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同細沙,從指尖悄然滑落,半年的時光,轉瞬即逝,如同一場夢,輕盈而迷離。


    這日,方忌一如往常般端坐於懸崖之上小棲,一陣風卻是刮的它羽翼橫飛,惹的幾分不快。


    睜開眼眸,瞧見來者是慕淵,神色又平淡了下去。


    “小鴉大人,我迴來了,有沒有想我?”


    方忌附和著:“想,怎麽不想?”


    慕淵靠近幾分:“小鴉大人能挪些位置嘛?”


    方忌倒是聽話,往右邊挪了挪,讓慕淵坐在了一旁。


    慕淵輕笑著:“謝謝小鴉大人。”


    “如何?”


    “很好,江南一帶我已經收入了囊中,如今便的直指幽州了。”


    “這天大一統就這般輕鬆嘛?”


    慕淵聞言,輕笑出聲:“簡單嘛?或許吧!”


    畢竟在他看來,這可並不輕鬆,若非是方忌的幫助,這群雄逐鹿的時代可不知要多久。


    “那你如今想幹什麽?”


    慕淵思忖了下:“去京都。”


    方忌頭微微抬起:“去京都?為什麽?”


    “京都久攻不下,其中定有變數,所以我想去探查一番。”


    “嗯,想去便去吧!”


    “那,小鴉大人,同我一起嘛?”


    “為什麽?”


    慕淵眼眸低垂,幾絲失落展露頭角。


    “你一個男的,怎麽跟個女的一樣?”


    慕淵聞言,身子一愣,淡笑出聲:“小鴉大人不喜歡嘛?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把我當作女生。”


    這話,引的方忌沉默,許久:“行吧,我同你一起。”


    方忌與慕淵踏上了前往京都的路途。


    他們日夜兼程,腳下的道路在馬蹄聲中不斷向後延伸。


    慕淵身著一襲黑袍,身姿挺拔地騎在馬背上,而方忌則時而振翅高飛,時而停歇在慕淵的肩頭,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就這般,不知行了多久,隻知道,出了山地,入了平原,瞧見了一片的荒蕪。


    馬踏著,走著,不時瞧著橫屍荒野的屍體。


    方忌瞧著,幾分哀傷總是不易察覺的展露。


    慕淵麵色凝重,勒緊韁繩,讓馬放慢了腳步。


    他們緩緩前行,周圍的景象愈發淒慘,衣衫襤褸的流民三三兩兩出現在道路兩旁。


    那些流民個個麵黃肌瘦,眼神空洞而絕望,看到有人過來,隻是麻木地抬起頭,隨後又無力地垂下。


    一個老者蜷縮在路邊,身旁是幾個餓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孩子們的哭聲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慕淵翻身下馬,從馬背上取下一些幹糧,走到老者麵前,輕聲說道:“老人家,吃些東西吧。”


    老者緩緩抬起渾濁的雙眼,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與感激,嘴唇顫抖著,卻半晌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個勁兒地磕頭。


    慕淵趕忙扶起老者,將幹糧遞到他手中。


    方忌飛到一個孩子身邊,用喙輕輕梳理著孩子淩亂的頭發,孩子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想要觸摸方忌的羽毛。


    方忌沒有躲開,任由孩子的小手觸碰,它的眼中滿是憐惜。


    繼續前行,他們遇到了一群流民圍堵在路中央。


    一個中年男子站出來,聲淚俱下地喊道:“大人,行行好,給點吃的吧,我們已經好多天沒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大家都活不成了。”


    慕淵看著這些可憐的人,心中一陣酸楚,他把馬背上剩餘的幹糧全部分給了流民們。


    “你們若是想活命,就往暮雲方向走吧!若是進了山,入了城,便就有了活路了。”


    流民們聽聞慕淵的話,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的火花,紛紛交頭接耳,隨後對著慕淵和方忌千恩萬謝。


    慕淵重新上馬,他與方忌繼續向著京都進發。


    行至一片樹林時,天色漸暗,慕淵決定在此稍作歇息。


    他下馬撿來些幹柴,生起了一堆篝火。


    方忌停歇在一根樹枝上,靜靜地看著火焰跳動。


    慕淵從包裹裏拿出一些肉幹,自己吃了幾口後,遞給方忌一塊,“小鴉大人,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吧。”


    方忌飛下樹枝,用喙叼起肉幹,慢慢吃了起來。


    “幹糧不是都沒了嘛?”


    “懷裏總歸是要留些的,這些可不能給了他們,不然我們就得成流民了。”


    方忌本想開口說他善心雖好,但不能將自己陷入險地,如今倒好,不用說了,省的幾分麻煩。


    夜晚的樹林並不寧靜,時不時傳來野獸的嚎叫聲。


    但慕淵卻置若罔聞,依舊做著自己的事。


    突然,一隻黑影從樹林深處竄出,是一隻野狼。


    它雙眼閃著幽綠的光,齜牙咧嘴地朝著他們撲來。


    慕淵卻是揮動手中枯枝,輕微滑動,那野狼便一分為二的停在了原地。


    幾分打趣:“瞧,小鴉大人,又有得食物了。”


    方忌看著那被瞬間製服的野狼,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慕淵手法之快,力量之強,遠超他的想象。


    慕淵熟練地處理起野狼,將其架在火上烤了起來。


    不一會兒,烤肉的香氣彌漫在樹林中。


    慕淵撕下一塊肉遞給方忌,“小鴉大人,這新鮮的肉可比肉幹美味多了。”


    方忌啄了一口,鮮嫩的肉汁在口中散開,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飽餐過後,慕淵靠著樹幹閉目養神,方忌則飛到更高的樹枝上,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陸離。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在他們身上,慕淵伸了個懶腰,起身整理行裝。


    他們繼續踏上前往京都的路。


    越靠近京都,氣氛越發緊張壓抑。


    終於,京都那宏偉而森嚴的輪廓出現在眼前。


    高大的城牆猶如巨獸盤踞,城樓上旗幟飄揚,士兵們來迴巡邏,刀光劍影閃爍。


    慕淵兩人站在遠處,觀望著前方,瞧著,看著,那些流民蜂擁著朝著裏麵擠,卻是被士兵高舉的長矛貫穿。


    猶如死狗,隨地拋屍荒野,本該被鳥獸分食的他們卻被流民們拖拽了去。


    看著這般模樣,方忌沉默著。


    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想進去,就宛如一個天然的囚籠,籠罩著這群人蟲。


    生死便在高位者的一念之間。


    慕淵並沒有選擇進去,而是選擇了一處山丘之上,俯視京都。


    “小鴉大人,看此番,作何感想?”慕淵站在小丘之上,詢問著肩膀上的方忌。


    沉默,它對於曆史,算是有些許了解的。


    古代上層人,對待平民,猶如牲畜,就連太平盛世,那吃食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就別提戰亂了。


    最為讓它感觸的,莫過於古人所寫一詩: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許久,方忌才滾動喉腔:“戰爭便是如此,人命如草芥,隨手棄之。”


    慕淵瞧著方忌:“小鴉大人,似乎對此很是了解。”


    方忌淡然一笑:“了解?或許吧!”


    “若新朝重建替舊朝,小鴉大人,準備作何打算?”


    “打算?我一個過客,為何打算?”


    慕淵笑笑:“就當,提些建議?”


    方忌思索著:“給不了,這世人便是如此,哪怕再有約束,也藏不住貪戀,擋不住邪念。”


    慕淵沉默了,他又何嚐不知,但心中仍想不甘:“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嘛?”


    方忌瞧著他,許久:“想共太平,讓人人平等,人人一樣,沒特權,沒利益,那麽隻有一種,就是獨裁,一個王朝的頂點,一個擁有絕對統治的人,壓製著他們,迫使他們遵守製度。”


    慕淵手捏緊幾分:“這……可以嘛?”


    方忌笑了:“可以嘛?你為何問我,壓製人性,本就不切實際,談何可以?”


    方忌停下了語句:“好了,想造就一個人人幸福的王朝,是空談,要麽人人享受,要麽人人勞作,要麽就讓人去鬥,去搶,去殺,矛盾外移。”


    慕淵聽著,呆呆的看著前方,許久:“或許…你是對的。”


    方忌淡然一笑,談何對錯,不過是自己那所謂的個人觀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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