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關營地。


    各營開始調整軍備,連營地都進行調換。


    趙雲,張遼,呂布不斷推演,在校場小規模的訓練,分陣,合圍,穿插等等,都需要在短時間內完成。


    這次,驃騎披甲入陣,無人以令旗指揮。


    故此,戰場之上的變化,隻能由著他們來把控,必須要保證騎卒不會分裂,被鮮卑人圍剿。


    與此同時,史阿也找上了王允。


    一場對於並州內部的血腥絞殺,徹底拉開帷幕。


    “傷還未好吧。”


    史阿進入軍帳,看著床榻上的身影,拉了個馬劄坐下來,平靜道:“前幾日,介士隊率在石峽被伏擊,他斬了休屠王,若是能被確定,便是封侯之功!”


    “咕嘟。”


    王允暗自咽了口唾沫。


    一隻手死死捏著腰間七星寶刀。


    “直言吧。”


    史阿目光何等銳利,嗤笑道:“你的匕刃殺不了某,若是可以說出並州有誰參與通敵之事,我們還能少殺一些,不然祁縣王氏,晉陽王氏,連帶你們的佃戶都要被夷滅,縱是並州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為何問王氏?”


    “而不是其他士族?”


    王允抽出七星寶刀,極為不甘的問道。


    “有句話怎麽說呢。”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


    “你做過豫州刺史,後麵被張讓誣告免職問罪。”


    “偏偏這個時候駱俊履職,而袁氏,楊氏,乃至大將軍都在朝中為你問罪之事進言,後麵你去了河內司馬氏坐客,便返迴並州再也沒有外出。”


    “士卿與你有恩,驃騎與你有仇。”


    “王氏是並州執牛耳的望族,能驅使士紳可對?”


    史阿探手捏著王允的手腕,奪下七星寶刀收歸入鞘。


    “嗬。”


    “哈哈。”


    王允悲戚大笑,譏嘲道:“天子生性涼薄,劉牧也不過是乘風而起的宗王之子,某王子師自小熟讀百家之書,練習騎射之術,就為了報效大漢,可天子為了讓陳國做大,便讓某鋃鐺入獄,這天下早就在昏君手中毀了!”


    “說吧。”


    “還有誰?”


    史阿把玩著七星刀,漠然道:“申屠,還是上黨陳,馮兩族,亦或者河內司馬有過參與,是誰指使你在並州大開方便之門,袁基,還是楊彪,某想大將軍還沒有這個膽魄,畢竟他是外戚,大漢未來儲君可是皇子辯,不可能任由國土淪喪!”


    “某會說嗎?”


    王允嗤笑一聲。


    “不問了。”


    史阿拿著七星寶刀起身,俯瞰道:“你閑賦一年之久,既然能為人先驅,必定許下高官重位,想必往來的書信定然留存作為證據,隻需要掀翻你王氏,一寸寸的找,遲早能找出來,聽說祁縣王氏最出彩的後輩是王淩可對?”


    “夠了。”


    王允神情猙獰,怒喝道:“你竟然敢拿婦孺要挾,一介草莽可還有人性?”


    “你也配談人性?”


    “王姓婦孺是人,並州百姓不算人嗎?”


    史阿轉身厲聲道:“若驃騎死在並州,邦野寇邊,死去的人不算人嗎?”


    “莫問。”


    “唯死耳!”


    王允猙獰的低下頭,將所有恨意埋在心中。


    戰爭才剛剛開始,還遠未結束,隻是一個休屠王死了,他還沒有死,上麵的人還沒有暴露,便有一線生機。


    若此戰大漢敗了,他安然無憂,位列朝官。


    若此戰大漢勝了,滿朝公卿自有人進言,擬大赦名單放他出獄。


    “驃騎。”


    “可施刑否?”


    史阿迴到帥帳奉上七星寶刀。


    劉牧掃了眼史書留名的利刃,淡漠道:“不需要拷問了,嚴令九郡封關,隻許輜重隊伍出入,再傳陳槐去祁縣捕殺王氏,糧食送入晉陽,錢財與活人送來平城關。”


    “諾。”


    史阿轉身離開帥帳。


    僅片刻,陳槐領千騎馳騁出營,朝著太原郡而去。


    這場通敵之事,超過劉牧的預料,更是讓所有人為之驚懼。


    小半個月時間,多方審查之下,並州九郡竟然無一例外,皆有豪門望族參與,還有一些仰仗販賣皮料,戰馬,所獲利的商賈與之並行。


    上黨屯留鮑氏,申屠,潞縣陳,馮二姓。


    銅鞮李氏,西河王氏,相裏氏;太原郡十一豪族,摻和了一大半。


    這半個月時間,九郡被鮮血染紅,殺的人心皆畏,每日從平城關馳騁而出的鐵騎,都會發往各郡,攻破塢堡,捕殺豪族之人,搜尋內部留存密信等等。


    殺到最後,各營主將都心驚膽顫。


    因為一些郡,上至太守,下至縣吏都參與其中。


    並州九郡,本就沒有多少人,再殺下去怕是真的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驃騎。”


    “恐要發生營嘯了。”


    呂布站在城關俯瞰營壘,神情說不出的愁苦。


    九郡之地,被捕來的人太多,死去的人更多,狼騎中有不少人是這些人的佃戶,還有一些與對方有親屬關係。


    再這麽下去,莫說是對外征戰,狼騎先要嘩變了。


    “怕嗎?”


    “這就是大漢的勳貴士族。”


    “九郡烽火,數十萬百姓,在他們眼中就是引我入甕的誘餌,縱然是丟一個並州,都想要置我於死地。”


    劉牧負手而立,大風吹的素衣飛揚。


    他難以明白,難道壓製宗室,獲取權與利,在這些豪門士紳眼中,真的比保住大漢,保住疆土更加重要嗎?


    “驃騎。”


    呂布黯然一歎,說道:“一匹駿馬,並州商賈從關外購買隻需要幾斤食鹽,兩匹粗布,可是賣到大漢境內,便可以獲利十倍,百倍,若設立互市,價格對外昭示,利益全在互市之中,對於商賈,士族是致命的打擊。”


    “你倒是挺懂。”


    劉牧有些驚訝。


    本以為是個莽夫,沒想到呂布還長腦子了……


    “嗬。”


    呂布自嘲一笑,複雜道:“有時候邊軍為了購買軍械戰馬,或者打造甲胄,也會參與部分倒賣事宜,更多則是商賈直接給邊防軍送錢出關,末將豈能不知。”


    “奉先。”


    “勿要怪我心狠。”


    “事已至此,便殺到並州無望族。”


    “天下皆以利字為先,置百姓疆土於不顧,家國何安。”


    “他們不想讓我活,不想讓大漢中興,我便讓他們死。”


    劉牧負手走向城堞處,冷聲道:“如果狼騎與複土炸營,我會讓龍驤,介士清洗營壘;邊軍若廢,龍驤親鎮,大漢從不缺熱血之士,更不缺戍邊之卒。”


    “諾。”


    呂布拱手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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