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惟營戶,國難當頭。


    禦寇歿命,天漢慟哭。


    天下從戎者,誰沒有聽過《誥贈楊營戶文》?


    當年,劉牧於並州邊疆留筆,以王卒誥贈文書。


    之後增設誥命夫人製度,還記得楊營戶一家,為杜氏封五品誥命。


    楊夕,楊業是河東戶籍,卻出現在洛陽公羊學宮,必然是前來參赴‘諸邦之宴’,真是恩寵至極啊!


    “典君。”


    “蠻夷無禮。”


    杜夔再迴首鄙夷的瞥了眼蹋頓等人,淡漠道:“不如拉出去砍上一個以儆效尤,免得日後再衝撞了他人。”


    “算了。”


    典韋從腰間摘下一枚符令遞給殿中尉卒,沉聲道:“你持符令,去監州尉,刑部調兩個刑官來公羊學宮,讓他們學會什麽是大漢的禮儀。”


    “諾。”


    殿中尉卒持令拱手。


    “走了。”


    典韋拍了拍楊業的頭,憨厚道:“先去博士樓給你們登記造冊!”


    “諾。”


    楊夕,楊業乖巧的作揖。


    直至三人遠去。


    禮樂堂內,才傳出急促的唿吸聲。


    這一次,不管是典韋,還是楊業,楊夕,都把他們嚇的不輕。


    他們見慣戰場廝殺的血腥,所以並不畏懼死亡,而是畏於恨,稚子之恨,更是畏於稚子之狠。


    公羊登記造冊。


    劉牧給予楊營戶最後的誥贈。


    一女一子,未來隻要不是太差,便可在大漢立下功勳,享受富貴。


    隻可惜。


    楊業婉拒入學公羊。


    反而一臉執拗的選擇稷下武殿。


    此事驚動禮部,兵部,國子監,鎮國府。


    促使劉洪,戲誌才,沮授,蔡邕,盧植,聯袂行至公羊學宮的博士樓。


    “杜誥命。”


    劉洪勸諫道:“楊營戶於大漢有功,他隻有一女一子,焉能再赴戰場,還望多加思量。”


    “不錯。”


    戲誌才,沮授頷首附和。


    盧植勸說道:“擇公羊,亦可為大漢良臣!”


    “蔡祭酒。”


    杜氏先對著眾人作揖長拜,最後再拜蔡邕,問道:“吾兒效父,擇稷下是否要經過陛下首肯。”


    蔡邕歎了口氣,問道:“不如你問問徐晃將軍?”


    “不。”


    “這是吾兒自己的選擇。”


    杜氏摸了摸楊業的虎頭帽,堅定道:“這些年陛下的賞賜,逢年逢節兵部,郡府,縣府的慰問從未斷過,夫君與我們無以為報,隻有一腔血勇,願為陛下舍身赴死,諸位莫要勸了。”


    蔡邕朝著眾人打去眼色,說道:“子幹,你便帶他去稷下武殿吧!”


    “好。”


    盧植無奈頷首應下。


    杜誥命一句‘吾兒效父,願為陛下舍身赴死’,令所有人啞口無言。


    這是氣節,是大義。


    一個為母則剛的女人尚且如此。


    他們為天子之臣,若是再勸,顯得有些不忠了。


    不久之後。


    稷下武殿,人影幢幢。


    龐統站在石台上踮腳而望,疑惑道:“莫不是天子蒞臨?還是有貴胄來此,為何圍了這麽多人!”


    “有人入學。”


    黃舞蝶拉著黃月英的手,踮腳起來看了幾眼,滿是欽佩道:“楊業,楊營戶之子,由盧司業親自帶著入學。”


    “楊業。”


    龐統摸了摸下巴,說道:“這名字好熟悉啊。”


    黃月英拉了拉龐統的衣角,低聲道:“誥贈楊營戶文,當年風靡天下各州,荊襄有士人痛斥陛下文辭粗淺,實為拙作!”


    龐統點了點頭道:“我記起來了。”


    “月英。”


    “過些時日,你要入宮嗎?”


    黃舞蝶嫌棄的看了眼龐統,連忙拉著黃月英朝遠處走去,說道:“聽說這次來了不少外邦人,父親遠在南陽,兄長可以帶我們入宮參宴。”


    “可以嗎?”


    黃月英心中猛的一跳道:“那可是大業宮。”


    “可以。”


    黃舞蝶低聲道:“這次參宴之人不少,臣卿子女,公羊稷下的驕子都可以參宴,婉姐姐說連弘農王,陳留王都會去。”


    黃月英眼中閃過一抹糾結,決然搖頭道:“還是莫要違了禮製。”


    “好吧。”


    黃舞蝶滿是失望道。


    與此同時。


    弘農王府,大堂之中。


    劉婉雙手扶著下巴,看著試穿九章冕服的劉辯與劉協,問道:“王兄,王弟,你們的冕服穿著不合身嗎?”


    “合身。”


    “隻是許久未穿,不怎麽習慣。”


    劉辯行至銅鏡前,問道:“婉兒,陛下可有為你欽定婚事?”


    劉婉搖了搖頭,反問道:“王兄還未定下,我不急,敢問王兄可有心儀之人?”


    “孤?”


    劉辯轉身道:“婉兒,宗王宗女沒有自擇的權力,若陛下日後為你賜婚,你一定要接下,莫要胡鬧。”


    “王兄說得對。”


    劉協揉了揉臉頰,苦笑道:“若是尋常人家,王兄現在當誕子,孤也當娶妻了,姐姐也應該定下婚約;但陛下與宗室竟然沒有動靜,予恩予罪不可怕,可怕的是陛下未曾過問任何事,弟心中不安!”


    “嗯。”


    劉婉眼中閃過一抹愁緒。


    劉協坐在大椅上,喝了口茶又問道:“王兄,你年後便十九了,宗正府可有說過前往封地之事?”


    “沒有。”


    “孤不想去弘農。”


    劉辯眼中閃過一抹複雜之色,自嘲道:“在洛陽,孤可以學公羊,入稷下,若是去弘農,恐怕要活的戰戰兢兢了。”


    “王兄。”


    “你多想了。”


    劉婉拍了下桌案,惱怒道:“皇叔並非是你們想的那般。”


    “你不懂。”


    “陛下無心,臣子有心。”


    劉辯目光掃過二人,告誡道:“你們要謹記,勿要忤逆陛下的禦製,陛下可以不將我們放在眼中,可滿朝文武都盯著我們,還有各州的不臣都在盯著我們,想要借我們來推翻陛下的正統,可明白?”


    “嗯。”


    劉婉點了點頭。


    “姐姐。”


    劉協突兀道:“不如你在宮中問問王兄與我的婚事?”


    “不問。”


    “有本事自己去問。”


    劉婉狠狠敲了敲劉協的頭,嗬斥道:“我可知道皇爺爺天天打你手心,說你不好好做課業,還天天想著成婚?”


    “心中不安。”


    “怎麽能學進去啊!”


    劉協委屈道:“陛下但凡給個禦製詔書,定然能學進去公羊。”


    “朽木。”


    劉婉提起長裙,氣衝衝的離開弘農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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