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呲。


    劍鋒落下,醯落喋血。


    這一日,箭落南王庭,賀蘭山為之染血。


    護商軍帶著大漢王師之威,將南匈奴踩入塵埃之中。


    醯落之死,羌渠都不敢為之悲傷,從王庭整飭一萬控弦精銳隨軍離開王庭。


    “唿衍在何處。”


    “莫要說你不清楚。”


    大軍疾行,馬騰持鋒質問道。


    羌渠單於眼眸發紅,對唿衍部與休屠各恨之入骨,果決道:“他們在桌子山立下王號,全部進入並州境內,孤猜測應該是去了舊王庭。”


    “美稷縣?”


    張濟猛的迴頭問道。


    “是。”


    羌渠單於點了點頭。


    若不是休屠各與唿衍部,他豈會受辱。


    大漢箭落南王庭,王鷹被射殺,連右穀蠡王都因此而死。


    此次,莫說是驃騎令所征,就是沒有驃騎令,他也要率軍剿滅兩部,為南王庭除害。


    “壽成。”


    “你快給東閣祭酒傳訊。”


    張濟毛骨悚然的倒吸了口冷氣,當機立斷對馬騰下令。


    護商軍,以他為主,馬騰為輔,二人都是善領騎兵之人,短時間就讓護商軍在西土殺出威名,令人不敢冒犯互市之所。


    自從西土平定之後,還是第一次大規模用兵,自然要在驃騎麵前拔得頭功。


    “好。”


    馬騰肅然無比。


    美稷縣,定襄,五原與西河郡交界地。


    匈奴分裂之後,大漢多次定美稷縣為南王庭,並且以護匈奴中郎將監察,為的就是防止南匈奴反叛。


    不過,他們內部的叛亂從未停止,多次遷出美稷縣。


    直到永壽元年,南匈奴各部複叛,被時任安定屬國都尉的張奐擊潰,又重整南匈奴諸部在美稷縣設下王庭。


    熹平六年。


    大漢遠征鮮卑失敗。


    南匈奴單於戰死漠北,其族精銳損失殆盡。


    南匈奴各部從邊關六郡遷出,在賀蘭山重建南王庭。


    大漢雖有過廷議,但朝中的權力爭鬥愈發嚴峻,促使無暇顧及南匈奴的遷離,還是劉牧震懾邦野,才讓南匈奴再度朝奉洛陽,並且賜封羌渠為歸義王。


    沒想到,唿衍黎初竟然會帶著大軍前往美稷縣。


    這般用兵,怕是要衝擊平城關,放鮮卑主力入關啊!


    “大漢。”


    “這就是大漢王師嗎?”


    “某不該姓欒提,某是劉進伯之後啊。”


    南匈奴控弦大軍之中,羌渠次子唿廚泉低聲呢喃道:“某身上流淌著漢王室之血,某也是漢人,應該叫劉唿廚泉。”


    護商軍與南匈奴東進。


    大風卷起旌旗,漫天的黃沙撲簌飄蕩在賀蘭山上。


    不管南匈奴內部再怎麽爭執與不願,他們終究還是大漢的從族,所謂控弦精銳亦是大漢的義從軍,不敢違逆驃騎調令。


    大軍傳訊,入並州之後轉為監州尉急傳。


    僅數日,便送入西河郡離石。


    段煨軍營壘。


    帥帳之中,沮授神情凝重。


    段煨上前進言道:“祭酒,護商軍所傳,可有南匈奴假報之嫌?”


    “不。”


    “應該是真的。”


    沮授行至輿圖旁,手指劃過劉牧的部署地點,醒悟道:“怪不得驃騎按兵不動,並且到了平城關,第一時間讓周慎營發往善無,這是早就猜到唿衍黎初想要從美稷縣襲擊平城,並且婉拒你進入上郡紮營的請求。”


    “末將愚蠢。”


    段煨頓時羞臊不已。


    “非將軍之錯。”


    “是你太過心急了。”


    沮授搖了搖頭,沉聲道:“匈奴入境,卻怎麽也找不到人,想要駐紮上郡防備是常理,不過有時候耐心才是戰役中克敵必勝的關鍵。”


    “祭酒。”


    “我們何時用兵?”


    段煨心中對劉牧愈發欽佩。


    不過,既然對唿衍部有了猜測,當發兵剿滅才是。


    “三日之後。”


    沮授轉身道:“我們的糧草供給還在路上,需要拿到糧草才能北上,你即刻讓監州尉給晉陽傳訊,下次糧草發往定襄。”


    “諾。”


    段煨連忙應下。


    沮授再度道:“發急令給驃騎,請周慎營進入美稷縣配合我們對唿衍進行圍剿,不過不能全部出動,要防備敵人引誘我們在邊關重地出現疏漏。”


    “諾。”


    段煨轉身離去。


    “驃騎啊。”


    “某真是猜不透你。”


    沮授取下輿圖,盤腿坐在地上深思。


    以陰山為界,漠南漠北好似映射眼中,並對應各營排布之地。


    南王庭的護商軍,離石的段煨營,善無的周慎營,代郡的公孫瓚,以及平城關匯聚的大軍主力,晉陽的輜重核心地。


    一切,一切在他腦海中對照出來。


    “軍報封鎖。”


    “引誘鮮卑增援關外。”


    “五原郡,雲中郡,代郡,雁門郡。”


    沮授瞳孔驟然一縮,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這一刻,他為自己的猜測而感到恐懼,更是為劉牧的殺心感到悚然。


    以陰山,善無隔絕唿衍與鮮卑的聯絡,以晉陽誘使唿衍部的注意力,拒關調兵,想要一戰戮殺鮮卑主力,徹底將一族打垮伐滅…………


    太狠了,此戰之後,他都不敢猜測有多少人會死去。


    十萬,二十萬,還是三十萬,亦或者百萬之眾,比先秦武安君還要恐怖。


    與此同時。


    從晉陽而發的輜重軍行走數日。


    大軍順汾水南下,西進向陽古道,穿過黃蘆嶺,進入石峽。


    隻需要通過石峽,再行過躍山嶺,叩開金鎖關,便能行至離石境內。


    當介士隊率王戎進入石峽時。


    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峽穀兩側有異樣的金屬閃光,微弱的唿吸聲從石峽的盡頭傳來,且峽穀內部分外燥熱,隱約能聽到弓弦微鳴與馬蹄踏地聲。


    敵軍伏擊,是他唯一的念頭。


    轉瞬,又想到臨行前荀攸將他喚至府中,訴說的告誡之言,以及介士卒為重之類的話。


    “二郎。”


    “拋棄輜重。”


    “後軍轉前軍,立刻迴撤。”


    王戎調轉戰馬,朝著一個介士什長大喝。


    介士營在晉陽留下一曲軍卒,由軍侯統禦。


    下設五屯,設百夫長,又轄十隊,負責役夫運輸輜重安防。


    此次便是由他率隊發往離石,沒想到敵人竟然知曉糧道路線,還能準確的在石峽埋伏,真的太過離譜了。


    “後軍調轉。”


    “拋下輜重車,護衛役夫速退。”


    什長王武聽到自家兄長的命令,連忙朝著四周下令。


    輜重很重要,但在介士營的理念中,驃騎為尊,軍令為重,自然不可違背。


    “轟踏,轟踏。”


    還未等運輸輜重的佃戶役夫從軍令中迴過神。


    石峽兩頭,驟然驚響錚錚鐵蹄聲,地麵上的碎石子都在跳動,可見設伏的敵軍有不少人,且聽到他們撤出石峽的軍令,才迫不得已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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