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傍晚,他們終於抵達了一個小鎮。鎮子裏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許祺安找了一家客棧,將馬交給店小二照料,便帶著方忌走進客棧。


    客棧大堂裏坐滿了形形色色的旅人,許祺安尋了個空位坐下,點了些飯菜和一壺酒。


    方忌在一旁的桌上站著,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說實話,它雖飛翔於天際,瞧過天地之廣袤,見過城市之雄偉,但近距離見人物還是有些許激動。


    許祺安倒是沒那般新奇,看著碗中吃食,眉頭卻是蹙緊了幾分,顯然是不合心意。


    幾口便停下了動作,興許是覺著浪費,就往方忌的身前推了推,不料惹來了方忌的一頓啄。


    這一幕,惹得在場眾人哈哈大笑。


    方忌被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驚得撲棱了幾下翅膀,黑豆般的眼睛裏滿是懵懂與羞惱,歪著頭瞅了瞅許祺安,似乎在責怪他的“魯莽”之舉。


    許祺安無奈地搖了搖頭,抬手輕撫方忌那油亮的羽毛,以示安撫。


    這時,客棧角落裏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手持一把破舊的二胡,緩緩拉動琴弦。


    那如泣如訴的樂音,似涓涓細流在大堂內流淌開來。


    方忌像是被這樂聲施了魔法,原本躁動的它瞬間安靜下來,腦袋隨著節奏輕輕晃動,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沉醉。


    許祺安見狀,嘴角微微上揚,端起酒杯輕抿一口。


    酒液入喉,辛辣中帶著一絲甘甜,他凝視著門外,思緒飄遠。


    曾幾何時,他也對一切事物那般好奇,哪怕是泥濘也夠他玩上數個時辰,可如今……


    低垂下眼眸,苦澀漸湧心喉。


    樂聲漸歇,方忌迴過神來,抖了抖翅膀,發出幾聲清脆的鳴叫,似在為老者的演奏喝彩。


    許祺安伸出手附和起,從懷中取出些許銅錢扔給了老者,以示打賞。


    許祺安這一擲,銅錢在半空中碰撞出清脆聲響,落入老者麵前的破碗中,發出叮當的響聲,瞬間吸引了不少目光。


    鄰桌幾個粗布衣衫的大漢,原本正大聲劃拳喝酒,此刻也停了下來,眼神中帶著些許羨慕與嫉妒,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許祺安的闊綽。


    “這公子爺,出手可真大方,怕不是什麽達官貴人。”


    “看他那身衣裳,料子定是上乘,咱怕是幾輩子都穿不起。”


    許祺安仿若未聞,隻是輕輕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又端起酒杯。


    而方忌卻像是感受到了那幾道異樣的目光,挺起胸膛,在桌上踱步,黑豆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咕嚕聲,似在警告那些心懷不軌之人莫要靠近。


    片刻後,一個油頭粉麵的年輕男子,手搖折扇,帶著兩個跟班,大搖大擺地朝許祺安走來。


    他在許祺安桌前站定,目光在許祺安身上打量了一番,而後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這位公子,麵生得很呐,從何處來,要往何處去?”


    許祺安微微抬眸,瞥了一眼來人,並未作答,隻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便又將目光移向杯中酒液。


    男子見許祺安這般冷淡,心中有些不悅,但仍強裝笑臉,繼續說道:“公子這一身行頭,定是出自名師之手,我等在這小鎮上可從未見過如此華麗之物,公子莫不是京城來的貴客?”


    許祺安輕輕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不過是些尋常衣物,兄台過獎了。”


    那男子卻不依不饒,眼睛滴溜溜一轉,目光落在了方忌身上:“這隻烏鴉倒是特別,公子竟將它帶在身邊,莫不是有何特殊用途?”


    方忌似乎聽懂了男子話中的輕視,撲棱著翅膀,朝男子叫了幾聲,尖銳的聲音在大堂內迴蕩。


    尼瑪,哪來的人妖惡心我。


    男子被嚇了一跳,臉色微變,往後退了一步,引得周圍人一陣哄笑。


    許祺安趕忙安撫方忌,同時心中也湧起一絲厭煩,隻盼這無端的糾纏能快快結束。


    許祺安的厭煩並未寫在臉上,他依舊維持著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抬手示意男子坐下,喚店小二再添一副碗筷與一壺酒,仿若對方是久別重逢的故友。


    男子見許祺安如此,心中的疑慮與嫉妒更盛,但又不好拂了這“好意”,隻得硬著頭皮坐下。


    酒過三巡,男子的話匣子徹底打開,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在小鎮的“豐功偉績”,什麽曾幫鎮長解決過棘手之事,又與鎮上的富商稱兄道弟,許祺安隻是靜靜地聽著,偶爾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眼神中卻透著一絲疏離與戲謔。


    方忌在一旁啄著盤中的殘食,時不時抬頭看看許祺安,又瞅瞅那誇誇其談的男子,黑豆眼中滿是不屑。


    話落了此,男子話卻是一轉:“今兒,哥手頭有些緊,不知弟弟能不能給哥哥借些錢花花?”


    許祺安聽聞此言,笑意瞬間僵在嘴角,眼神也變得冰冷起來。


    他輕輕放下手中酒杯,發出輕微的磕碰聲,沉默片刻後說道:“兄台說笑了,你我不過萍水相逢,我又怎知你所言真假,這錢怕是不能借。”


    男子臉色一沉,收起了那副偽善的笑容,扇子“啪”地一合,提高了聲調:“喲,公子這是看不起我?我在這鎮上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借你點錢是給你麵子,別不識好歹!”


    他的兩個跟班也圍了上來,摩拳擦掌,一副要鬧事的架勢。


    方忌感受到了緊張的氣氛,“呱呱”叫著飛到許祺安肩頭,鋒利的爪子緊緊抓住他的衣服,黑豆眼怒視著男子。


    許祺安卻鎮定自若,他輕輕拍了拍方忌,緩緩起身,說道:“兄台莫要胡攪蠻纏,我本念你初時客氣,以禮相待,你卻得寸進尺。我雖不缺錢財,但也不會平白無故將錢交予他人。”


    男子惱羞成怒,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跟著跳動起來:“哼!今天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說著,便示意跟班動手。


    許祺安身形一閃,側身避開了跟班揮來的拳頭,腳下輕點,向後退了幾步,同時迅速抽出腰間佩劍,劍身在燈光下閃爍著寒光。


    “兄台這是要強取豪奪了?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周圍的旅人紛紛避讓,客棧大堂瞬間亂作一團。


    方忌也不甘示弱,從許祺安肩頭飛起,直衝向男子,用尖嘴去啄他的眼睛。


    男子慌亂地揮舞著扇子抵擋,卻還是被方忌啄到了手臂,疼得他哇哇大叫。


    許祺安趁著男子慌亂之際,劍尖指向男子咽喉,聲音低沉而威嚴:“我不想傷人,兄台還是速速帶著你的人離開為好。”


    男子望著近在咫尺的劍尖,臉色煞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他深知今日是碰到了硬茬,隻得咬咬牙,帶著跟班灰溜溜地逃出了客棧。


    許祺安收起佩劍,長舒一口氣,方忌飛迴他的肩頭,輕輕蹭著他的臉頰,似在安慰。


    許祺安瞥了眼店掌櫃:“貴店這等治安,著實令人堪憂。我本是來此歇腳,卻無端遭此騷擾,這損失又該如何算?”


    店掌櫃滿臉堆笑,連連作揖:“公子爺息怒,這都是小的疏忽,您這頓飯錢,小的給您打個對折,權當賠罪。”


    許祺安微微皺眉,似乎並不滿意這處理結果,但也未再言語。


    他重新坐迴桌前,方忌在一旁咕咕叫著,像是在為他剛才的英勇表現邀功。


    許祺安輕輕捏了捏方忌的尖嘴,說道:“你這小家夥,今日倒是勇猛。”


    方忌得意地抖了抖羽毛。


    此時,客棧的氣氛漸漸恢複平靜,旅人們又開始各自吃喝交談。


    許祺安卻沒了繼續用餐的興致,他叫來店小二,吩咐準備一間上房。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去準備,片刻後,便引著許祺安和方忌來到了二樓的房間。


    房間布置得頗為雅致,雕花的床榻,柔軟的被褥,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熏香。


    許祺安將門窗關好,坐在床邊,陷入了沉思。方忌在房間裏飛來飛去,最後落在窗台上,歪著頭看著許祺安。


    “小鴉,這一路行來,麻煩怕是不會少。”許祺安輕聲說道。


    方忌見沒了人,才悠悠開口:“得了吧,你這樹大招風都不知道,事不少才怪了。”


    許祺安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望著小鎮的夜景。


    燈火闌珊處,人影晃動,可他的心中卻湧起一絲迷茫與孤獨。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究竟是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這江湖中尋找什麽。


    方忌飛到他的肩頭,用頭蹭著他的臉頰,許祺安迴過神來,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走向床鋪,決定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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