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琴頓了頓道:“奴婢打聽過了,陳孺人出宮是為了給她娘親收斂屍骨,殿下也跟著去了那個墓園。”


    徐孺人眸光一震,滿臉意外。


    她原以為一定是她猜的那樣,就是陳螢勾著裴玄出去宣淫作樂,現在聽說了陳螢居然是為了母親的喪事,她臉上微紅。


    饒是徐孺人再不喜歡陳螢,甚至對這個女人厭惡入骨,但她從小受到的教育還是讓她覺得死者為大。


    陳螢母親的屍骨被國公夫人派人玷汙的事她也聽說了,當時她就覺得李娩太過黑心,做得也太狠了。


    就是生前有多大的仇,也不至於在人家死後這般造孽。


    辱人屍骨那可是天理難容的惡行,也怪不得太子妃自從嫁過來後就沒得過殿下的好臉,這可都是報應啊。


    沉默了片刻後,徐孺人帶著幾分不甘心道:


    “原來是這樣,那殿下賜陳螢那些東西,一定是因為可憐她吧。”


    一邊說,一邊在心裏寬慰自己:


    陳螢的母親在死後被玷汙,她自己的母親可是好好地活著呢,那陳螢得的那點東西比起這個又算得了什麽,她就大度一點,不和這賤人計較了。


    徐孺人這麽想著,又對弄琴道:


    “你準備一份賀禮送到錦繡閣去,就說是恭喜她抬了位分。記著,要豐厚一些,可不能讓錦繡閣覺得咱們蘭心居寒酸了。”


    她當然不是真的恭喜陳螢,隻是陳螢現在最受太子寵愛,就算是昧著真心做表麵功夫,她也要讓太子覺得她大度寬容,這樣太子才不會收迴她手中掌管東宮事務的權力。


    弄琴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連忙點頭去辦了。


    她挑選了幾件拿得出手的東西,帶上兩名宮女,提著東西朝錦繡閣走去。


    到了院門處卻看見太子的車輦停在這裏。


    這麽看來,昨夜太子殿下又是宿在錦繡閣了。


    不過太子在場也好,正好就讓他看看,她家娘娘是多麽賢惠大方,一點嫉妒心都沒有,還願意給他的寵妾送東西呢!


    侍衛把她們一行人攔下,她擠出笑容道:“我是奉徐娘娘之命,來給陳孺人送賀禮的。”


    聞言,領頭的侍衛掃了眼她身後宮女手裏提著的東西,冷淡道:“把東西放下,你們先迴去吧。”


    弄琴不樂意了:“我們娘娘說了,這些東西都是她的心意,必須讓奴婢看著陳孺人收下。”


    侍衛麵無表情:“殿下還在裏麵,不容他人驚擾。若是弄琴姑娘堅持,那就先把東西拿迴去,另擇時機過來吧。”


    弄琴怔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了眼錦繡閣的院子。


    裏麵傳來歡聲笑語,她隱約間聽見了太子殿下寵溺的笑聲,眼裏的震驚更深。


    殿下居然還有這般真情外露的時候?


    他在她家娘娘麵前,可從來都沒這樣過!


    她氣鼓鼓地帶人迴了蘭心居,去向主子複命時卻看見趙孺人來了,正在和她家主子喝茶。


    趙孺人喝了一口就放下道:“茶水太過苦澀,還是飲酒痛快。”


    聽了這話,徐孺人眼裏閃過淡淡的鄙夷和不滿,但也沒說什麽。


    剛好看見弄琴迴來,她便問道:“陳螢收下東西了?”


    弄琴搖了下頭,把在錦繡閣遇到的事說了一遍。


    徐孺人聽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她好心給陳螢送東西,錦繡閣卻擺出這麽大的陣仗,讓她的人吃閉門羹!


    更可氣的是,太子殿下又去陳螢那裏過了夜。


    而距離她上一次侍寢,已經過去十多天了!


    她冷笑了一下,對坐在對麵的趙孺人道:“這陳螢夜夜承歡,其他姐妹都被冷落在一旁。再這樣下去,她那空著的肚子怕是真要懷上了吧?”


    趙孺人聽了這話卻沒和她同仇敵愾,反而是少見的陷入了沉默。


    徐孺人見到納悶道:“怎麽了,難道你不著急?”


    這趙氏還比不上她呢,先是被罰了那麽久的禁足,好不容易解了禁足也沒撈著一次侍寢的機會,她就不信趙氏能坦然接受這樣的現狀。


    片刻後,趙孺人才開口:


    “徐姐姐怕是還不知道吧,今日一早,咱們東宮醫術最高明的齊醫官去了錦繡閣。”


    東宮的女人都知道,這位齊醫官從來都是隻給太子殿下看病的,除非是太子殿下特意吩咐,他根本不會到這些嬪妾的住處問診,就連陳月如還沒進冷院時都請不動他。


    徐孺人微微皺眉:


    “難道是昨日陳螢去安葬她娘親,在墓園裏招了晦氣,迴來就病了,而且病得很厲害?”


    趙孺人聽完就樂了出來:“徐姐姐還真是能往好處想,若真是這麽簡單,我跟你說這個做什麽?”


    “妹妹要說什麽,不妨直說吧。”徐孺人眉頭皺得更緊了。


    趙孺人朝四周看了看,才轉過頭壓低聲音道:


    “徐姐姐,你剛才也說了,咱們這些姐妹裏就屬陳螢侍寢的次數最多,那她之前那次是假孕,這又過去了一段時日,太子夜夜都賜她雨露,難道她的肚子就能一直沒動靜了?”


    徐孺人眸光一冷,臉色難看至極。


    如果陳螢真的懷上了孩子……


    趙孺人冷眼看著她臉上藏不住的表情變化,微微笑了下道:


    “徐姐姐心裏也清楚吧,她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不再是那個湊數的末品寶林,而是和我們平起平坐的五品孺人,殿下又獨寵她。若是再讓她把這個孩子生出來,那這側妃的位置還輪得到姐姐你來坐嗎?”


    徐孺人低聲道:“趙妹妹這麽說,心裏可是已經有打算了?”


    趙孺人卻隻是輕笑著搖頭:


    “什麽打算啊?我可沒有,也不敢有。誰讓我性格刁蠻,行事莽撞,腦袋又笨呢?姐姐還是自己打算吧。”


    說完,她把杯子裏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又朝徐孺人笑了笑,就站起來走了。


    徐孺人也沒有起身相送,等人走後,她才咬牙道:


    “趙氏這個人精,先前我以為她粗魯愚蠢不足為懼,現在看來,她以前在將軍府一定沒少讀兵法,也真夠陰險的。”


    故意把陳螢可能懷孕的消息透露給她,又要在她麵前裝傻裝無辜,這是想挑唆她來對陳螢下手,自己占據漁翁之利。


    弄琴一臉擔憂道:“娘娘,要是陳孺人真懷了,又不巧是個男孩,殿下一定會封她當側妃的!”


    徐孺人聞言冷冷一笑:“就算她懷了又怎麽樣,這個孩子,她不可能生得出來。”


    弄琴心裏一顫。


    自家娘娘這麽說,一定是已經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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