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子,你等等!”


    剛走出沒幾步,陳元便聽到身後又傳來一聲唿喚,又皺了皺眉。


    他都算好言好語警告過這老男人三次了,最後更是讓他身上掛了彩,他還敢沒完沒了糾纏不休?


    陳元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去,卻看到一個朝著自己款步走來的陌生的老爺子。


    這老爺子的年齡看起來比那老男人的年齡更大一些,臉上長著細密的皺紋,祥和的眉眼中透露出一股溫潤的書生氣。


    顯然是個讀過書的文化人。


    看陳元眼神中帶著幾分警惕,老爺子主動自我介紹道:


    “你好,我叫林澤瀚,是農業局的局長。”


    說罷,林澤瀚翩翩有禮地從內側的口袋裏掏出一張樸素的名片,雙手遞給了陳元。


    聽到林澤瀚的自我介紹,陳元心裏有些震驚。


    林業局隸屬於農牧漁業局管轄,和水產局分別被百姓稱作山神和水神。


    因為這兩個部門一個負責山上林業和打獵的事務,一個負責水質勘探和漁業的監督,在這個靠林業漁業生存的地方,堪稱掌握著百姓的命脈。


    而陳元這一趟來,本來也有著找林業局管理人員的目的在身上,卻沒想到直接跨過了管理人員,結識到了林業局的局長。


    這本來是一件意料之外的好事。


    但是陳元卻沒有第一時間前去結交。


    因為剛剛經曆過被仙人跳的事件,陳元一時間有些摸不清眼前人的來意。


    不過林澤瀚身為長輩,又是身居高位者,自報家門已是有著充足的誠意。


    秉著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原則,陳元也是雙手接過了老爺子的名片,也不打眼瞧,隻是塞進自己的荷包裏,便客氣答道:


    “我叫陳元,是寧安村的獵戶。”


    說罷,陳元又指了指李二和和秦素,分別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朋友李二和和我的妻子秦素,林局長叫住我是......”


    林澤瀚剛剛目睹了陳元宛若天神下凡一樣的操作,本就生出了喜愛之情。


    他本還擔心陳元對誰都是那副嗆管子的混不吝模樣,就算想要結交也沒法結交。


    但現在看到陳元雖是個獵戶,但居然也省得人情世故,做事也是進退有禮、恰到好處。


    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陳元還能在不卑不亢的同時還能不失了尺度,這就讓林澤瀚一時間之內,心下對陳元就更是喜歡。


    所以他也就不再顧忌自己是個局長又是個長輩,趕緊說道:


    “寧安村好啊!人傑地靈!也難怪能出你們二位這樣的少年英雄和這般漂亮的女子......”


    客套一句之後,林澤瀚也步入了正題,問道:


    “我是想問,你們的這一隻麅子,能不能賣給我?”


    聽著林澤瀚的請求,陳元挑了挑眉。


    從林澤瀚的話中,他也能聽得出這位老爺子剛剛已經是目睹了街上李二和被仙人跳的全程。


    這老爺子剛剛並未製止這場鬧劇,而是等他們將鬧劇平息之後才出來拋頭露麵,甚至毫不遮掩地表明自己的目的就是剛剛導致他們被坑的麅子。


    再加上林澤瀚農業局局長的身份,自然不能讓陳元不多心。


    不過他還是說道:


    “這隻麅子並非是我打的,而是我朋友打下來的,賣不賣,我決定不了。”


    老人也聽得出陳元的意思,歉意笑了笑,轉向李二和問道:


    “小夥子,這麅子我是真喜歡,你看你能不能把麅子賣給我?”


    “老爺子,我這麅子既然帶上了集子,那就肯定是要賣的,賣給誰對我來說都沒差別。您要是誠心想買,咱就按市場價走!”


    李二和也是不卑不亢,應對自如。


    就連陳元都不動聲色挑了挑眉。


    身居高位者和身居低位者的差別其實是很容易看出來的。


    陳元並沒有什麽高位的身份,哪怕是麵對林澤瀚這樣的和藹長者,也都要用一些林局長和林先生之類的敬語。


    但李二和卻是直接唿老爺子。


    這不是一個不知人情世故的農村小子應該喊出來的稱唿。


    因此李二和除了獵戶以外的某些身份,就有待考究了。


    隻是陳元不好問,也對他的身份沒有太大的興趣,便也就拋之腦後,隻是站在一旁看著李二和和林澤瀚的討價還價。


    這兩人本身一個沉默寡言,一個彬彬有禮。


    但是卻在討價還價之上都毫不留餘力。


    兩人甚至能為了一個零頭而彼此爭論半天。


    一個咬死市場價五塊錢,最多看老爺子包圓兒了便宜個三毛五毛的;


    一個非說這麅子清理不幹淨,內髒什麽的占的重量也不少,他便宜一點兒收了也很吃虧了,要年輕人別得理不饒人。


    兩人也不管還在大街上,隻是麵紅脖子粗的爭論不休。


    這樣的場麵反而顯得林澤瀚是真的單純想要買下這隻大麅子。


    所以陳元也就沒再說話,隻是站在一旁等他們兩人達成共識。


    秦素兩個眼睛少有的閃爍著光彩,似乎是想要前去參與一下兩人的爭論,不過也隻是停留在想法當中,並沒有真的前去打擾他們二人鬥智鬥勇的雅興。


    兩人來來往往數個迴合,最終才達成共識,林澤瀚四塊五毛錢一斤把這隻麅子全部收下。


    當然,是包圓兒收的,不去內髒,也不放血。


    這隻麅子攏共得有六十來斤。


    李二和跟林澤瀚都是久經沙場的老手,對重量的把控很是敏感。


    而且兩人都是不拘小節的漢子,也就懶得找什麽稱去稱重,幹脆按六十五斤去交易。


    砍價隻是兩人之間的樂趣和娛樂,至於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兩人其實也都不在意。


    在這個十幾塊錢都要迴去取的年代,林澤瀚竟然隨身攜帶著二百多元,幹脆利落地付清了交易款。


    陳元也在一旁默默尋思著該怎麽才能和林澤瀚搭上關係,但又不顯得自己的目的性太強,影響了自己以後獵物的分銷。


    隻是在陳元還在想要不要前去攔住林澤瀚直接說出自己的意圖的時候,林澤瀚卻是沒有轉身離開,而是忽然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迴頭看向秦素手裏的貂皮。


    “小夥子,這貂皮是你的東西嗎?也是拿來賣的嗎?如果你賣的話,這幾張貂皮,我出一百五十元,你包圓兒了一塊賣給我的了!”


    林澤瀚有些興奮地說道。


    “好啊好啊!我們就是來賣的!”


    還沒等陳元說話,秦素便急著想要把貂皮拱手相讓。


    她真以為陳元叫她拿著貂皮上集子是為了拿來賣的,而這無疑是個最好的機會。


    這年頭,一件款式普通的衣裳也就幾元錢一件,好些的衣裳也就幾十元,哪怕是部隊裏的正規軍大衣,隻要不是呢子大衣,最貴的也就一百五十元一件。


    貂皮大衣更是會便宜一些。


    畢竟東北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貂皮。


    等這段打獵熱潮過了之後,大街上的人人都能穿上貂皮大衣。


    此刻能高價賣出,秦素當然是願意的。


    但是還沒等她把貂皮遞給林澤瀚,就被陳元輕輕按下。


    她不解地抬頭看去,就看到陳元抱歉地對著林澤瀚笑道:


    “林局長,真不是我舍不得這幾張貂皮,隻是這貂皮是我打算拿來給我妻子縫貂皮大衣的,而且您看......”


    陳元用手捏起一張貂皮,繼續說道:


    “這皮子是蜜狗子的皮子,雖然顏色好看,但是沒幾根毛,都沒法保暖,穿著燒燒火做做飯還成,穿著視察工作,真不太成。”


    林澤瀚知道陳元是在推脫,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陳元確實言之有物。


    他也隻能遺憾地看一眼貂皮,然後準備撤退。


    但是陳元卻是借著這個機會上前一步,誠懇道:


    “林局長,以我們兩人的水平,想要打到新的貂也不是什麽難事,如果您還需要的話,可以等我們打到之後再來,時間不會很久的。”


    林澤瀚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陳元,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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