重歸寂靜。


    貞啟帝微微後仰,揉了揉眉心,目光掃過眼前堆積如山的奏折,輕輕歎了口氣:“這些折子朕大略看了一下,不少地方還是藏著問題。全都送到太子那兒去吧,朕今日乏累得很。”


    說著,他緩緩起身,拖著有些沉重的步伐往殿外走去。付賢見狀,趕忙微微躬身行禮,口中恭敬說道:“恭送陛下。”直至貞啟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裏,他才直起身來,著手去整理那滿桌的奏折。


    探清府。


    此刻的探清府,宛如一片璀璨的人間煙火場,燈火將四下裏照得亮如白晝。府中的眾探子們一掃往日的陰霾,各個仿若重獲新生,那股子興奮勁兒全撒在了酒桌上。大碗的酒被豪邁地端起,再痛快地灌下,一時間,歡聲笑語、喧鬧叫嚷聲交織在一起,在府院裏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清水樓內,一樓的氛圍亦是其樂融融。陸忠與四位虎衛圍坐在一張大桌前,正暢快地享用著飯菜,盤中菜肴熱氣騰騰,酒香、菜香彌漫在空氣裏。唯有周千,心思全然沒在跟前的美食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旁邊那張桌子,臉上滿是無奈之色。


    被眾人圍著的夏言熙,那副吃相實在是令人咋舌。隻見她左手穩穩攥著一隻肥碩的雞腿,油汪汪的汁水順著指縫往下滴,右手則豪邁地抓著一大塊豬肉,嘴巴塞得滿滿當當,腮幫子鼓得像隻貪吃的小鬆鼠。趙湘、陳錦初和舒玉婉三位女子站在一旁,將她圍在中間,皆是眉頭輕皺。趙湘與陳錦初畢竟和夏言熙相處過一陣子,對她這般做派雖說仍感震驚,倒還能勉強穩住神色,隻是微微錯愕。


    舒玉婉卻是頭一迴見,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狐疑地問道:“這姑娘是多久沒吃過飯啦?怎這般狼吞虎咽的。”


    陳錦初莞爾一笑,輕聲說道:“夏姑娘向來如此,習性改不了咯。”


    趙湘也跟著打趣道:“不過呀,還真苦了益合,照她這吃法,也不知道孟大人那錢袋子能不能經得住這般折騰。”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沉穩又規律的腳步聲,孟皓清手持折扇,慢悠悠地踱步而來。他一襲月白長衫,身姿挺拔,氣度不凡。剛踏入樓內,瞧見一樓眾人圍作一團,立馬加快步伐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揚聲問道:“都在這兒圍著,幹什麽呢?”


    舒玉婉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微微挑眉,伸手朝夏言熙的方向指了指,調侃道:“喏~都在看你那小老婆吃飯呢。”孟皓清聽聞,眉頭瞬間皺起,順著眾人的目光看去。待看清夏言熙那副風卷殘雲的模樣,他抬手扶額,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說道:“她可不是我小老婆,就一十足的吃貨。”


    周千一聽,立馬站起身來,急切說道:“孟大人,您可千萬得信我,我可沒虐待她啊!這些天,吃食她向來都是要雙份的,我有時候還得餓肚子呢。”孟皓清笑著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接著喝酒,別掃了興致。


    隨後,孟皓清自行找了空位坐下,抬眼瞅了瞅還站著的三位姑娘,疑惑道:“幹嘛都站著?你們不餓嗎?”


    舒玉婉撇撇嘴,指了指滿桌狼藉,揶揄道:“就這一桌子飯菜,恐怕還不夠夏姑娘一個人塞牙縫的,我們哪敢上桌啊。”


    孟皓清吩咐了一下等一會就會有新的飯菜上來,看著桌子上的殘羹剩飯,孟皓清餓的不行,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剛想放嘴裏,陳錦初和舒玉婉近乎同時的打掉了他手中的那塊肉,隨後二女同時說道:“你不是不吃鵝肉嗎”。


    孟皓清微微一愣,他真的沒看出來那是一塊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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