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度降臨,陳螢不敢一人待在屋子裏,幹脆在院子裏打地鋪。


    雖然院子裏也不安全,但頭頂有明亮的月光。


    被月光照著,陳螢總感覺娘親也在天上溫柔地看著她,保佑她,心裏勉強有了三分慰藉。


    她一開始還強撐著,但到了後半夜時終是太過疲倦,一不小心就睡了過去。


    太子帶著酒氣走進錦繡閣的院子。


    今夜他入宮赴宴,李太後在宴上提到了他大婚的事,命他婚後務必要善待太子妃。


    他對陳月如並無半分好感,但顧及到陳月如背後的世家勢力,還有她和李太後親上加親的姻親關係,卻也隻能違背心意,接受這個太子妃的人選。


    宴會散了後,他又被皇後叫去私下說話。


    “母後聽說你新收了一個侍妾?”皇後溫柔地看著他,眼裏卻是深沉的。


    他知道皇後名義上是關心,實際上是打探,所以答得淡漠:“不過是個玩物,不值得母後過問。”


    皇後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母後之前送到你身邊的女子個個都是家世清白又年輕貌美,你誰都不肯要,為何就看上太子妃的庶妹了?是因為她更年輕,更貌美?”


    太子笑而不語。


    皇後挑眉,“太子妃就生得足夠美麗了,難道她的庶妹在姿色上更勝一籌?還是說,這個女子有些像是你那幅畫像上的姑娘,你才對她另眼相看?”


    那幅畫像上的女子是太子心裏的禁忌,即便是皇後提起,他也不願多說:


    “母後,兒臣知道分寸。”


    太子閉上眼,把宮裏的煩心事都拋之腦後,腳尖卻好像碰到了什麽,他警覺地睜眼,就看到睡在地上的陳螢。


    她把被褥鋪蓋都拖來了,此時安安穩穩地平躺在上麵,雙手規矩地擺在胸前,睡姿極其乖巧。


    隻有那張嬌嫩的小嘴輕輕張開著,露出她雪白的貝齒,隱約能見到舌尖一點嫣紅。


    太子本想把陳螢喚醒,問她放著屋子裏的繡床不睡,為何要睡在院子的地上。


    但看她睡得香甜,他忽然就有點不想吵醒她。


    他俯下身把陳螢打橫抱起,少女嬌柔的身子在他懷裏輕得像一隻貓,又讓他忍不住皺眉。


    好歹也是國公府的庶女,平時是隻吃貓食嗎,怎麽就瘦成這樣?


    陳螢在他懷裏難受地動了動,額頭卻磕到了他堅硬的胸膛,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


    瞧見自己雙腳離地,她還以為是要殺她的人又換了新手法,嚇得低叫出聲,卻被一隻泛著冷香的手捂住了嘴:


    “叫什麽?”


    陳螢認出了太子的聲音,在心裏鬆了口氣。


    不是來殺她的人,而是能給她活路的人。


    見她放心地在自己懷裏換了個更安穩的姿勢,太子忍不住嗤了聲,話語裏滿是戲謔,“怎麽,把本太子當成馱你的車馬了?”


    陳螢連忙搖頭,太子看她一雙水光瀲灩的明眸裏好像會說話一樣盯著自己,故意沒有挪開手,反而用手指摩挲過她嬌嫩的唇,看著她的唇瓣變得更加紅豔。


    然後就這麽一路把人抱進了屋子,扔到了床上。


    陳螢的嘴這才得了自由,可她剛要說話,太子的身子已經壓了上來。


    感受到身上屬於成年男人的躁動氣息,陳螢哆嗦了一下,抬眸時看見太子極具壓迫力的眼神,想說的話都咽迴了肚子裏。


    太子看到她那小鹿般忐忑不安的眼神,心裏卻生起了逗弄之心。


    “想做我的女人,你這張臉也算夠格。”


    他俯首在陳螢耳畔,“不過——”


    陳螢被他的停頓吊住了心,小心翼翼地等著。


    太子的手伸進錦被。


    “聽說你是在青樓長大的,我要先驗驗看,你的身子幹不幹淨。”


    陳螢在風月之地長大,盡管母親在世時把她護得很好,不許任何男人碰她分毫。


    即使是在水榭那迴,太子也隻是扯了她的衣物,並未來得及進一步。


    所以,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這般觸碰。


    她的身子僵得像是木頭一樣,動彈不得。


    身上錦被微動,耳畔傳來男人帶著笑意的低語:


    “現在怎麽啞巴了?在你嫡母嫡姐麵前求我帶你走的時候,舌頭不是挺利索的嗎?”


    陳螢不自在地仰著脖子,她也想討好太子,學著青樓裏那些承歡的女子嬌哼兩聲。


    可她做不到。


    太子在她耳邊吹了一口氣,她就酥軟成一團爛泥,臉色羞紅得像爛熟的蘋果,嗓子眼卻像是被黏膩的糖漿堵住,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看到她這般青澀,太子的眸色反倒柔和了幾分。


    “還以為你在床上有什麽了得手段,這就嚇得木頭似的。”


    他能看出陳螢是真的未經人事,這青澀自然的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隻不過,尚是處子就這般大膽,未出閣時就敢給男人下藥倒貼,不好好調教管束一番,她還不知要如何無法無天。


    太子把手伸出錦被,陳螢偷偷盯著他的臉瞧,卻在他驀然看來時,趕緊把眼閉上。


    她這副可憐的鴕鳥樣子讓太子嘴角微揚。


    他的聲音低沉有力,染著淡淡的沙啞,“既然上了我的床,就得學會服侍的規矩。”


    陳螢羞得連手指頭都不敢動一下,也不敢問他到底是什麽規矩。


    太子忽然一把扯開了她身上的錦被,露出她被解了衣襟的身子。


    膚白勝雪,溫香軟玉——


    看著她,就知道這些不是文人騷客賣弄華采的虛詞。


    但是,這具本該白玉無瑕的身體上,從腰腹往下卻遍布青紫淤痕。


    太子看到這些傷痕,瞬間醒了酒。


    被他凝眸看著的這一刻,陳螢仿佛又迴到了陳國公府的後宅,明明已經遠離了那些人,可曾在眾人麵前被拔光衣服赤身鞭打的恥辱卻烙進了她的骨子裏,再也忘不掉。


    她臉上曖昧的紅暈褪去,隻剩麵無血色的慘白,慌忙要穿上衣服卻被太子按住了手。


    隻見那貴不可攀的男人沉著眼眸,麵上喜怒不顯,低聲問道:


    “疼不疼?”


    陳螢愣住,他很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疼嗎?”


    她又愣了一瞬,才明白他在問什麽。


    心裏亂七八糟的,她頓了頓,這次毫不費力眼裏就泛起了水霧,咬著唇輕輕點頭。


    “疼。”


    當然疼,疼得刻骨銘心,抓肝撓肺。


    這份疼忍在心裏,她咬咬牙,挺一挺也就過去了。


    當時那麽多人圍著她,嘲弄鄙夷的話語快要把她淹沒,她都不肯哭一聲,心裏隻有滔天的恨。


    可眼下終於有人問,她說了出來,卻沒來由的一陣委屈。


    太子沒有追問她是誰下的手,他很清楚能在國公府把她折磨成這樣的,隻有她的嫡母和嫡姐。


    若是沒有她們的授意,旁人絕不敢這麽對待府上的小姐。


    這天下如此多不公的事,那麽多受到欺辱卻無法伸冤的可憐人。


    他貴為一國儲君,是這萬裏江山將來的主人,要操心的事情比一個女子在後院受得委屈要大得多,比這慘烈一萬倍的情景他也親眼目睹過,本不該為此心生波瀾。


    可興許是她的臉和他心裏的人太像了,他心裏竟然彌漫著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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