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炸營對峙。


    以呂布單騎鎮壓結束。


    與此同時


    九郡封關,隻餘運輸輜重的軍卒與役夫往來,沒有人知道並州內部到底發生什麽事情,連洛陽朝堂上的劉宏與諸卿都有些心慌。


    劉宏擔憂劉牧真的死在並州。


    於他而言,就算是整個九郡丟了,都換不來一個劉牧,卻又不能強行下詔破關,召迴給予厚望的驃騎將軍。


    朝卿之中,人心詭譎,遠在千裏之外都能嗅到並州的血腥。


    這場戰爭,可謂是朝堂,州郡。


    軍卒與士卿,都在進行一場關乎生死的博弈。


    明槍暗箭,詭計陽謀,許是一夕之間,大漢便能換了新天。


    並州九郡鎖關,意味著有人盼生,有人盼死的驃騎將軍劉牧,已經提起殺人的屠刀,將要對內對外進行血洗。


    九郡邊野,血煞衝霄。


    介士,龍驤,射聲,每日都有人出去,每日都有人迴來。


    平城關的校場之上,絲帛,蜀錦,金錠,五銖錢之物堆砌成一座又一座的山峰,不遠處便是並州九郡參與通敵的士族勳貴,豪紳商賈。


    “多少人了?”


    張遼抿著嘴唇,蹲在不遠處問道。


    趙雲嚼著從呂布帳中順來的幹棗,吐出一顆棗核,淡淡道:“營中四千六百七十二人,龍驤破塢堡,斬持械抗拒之人超過三千,你介士營不太清楚。”


    “一千餘人吧。”


    張遼神情極為複雜。


    這些被捕殺的人中,有他不少舊相識。


    乃至,還有一些人是他為郡吏之時,見都見不到的貴胄。


    “文遠。”


    趙雲突兀笑著問道:“那日,我聽奉先叫你聶少吏,可對?”


    “是。”


    張遼起身拍去袍甲上的塵土,神情複雜道:“三百年前,家祖聶壹為雁門富商,不願見大漢與匈奴和親,故而獻策‘馬邑之謀’,武帝遣派五位大將,三十萬軍卒伏於馬邑,本可以把軍臣單於以及匈奴精銳一網打盡,誰知被一名尉史壞了大計,所以家祖改聶為張,從此不再經商,就為了避匈奴之禍。”


    “世代驍勇。”


    “商賈,亦可忠國衛家。”


    趙雲肅然一拜。


    有人為商,忠國衛家。


    有人為商,賣國通敵。


    所以,劉牧殺心難止。


    他在平城關營地的用兵,有心繞開美稷縣,但腥風血雨又豈能止住。


    八月蕭瑟。


    當唿衍黎初察覺之際。


    沮授所領三方軍卒日夜兼程,完成合圍之勢。


    這座破落的南王庭舊址,在南匈奴遷徙後整座縣都被廢棄,百姓遷往別處而居,使得這裏荒蕪破敗。


    一座山丘之上。


    沮授披甲懸刀,乘車陣前,列卒合圍。


    轟踏,轟踏!


    一陣陣馬蹄聲夾雜腳步聲從美稷縣中傳出。


    肉眼可見的人潮,如浪濤般湧現出來,為首之人正是左賢王唿衍黎初,而其身後是無盡的匈奴遊騎,還有持著兵刃的唿衍,休屠兩部婦孺老幼。


    “一萬。”


    “五萬。”


    “十萬。”


    “十六萬。”


    車輿之側,羌渠呢喃自語。


    段煨,閻行,張濟,馬騰側目而視,並未打斷這番話。


    他們都是涼州人士,或者久居涼州,自然知道大漢以旌旗列陣,一旗可禦多少兵馬都是定數,一般不會逾製,匈奴亦是如此。


    羌渠所言,就是唿衍黎初麾下有多少人。


    “漢將何人。”


    “可遣羌渠出陣對話。”


    唿衍黎初列軍出城,縱馬行至平原之上。


    自從他遷來美稷縣,每日都在思忖怎麽破平城關,還未找到機會便被周慎軍營所鎮,縮在城中不敢擅動。


    沒想到,僅嗅到一絲風聲,漢軍已經合圍而至。


    因此,不得不出城對戰,防止大軍被圍困城中,斷去水源糧食。


    “咯吱。”


    “咯吱。”


    戰車碾壓枯草。


    眾將策馬揚鞭,緊隨其後。


    沮授行至陣列之前,俯瞰著遠處的唿衍黎初,沉聲道:“羌渠,上前搭話吧。”


    “諾。”


    羌渠微微拱手。


    深吸了口氣,策馬向前數丈而止。


    唿衍黎初是匈奴諸部射雕手之一,他可不敢離得太近。以免被射殺。


    “漢之義從。”


    “羌渠,你就沒有骨頭嗎?”


    唿衍黎初目光掃過大漢陣列中的匈奴旗幟,恨聲道:“當初孤就應該隨著休屠掀翻聖山,屠了你欒提部!”


    “唿衍。”


    “跪下乞降。”


    “孤願退下單於之位,向驃騎換兩部幼兒女眷活下來的機會!”


    羌渠沉默良久,苦澀的勸說道:“你沒有見過驃騎,不知道大漢王師在他麾下有多麽可怕,休屠已經死了,休屠部的控弦精銳早已經損失殆盡,你用唿衍部青壯,還有這些老幼能做什麽?”


    “混賬。”


    “軟弱無能之君。”


    “你不配南王之位,孤祭長生天,當為胡族之主。”


    唿衍黎初揮刀指著身後的兩部族人,咆哮道:“孤有十六萬大軍,爾等有多少,閻行,段煨,張濟,馬騰,還有所謂的義從軍,當孤不認識嗎?”


    “你瘋了。”


    “真的瘋了嗎?”


    “你還沒明白,並州是大漢的北疆,從一開始入關那一刻你就敗了,若你與魁頭能成,又怎麽會龜縮在美稷縣,讓休屠出去擾亂大漢的支援。”


    “你才是懦夫,聖山兵諫,你推休屠為先。”


    “犯並州之境,你又是推休屠為先,你在用休屠部的人命,來堆砌自己虛無縹緲的單於之位,孤必殺你。”


    羌渠單於眸子瞪得渾圓,朝著唿衍黎初怒斥。


    南王庭中左部不弱於右部,唿衍黎初卻屢屢以休屠部為鋒矛,自己縮在後麵動也不敢動,算是什麽胡族之主。


    這種人色厲內荏,隻會讓胡族亡於大漢的鐵蹄之下。


    “殺。”


    “長生天在上。”


    “你我此生言盡,決胡族之生死。”


    唿衍黎初被嗬斥的羞臊難掩,紅著眼睛策馬退迴陣中。


    戰車之前。


    閻行充當翻譯,將匈奴語轉為漢話說給沮授。


    “祭酒。”


    “此戰怎麽殺?”


    馬騰提著鋒矛,肅然道:“過往大漢外征,對各部邦野都是殺男留女,或殺父留子,以及身高低於車輪者不殺。”


    “壽成將軍。”


    “九郡都被殺的人頭滾滾,何況邦野之族。”


    沮授斜睨著馬騰,淡漠道:“驃騎說了,敵寇盡誅,夷族示懲,某沒有資格忤逆驃騎令,你以為當如何殺?”


    “末將明白。”


    馬騰聞言發寒。


    所部盡誅,殺敵十六萬,刀都得頓挫吧!


    “莫要心軟。”


    “他們可不是善類。”


    “將軍在隴西太久,沒有見過休屠與唿衍的殘忍。”


    “他們曾以漢人為獵物,五歲胡兒可挽弓參與狩獵,勝者獎勵牛羊,隻要不是老的不能開弓,對於他們來說,都可以上馬一戰。”


    閻行側目而視,言語中滿是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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