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王師出營。


    錚錚之勢,山河為之變色。


    一日時間,檄文抄寫上千,加上驃騎將軍之印開始分發。


    王卒尉還在,百餘人帶著檄文,快馬朝著四方散去,僅半日就傳遍了整個扶風。


    劉牧誓師之言,成為無數人所念!


    胡無人,漢道昌!


    大漢唯一人說出這般話,宗王之子,當得,大漢驃騎將軍,當得,不負大漢,更不負大漢之人。


    一日之後,檄文傳入長安。


    京兆尹府,袁滂看著手中的檄文心神大震。


    “咕嘟。”


    戲誌才咽了口唾沫。


    年輕的他,從未感受過如此殺伐凜冽的話。


    代天伐羌胡檄中的字不多,可每一個字都猶如刀鋒般朝著他劈來啊。


    “宗王之子。”


    “大漢,有中興了。”


    袁滂深吸了口氣,遞過檄文道:“立刻張榜城門處,讓長安的百姓看看,大漢有人傑,大漢有忠臣,大漢更有未來。”


    “諾。”


    戲誌才接過檄文離開。


    扶風,槐裏縣。


    一間草舍之中。


    酒壇倒了一地,幾個獵戶口中呢喃著殺敵之言。


    “嗡。”


    一個青年從土壁上摘下弓弩扯開,目光灼灼道:“諸位,屋舍逼仄,某不留你們過夜了,願來日還有機會一起吃酒。”


    “尕娃說啥嘞?”


    一個獵戶張開雙眼扶著案幾起身。


    “某要去參軍了。”


    尕娃背上獵弓,將箭囊掛在革帶上,正色道:“我有名字,姓陳,一個槐字,我叫陳槐,來日你們必定能在紅綾上看到我的名!”


    “哈。”


    “哈哈。”


    幾人一陣大笑。


    殺人,克敵複土,對於他們是空談。


    畢竟,好死不如賴活著,獵戶打獵就行,為什麽要去參軍。


    “死了呢?”


    老獵戶端著陶碗喝了口米酒。


    “死了就死了。”


    陳槐朝外走去,臨近門戶的時候,說道:“大丈夫當戍邊野,今能與驃騎道合為袍澤,舉義同赴國難,死了又何妨,天下何處黃土不埋人。”


    “天下何處黃土不埋人。”


    “陳槐,你是大丈夫,你是大丈夫啊。”


    老獵戶摔下陶碗,疾走出草舍,朝著遠走的背影大喊道:“你是大丈夫,老子有妻兒,要守著村子,樹旁的老馬送你了,若來日上了紅綾,記得還我錢啊!”


    “嘿。”


    “尕娃,陳槐啊。”


    剩下的幾個獵戶走出草舍。


    這些人一一拍過老獵戶的肩膀,走到陳槐身邊。


    “怎麽?”


    陳槐從樹上解開繩子,翻身躍上馬背。


    “一起啊。”


    一個獵戶淡笑道:“老子無兒無女,無妻無家,若來日死了,你得把我背迴來,葬在村裏的老樹旁!”


    “扶風陳槐。”


    陳槐伸出手捶在獵戶胸膛。


    “扶風陳遠。”


    “扶風陳風。”


    “扶風……!”


    ……………………


    五六個獵戶,一一報上名字。


    他們沒有多言,從草舍角落取出打獵的弓弩,粗糙的長矛背負在身上。


    “老漢兒。”


    “等我追隨驃騎克敵複土,紅綾榜上提名,必定迴來帶著你同享富貴。”


    “若迴不來,每年這個時日,記得在老樹槐樹下撒一碗酒,我等兄弟必然在黃土之下佑你趕山滿歸,福孫滿堂。”


    陳槐扯著韁繩,迴過頭朝著呆愣的老獵戶大笑一聲。


    “走吧,都走吧。”


    “陳家村還有兒郎,還有漢子。”


    “你們都是大丈夫,老子留下守著村子,等著你們迴來。”


    老獵戶朝著眾人撕心裂肺的大喊,最後癱坐在地上一陣嚎啕。


    他沒守住陳家村最後幾個男人,都跟著驃騎參軍戍邊去了,但他還得守著村裏的老弱婦孺,不讓她們餓肚子,保住陳家村最後的希望啊。


    如陳槐者,扶風遍地都是。


    檄文之下,熱血衝頭,追隨驃騎便是舍生忘死的信念。


    …………


    ……


    “好一派腥風血雨。”


    “我等若想事成,當以驃騎為主啊。”


    槐裏城樓之上,一個身披道袍的道士感慨道。


    “不可取。”


    “此人性戮擅殺,有悖天命。”


    另外一個道士神情不悅,對劉牧不屑一顧。


    “張修,你想選誰?”


    道士神情不變,淡然的詢問道。


    張修目光平淡,說道:“張魯,五鬥米道是我的五鬥米道,不是張道陵的正一天師道,我已經托董扶轉述劉焉,益州有天子之氣,此人必定會入主益州。”


    “焉,豚耳。”


    “不興益州,天子之氣在驃騎!”


    張魯褪下身上的道袍遞過去,扶劍朝著樓下走去,淡漠道:“既然你想獨占五鬥米道,某便送你了,從今日始,某張魯便是正一天師,天師道終為大漢國學。”


    “異想天開。”


    張修隨手將道袍拋飛在半空。


    他認識吳範,在洛陽與其有過商討。


    自然知道劉牧並不看重讖緯之學,對道學也不會看重。


    可惜,張魯頗有才能,若不然可為他的腹心,未來或許會是張角之張寶,張梁,隻是被其自動放棄了,追隨一個本就不相信命理之學的人。


    與此同時,蕭關之外。


    烈日高懸,大地撲簌著塵埃。


    平原古道,已經被茫茫鐵騎堵截。


    羌胡叛軍的遊騎,還未徹底入關,便被這一萬五千鐵騎逼迫迴去。


    趙雲持槍別馬,一人列於陣前,朝著蕭關之上大喝:“某乃常山趙子龍,驃騎麾下龍驤中郎,關上鬣狗,可敢出城一戰?”


    蕭關之上。


    李文侯俯照鐵騎,心中有些發寒。


    這些大漢鐵騎來的好快,來的好生兇戾,連他都有些畏懼了。


    “文侯。”


    “鬣狗是什麽意思?”


    北宮伯玉扶著城牆,沉著臉問道!


    李文侯搖了搖頭,轉頭看向韓遂,邊章二人。


    “野狗的一種。”


    韓遂解釋道:“涼州,長安一帶多有鬣狗,是野生的狗群,此人在辱罵我等是狗。”


    “好膽。”


    北宮伯玉大怒,咆哮道:“哪裏來的小兒,竟敢在某麵前狂吠,爾等若是有膽,後退三裏,待某領軍出關一戰。”


    “鏗。”


    趙雲橫起龍膽亮銀槍,大喝道:“文遠,華雄將軍,退軍五百步,某先會會牙尖嘴利的鬣狗,看看他們什麽膽色,敢犯邊擾攘。”


    “退,五百步。”


    張遼,華雄齊聲大喝。


    急行軍時,他們就定好了計策。


    若能引誘對方主將出關,必奪封侯之功。


    顯然,趙雲抓鬮贏了,華雄運氣不錯第二,張遼委屈巴巴的第三,有負麾下五千龍驤軍的重托,都不敢迴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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