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張媛媛的示好,王國慶不是不明白。但他不是登徒子,也有道德與廉恥。他開始是把張媛媛當成可以傾吐心事的知心朋友,還真沒想別的。他上班很辛苦,他不甘於長期在暗無天日的井下,他努力工作,刻苦鑽研技術,利用休息時間學習,渴望提升自己的能力爭取到地麵的崗位。


    但是張媛媛不那麽想,張媛媛年芳二十,正是對感情抱有浪漫幻想和憧憬的年齡。她思想很單純,喜歡就是喜歡,愛了就是愛了。她家境好,從小被父母保護的也很好,過得順風順水,無憂無慮,沒體會過人間疾苦,不懂人情世故和社會的複雜,很多問題她也想不到也不願想。所以她來找王國慶都是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宿舍的男人們豔羨王國慶有豔福,這才新婚燕爾,又有姑娘找上門了。王國慶一臉嚴肅“別亂說,我們隻是好朋友”。同事們擠眉弄眼的哈哈大笑,把他往門外推,“快去見你的女子朋友”。


    夕陽西下,他倆爬上廠區外的小山包,張媛媛突然對著遠處的大山喊“王國慶我喜歡你”,王國慶嚇一大跳,像被施了魔法似的呆住了,大腦瞬間短路沒反應過來。張媛媛看他被嚇住了笑得彎下了腰,看對方還在發愣盯著他的眼睛幽幽的說“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王國慶這才醒悟過來,“別開玩笑,我已經結婚了”。“結婚怎麽啦?結婚就不能有愛情啦?可以結婚不也可以離婚嗎?”張媛媛快言快語,“你又不喜歡他,才結婚又沒孩子還來得及”。王國慶嚇一跳,在那個年代離婚不是隨隨便便的事,有點離經叛道違反道德傳統。


    那時候,王國慶都還是理智的,他不得不認真的思考他倆的交往。他還不知道張媛媛的父親是副礦長。他感動張媛媛的真情,耐心而真誠地給她講自己的人生規劃,當下最重要的是考慮工作環境。王國慶溫柔地看著張媛媛的眼睛說,“你還年輕,我把你當妹妹當朋友,我工作也不理想,你應該有適合你的更好的選擇。”。然後轉身就要往迴走,張媛媛突然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寬厚溫暖的背上哽咽了,“我不管,我就喜歡你,誰叫你不等我就結婚的呢?”王國慶哭笑不得,想掰開她箍在胸前的纖纖小手,冰涼,不由自主心疼的捂在自己的大手下。張媛媛狡黠的笑了。


    有時候愛很卑微,一點點溫暖就滿足;但是愛又很自私,必須獨占且擁有,而不惜傷害別人。那種愛而不得仍深愛的,是世上最純淨最真摯的感情,經過時間的過濾,用歲月溫火煎熬,愈久彌香愈濃鬱。柏拉圖之戀是有的,愛的最高境界是不言愛,從不刻意想你,你已融進了我的生命裏,每分每秒、一生一世。顯然,張媛媛和王國慶不願意做柏拉圖,麵對張媛媛的投懷送抱,王國慶也不是柳下惠。


    王國慶陷進了張媛媛的溫柔鄉裏,這也是他幾個月都不迴家的原因。他倆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王國慶第一次真正嚐到了愛情的甜蜜,樂不思蜀,無法自拔。他不是忘記了他老家還有個妻子,他是沒有勇氣迴去。麵對劉芳的突然到來,他仿佛瞬間從雲端跌落下來,從煙花美夢裏驚醒過來,赤裸裸的現實必須要麵對。一邊是如夢如幻的愛情,一邊是柴米油鹽的生活。如何選擇如何取舍,他畢竟不是單身,這也不是加減法那麽簡單。他不是殺伐果斷心狠之人,甚至有點瞻前顧後優柔寡斷。劉芳畢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啊,張媛媛再美好,畢竟是婚外情,究竟見不得光。


    見到風塵仆仆來看他的劉芳的那一刻,麵對劉芳那雙見到他時喜悅而滿含愛意的眼睛,他心裏竟生出一縷羞愧來。他曾叮囑過張媛媛,他倆的關係還不能太張揚,他想處理好家裏的問題和等他工作有好轉後再作打算。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減少對劉芳的傷害,不知道怎樣開口。這件事如果任其發展下去,他不知道作為農村傳統女子的劉芳有何反應,能不能接受。離婚對於女人來說是一件讓她抬不起頭的事。


    聰明的張媛媛一直沒告訴王國慶自己的父親的職位,她怕嚇跑他。她想等他離婚後就求父親把他調到井上來,根據他的能力安排個好點的崗位。當她透過辦公室窗戶看到那個挎著包袱的農村女子等的是王國慶,瞬間不淡定了,仿佛自己心愛的男人被人搶走了一樣,她不由自主的追出去,想到倆人約好的晚上一起去禮堂看電影,她期期艾艾地衝王國慶的背影喊“國慶哥,晚上七點的電影哦”。看她的國慶哥急急忙忙領著那女子走了,張媛媛失魂落魄,悵然若失,她知道那肯定就是他農村的妻子。她草草收拾下班,也沒心情去打飯,迴到宿舍就鑽進被窩裏默默流淚。當然也不會獨自一人去看電影。


    劉芳跟在王國慶後麵到了招待所,她看他的眼睛裏滿心滿眼都是愛意,不舍的移開一下。登記的時候王國慶說要大間,劉芳立刻想起婆婆叮囑的話,招待所大間是通鋪,一定要雙人間。劉芳之前從沒出過遠門,不明所以。婆婆看她一臉懵,笑著戳戳她額頭,“傻姑娘,給我懷個孫兒才許迴來,這是任務”。劉芳恍然大悟,羞得麵紅耳赤。想到此立刻脫口而出“要雙人間”!王國慶有點尷尬,隻好改了雙人間。


    帶劉芳去食堂吃飯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四周張望了一下沒看到那個熟悉的美麗的身影,悵然若失,味同嚼蠟。劉芳對礦上的一切都很新奇,邊打量周圍邊絮絮叨叨的講著家裏的一切。偶爾有和王國慶打招唿的工友劉芳也禮貌的大大方方的微笑點頭。


    不得不說劉芳在為人處世上一點不像沒見過世麵的農村妹子。她熱情真誠坦率,心地善良而純潔。在麵對王國慶的工友時一點不膽怯忸怩,這和結婚那天麵對王家與她素未謀麵的親戚和鄉鄰們一樣落落大方令王國慶刮目相看。性格直率真誠是一個人的優點,但也是她的弱點,在麵對欺騙與背叛的時候,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會猝不及防的把自己擊倒。善良的人不會傷人,隻能自傷。


    吃過飯王國慶又帶劉芳去澡堂洗漱,劉芳換下了自己做的碎花小襖,穿上了結婚時王國慶給她在城裏買的那件粉色棉襖。她在澡堂門口的鏡子照了照,想著等在外麵的丈夫,心竟撲通撲通亂跳,就像結婚那天和他拜堂的感覺。劉芳的臉上飛起了紅霞,她雖然在農村每天風吹日曬的幹活,也沒用過雪花膏,但是皮膚細膩潤澤,臉上泛著青春的健康的顏色,配上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顰一笑給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樸素美。她五官雖然不像張媛媛那樣精致柔美,但是濃眉大眼,端莊標致,皮膚經過浴室熱水的滋潤熏蒸,臉蛋在粉色衣服的襯托下泛著瓷器般的光澤。剛洗過的長發瀑布般披散在背後,看慣了女人們兩條大辮子的形象,這哪有一點農村鄉野裏出來的土氣?劉芳就像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一樣在鏡子前轉了個圈。


    當等在外麵的王國慶看到一臉嬌羞笑意盈盈的劉芳走向他的那一瞬,他竟然看呆了。那一刻,他自己都沒發覺他心裏沒有張媛媛,隻有劉芳,他的妻子。婚後相聚短暫別離太久,他隻有一張壓在書裏的結婚照,這幾個月裏,張媛媛每天早晚在麵前晃,沉浸在她的柔情蜜意和浪漫裏,幾乎都沒認真的想過劉芳,連她的樣子都模糊了。就是吃飯時他都沒仔細的看劉芳的臉,心裏想的是找機會怎樣安慰張媛媛,怎樣麵對這複雜的局麵。劉芳從浴室出來,含笑走進他的視線裏,又從他眼睛裏走進他心裏,他的心竟然像被什麽東西觸動了似的。他從頭到腳認認真真打量著劉芳,他法律上的妻子,沒有愛情的妻子,這個比張媛媛還小幾個月的年輕的妻子,一改往日大大咧咧有點嬌羞的妻子,王國慶的心底裏竟升起了一絲憐愛的柔情。他有一種恍惚的感覺,是不是和劉芳相處太少,對她還不了解。他搖搖頭,想努力甩掉這種感覺,好使張媛媛的臉龐浮現在自己腦海。


    劉芳已經款款走到麵前,黑亮亮的大眼睛仰望著他笑,他才迴過神來。


    一陣冷風吹來,劉芳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濕噠噠的頭發把後背的棉襖都打濕了。王國慶趕快拿出那件換下來的棉襖幫劉芳擦頭發,劉芳幸福而甜蜜的笑了。嘿,還挺細心體貼!自己沒嫁錯人!


    王國慶把劉芳送迴了招待所就借口工作上的事要出去一下,還在擦頭發的劉芳一見急忙說我也出去走走。其實王國慶是想去看看張媛媛,沒見她去食堂他有點不放心。見劉芳執意要跟著不好太過疏離怕引起劉芳懷疑,隻好臨時改了主意帶劉芳去男宿舍,說去找班長請一天假。劉芳不解,“你請假幹嘛?我來還影響你工作了不好吧?”王國慶說“明天帶你進城給老娘買點東西後天你就迴去吧”。劉芳一聽急性子就上來了,嗓門也大起來:


    “我這才來板凳都還沒坐熱呢你就趕我走?”


    宿舍樓下人員進進出出,王國慶不悅:


    “你吼啥?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心裏歎口氣,果然剛剛是被她外表迷惑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劉芳眼睛裏蓄滿了淚瞪著他,心虛又心軟,忙安慰她:


    “我是不放心老娘一個人在家,怕你在這裏不習慣,畢竟沒家裏方便嘛。”


    劉芳聽了嘴一嘟,委屈地挨近他,兩隻手抱住丈夫的胳膊,一臉哀怨低聲嘟囔:“娘說,沒懷上孩子不許迴去”!忽閃忽閃的眼睛不敢看丈夫,羞澀地低下頭,小女兒態盡顯。王國慶最受不了女人示弱,輕輕擦去劉芳眼角的淚,柔聲安慰:


    “好了好了我不請假了,你在這多呆幾天,不過我隻有下班了才有時間陪你”。


    劉芳抿嘴笑了,王國慶又要進宿舍,要劉芳在外麵等,劉芳不放心,


    “你不會讓我一個人住招待所吧?我害怕”,


    王國慶歎口氣:“傻瓜,我去拿牙膏牙刷毛巾啊!”


    張媛媛一夜無眠,想到她的國慶哥和他的女人在一起她有點接受不了。以往情到深處的時候,她都想把自己交給心上人,可是王國慶很冷靜。他接受張媛媛的感情,但還不是接受她的全部的時候。他比她大好幾歲,必須為未婚的她著想。他捧著張媛媛的臉一臉深情:


    “你還小,在還沒法給你許諾未來的時候,我不能害了你。女孩子的名聲對一生的幸福很重要。我愛你,就必須要護你周全,你明白嗎”?


    張媛媛撒嬌:“你馬上迴去離婚嘛,離婚了我就能帶你迴家見爸媽了。”王國慶每次都很苦惱地沉默,哪那麽簡單啊?才結婚就離婚,且不說怕老娘會氣出病來,三個姐姐會收拾他,就是對劉芳他也開不了口啊!在那個閉塞的農村隻怕會是石破天驚的大新聞,讓劉芳如何麵對如何自處?他寬慰張媛媛,再等等,隻能等時間拖長一點,長期不迴家就以倆人性格不合沒感情為由提出來。張媛媛隻好妥協,她知道不能逼他太緊。也正是因為王國慶對她的維護,讓她更愛他了。他倆約會經常是王國慶帶本書一起去找個幽靜的山坡,一個看書一個織毛衣,兩個人緊緊靠著,不時頭抵頭。張媛媛愛極了王國慶專注看書的樣子,這樣的男人父母肯定也會喜歡的。


    王國慶和劉芳迴到招待所,當劉芳把家裏大大小小芝麻綠豆的事都講完了之後,倆人相對無言有點尷尬。


    王國慶心不在焉,他除了關心老娘對農村的事不感興趣。劉芳要他講礦上的事,礦上有什麽好講的?每天在井下揮汗如雨,全身上下和煤炭混為一體,下班出來除了高矮胖瘦分不清誰是誰,臉上隻有兩個眼珠在骨碌碌轉。


    張媛媛有次忍不住跑到井口等他下班,在一堆“黑人”當中一眼就認出了他,那雙眼睛雖然疲憊但依然有神采。看他那狼狽的樣子,張媛媛心疼得真恨不得馬上找父親挑明她和王國慶的關係求父親把他調到地麵來。當然王國慶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隻感動於張媛媛的關心。他不怕張媛媛看到他一身臭汗髒兮兮的樣子,他知道她不會嫌棄,愛一個人能接受對方的一切。


    隻有下班後噗通跳進大澡堂裏舒舒服服的泡個澡,疲憊頓消,是一天中最舒暢愜意的時候。尤其想到張媛媛等著約會,愛情的甜蜜消弭了苦和累。。。這些,他當然是不能和劉芳講的,他隻想平安無事的應付幾天好打發劉芳迴去。已經是中級工人的他爭取年底又評上“先進工作者”和“勞動模範”,為考上技能工作崗位作準備,也為了讓他和張媛媛的關係更進一步。


    心裏有了人,麵對劉芳的期待和熱忱,他心裏對張媛媛有一種負疚感。但這是自己妻子,自己可以長時間不迴家逃避,但劉芳來了,再冷淡她隻怕會引起懷疑。麵對張媛媛他能冷靜地克製是對她深情的迴報和對未來茫然的不確定性,說到底是怕和張媛媛弄出意外來影響自己工作的調拔,他實在不甘心長期在井下工作,他聽說井下一線工人幹了多年後很多得了塵肺病,想想就悲哀。所以目前隻能心無旁騖的努力提升能力爭取,感情排在第二位。如果工作崗位一換到井上,他將無所顧慮地把對張媛媛壓抑的情感如火山一般盡情噴發釋放出來,再離婚娶她。他是個正常男人,又結過婚,麵對柔情似水的張媛媛,他偷偷吞咽了多少口水濕潤幹渴的喉頭滾動才努力壓下自身體裏直衝而上的欲望。


    早上劉芳醒來的時候,王國慶已經去食堂打來了稀飯和饅頭。他放了飯票在桌上叫劉芳中午晚上自己去食堂吃飯,白天不要到處亂跑,然後就急急忙忙上班去了。


    王國慶急匆匆奔向張媛媛工作的辦公室。果然張媛媛無精打采的呆坐著,眼瞼腫著,一圈黑眼圈像熊貓眼,見到王國慶眼睛一紅扭過頭不理他。王國慶轉身關上門,蹲到張媛媛麵前,拉過她的手捂在胸口,啞著嗓子低語:


    “媛媛,對不起,你要體諒我”。


    “她什麽時候走?”


    “幾天,就幾天,乖啊!”


    眼看要遲到了,王國慶站起來,心疼地摸摸她的臉,轉身出去了。張媛媛眼裏漫上了一層霧氣泫然欲滴。


    劉芳在家是個走路帶風早早起來操持家務的勤快人,王國慶上班去後她難得的賴了一次床。被窩裏還有丈夫留下的餘溫,她不舍得掀開被子讓那份暖意散發掉。她全身心被這份溫暖包裹著,從每一個毛孔滲透進五髒六腑,緩緩的傳到心口匯聚,她的心像沐浴在春天的陽光裏,幸福得令人陶醉。她貪婪地享受著這份溫暖,閉著眼睛沉浸在如煙花美夢般的幻境裏,不願醒。。。


    劉芳起床的時候已近中午了,她就著開水和自己帶來的鹹菜吃了早上的冷饅頭,午飯就不去食堂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她想出去轉轉,看慣了農村的田野,不喜歡悶在房間裏。


    一出來就遇到斜對麵一個房間的大嫂也準備出門。劉芳衝大嫂友好地笑笑,大嫂也迴以微笑,認真地打量了劉芳幾眼,表情有點古怪,眼睛裏含著深意。


    大嫂約劉芳一起溜達,劉芳正愁對礦區不熟悉怕迷路,高興極了,疑惑地問“你不上班嗎?”大嫂反問“你是王國慶兄弟家的吧?”


    劉芳一聽對方認識自己丈夫更開心了,連忙點頭說自己昨天才到,他工作忙幾個月都沒迴家我來看看他。大嫂“哦”了一聲,說自家男人和國慶兄弟在一個組,昨晚在食堂看見你們小兩口,男人還過去打招唿了。說她也是從老家來看娃他爹,比劉芳先來兩天,明天就迴家了。


    倆人邊走邊拉家常,都是農村的共同話題很多,大嫂突然停下腳步看著劉芳一臉鄭重的說:


    “妹子,我們都是一樣的情況兩地分居,我家有兩個娃公公婆婆身體不好都需要我照顧。妹子你們不一樣,才結婚不久吧?趁現在還沒孩子,你要多來。兩口子啊,最怕不在一起,這一不在一起啊,就會出問題”。


    大嫂頓了一下又說:“男人跟女人不一樣,這外麵的女人啊跟我們農村女人又不一樣,膽大開放著呢”。


    看劉芳點頭若有所思,大嫂歎口氣:“妹子啊,對男人要多長個心眼,看緊點”。


    劉芳腦海裏驀然閃現那個喊丈夫看電影的女子,心莫名的像被針尖戳了一下。


    晚飯的時候劉芳想等丈夫迴來一起去食堂,可是左等右等看那些下班的工人吃過飯都迴宿舍又端著盆去洗衣服了,還不見丈夫迴來。她心有點慌,在這裏人生地不熟,想到白天認識的住招待所對麵的那個大嫂,她說她男人和王國慶一個組,趕快跑去敲她房門。開門的是大嫂,劉芳說明來意,大嫂轉頭問屋裏的男人看見王國慶沒有,那位大哥見到劉芳有點支支吾吾,說他先走,不知道後麵會不會臨時通知加班,不過加班也很正常,叫劉芳別擔心。知道王國慶是安全的,劉芳放心一點了,道聲謝,轉身欲走。門關上後劉芳猶豫了下還想問句話,正準備再敲門。


    劉芳準備敲門的手還未落下去,卻突然聽見屋裏大嫂和她男人的說話聲:


    “強子,王國慶沒有加班是吧?”


    “加,和他小情人加班。看見那個女的打了兩份飯端走了,肯定是給他打的唄。”


    “這個國慶就過分了,老婆來了還不收斂一點。你老實說,我不在這裏你是不是也一樣?”


    “哈!我要有他那副殼殼我才不找沒結婚的,我找個已婚的當情人少多少麻煩。互相不影響家庭隻管開心快活。。。”


    “你敢!”啪的一聲脆響嚇得劉芳一激靈,隻聽裏麵響起那大哥的豬叫聲:


    “你打我幹嘛?我不是沒他那副殼子嗎?哪個女人看得上你爺們你應該偷著樂。”


    門突然開了,強子抱著腦袋屁滾尿流的衝了出來,隨即大嫂也追出來手裏還倒拿著雞毛撣子。劉芳猝不及防的被衝出來的倆人嚇懵了,呆呆地軟軟地靠著牆。大嫂一看見劉芳還在門外,也愣住了,心想完了完了完了,沒想到妹子還沒走,這肯定是聽見了。重重地掐了大腿一把,沒想到這門不隔音,這可咋整,他倆公婆要鬧起來這還不怪我倆亂說話呀?大嫂和強子麵麵相覷。


    劉芳兀自沉浸在剛剛聽到的“隔牆話”裏,她聽得清清楚楚。王國慶,情人?劉芳的腦袋嗡嗡的像一團蜜蜂在亂飛,她從來沒想過這些。


    “王國慶有情人?女人給他打飯?”


    劉芳的心裏亂的有些慌,難怪他昨晚要出去,難怪他早就下班了不迴來,難怪他對我總是一板一眼,更難怪他幾個月都不迴家。。。


    劉芳的嘴唇哆嗦著,喃喃自語。大嫂扶住劉芳,


    “妹子,妹子你沒事吧別嚇我,”大嫂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個嘴巴子,幹嘛要問男人呢?幹嘛不等會問呢?趕緊給強子一個眼神,強子心領神會,陪著笑臉對劉芳說:


    “妹子啊,我們兩個的玩笑話你可別當真啊,我們經常開玩笑的。什麽事情都要講究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啪,大嫂狠狠打了他一雞毛撣子,生氣的瞪著男人朝樓下努嘴,強子眼神一亮,趕忙說:“我去找班長,叫他喊國慶下班。”忙不迭的跑出去了。


    劉芳木偶般的轉身欲走,雙腿似灌了鉛似的沉重。雙腿一軟,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大嫂趕快扶住,把劉芳送迴房間。劉芳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房間的,她呆坐著,心亂如麻。她從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她不知道該怎麽辦?一陣冷風從窗戶吹進來,她打了個寒顫,她怎麽覺得今天比昨天冷太多。大嫂找了件衣服給她披上,看劉芳一直不說話,急得不行。


    “妹子啊,看你是個爽快人,咋一遇到點事就這樣啊?真沒有的事啊玩笑話你可別當真啊!罪過罪過,你說我這嘴咋就這樣賤呢!”


    大嫂拿了毛巾倒了熱水給劉芳擦了把臉,又一股冷風灌進來,劉芳一個激靈,似乎大夢初醒般抬頭看看大嫂,露出一個笑容,輕輕喊了聲:“大嫂我沒事!”大嫂長舒一口氣。拍拍心口,後怕的說:


    “哎喲妹子你可嚇死我了,你是不知道你剛才的樣子有多嚇人。”


    大嫂拉個凳子坐到劉芳麵前,拉過她的手雙手握著,柔聲細語:


    “妹子,你還年輕,人這一輩子啊很不容易,要遇到很多事很多坎,不管是啥子天大的事都不要往心裏去,當寬麵吃了。好好過日子,自己要懂得心疼自己才是王道啊。”


    劉芳忽閃著明亮的大眼睛,一反剛才的模樣像變了個人似的笑著點頭。大嫂又湊近劉芳耳朵說了一通悄悄話,直聽得劉芳紅了臉。


    門砰的推開了,王國慶和強子裹著一團寒氣卷了進來,王國慶掃了一眼劉芳正欲開口,大嫂衝他使個眼色語帶責備:


    “國慶你真是的,加班也不給弟妹帶個話,讓她擔心你。我可撂下話哈,你上班雖然辛苦但是可不許冷落媳婦啊。下了班就要及時迴來陪弟妹,人家那麽遠來看你可不能對不起她啊。”


    又對劉芳說:“我叫我家強子監督國慶,他要對你不好就找你強子大哥修理他!”


    朝強子打個手勢,夫妻倆輕手輕腳的退出去了,並輕輕帶上了門。氣氛瞬間凝固下來。


    強子領會了老婆的意思後輕車熟路的直奔會計室,他知道這麽冷的天倆人不會出去。他敲開了門,果然王國慶和張媛媛都在,屋裏還生著爐子,很暖和。王國慶見是強子大哥也不見外,忙招唿他坐下烤火。王國慶的這班兄弟們都知道他和張媛媛,這種情況其實在礦上男人們都見慣不怪了,特別是那些家在外省的工人,老婆孩子都在老家,除非老婆來礦上團聚,他們一年都迴不了幾次家。特別是下半年隨著天氣轉冷用煤量大增,礦上更是加班加點的開采,過年時候離家近的還能迴去一家人團團圓圓,遠的來去路上都要幾天,假期根本不夠。所以聚少離多牛郎織女的生活讓熬不了寂寞的男人有的在礦區附近的村子裏找情人。男人都理解男人的苦,隻要不影響家庭,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過王國慶不一樣,張媛媛還是個大姑娘,他和張媛媛大家看在眼裏,似乎要動真格的,不知道他怎樣處理家庭關係。自從昨天見到王國慶的小媳婦來了後,大家都替他捏把汗。沒想到這才一天就憋不住了,王國慶下了班竟然不迴招待所跑來和張媛媛約會,這確實有點過分了。


    強子沒有坐,急慌慌的講了事情的經過和劉芳的表現,王國慶沒想到劉芳這麽快以這樣的方式知道了,他反而冷靜地坐下,沉默了。張媛媛聽了事情的經過後反而一臉平靜地看著王國慶。她覺得遲早都要麵對的問題,還不如早點攤開。可是王國慶和她想的不一樣,他首先要考慮他調地麵崗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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