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祁同學隻是個十八歲零不知道多少個月的孩子。


    他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一首歌唱完,顧祁逃跑般地拉著喬意的手,從人群裏溜出來,哈哈笑著跑了一路。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


    隻是步子邁動起來,渾身血液漸漸升溫的感覺。


    身體裏那沉寂的東西,久違地熱鬧歡快起來了。


    “可以放手了吧?姐姐的手,握起來是不是很舒服?”


    “咳咳,是有點。”


    喬意滿含笑意地看著顧祁,語氣稍稍誘惑:“想更舒服一點嗎?”


    顧祁警覺地後退兩步。


    開玩笑不宜窮追猛打,喬意深諳這個道理,她隻是微微一笑,略過這個話題。


    “唱得真好聽啊,我聽得入迷,都忘記錄下來了。”


    “你想聽的話,我再唱給你聽唄。”


    “不聽。”


    “為什麽?”


    “你不把最後一段改掉,我就不想聽你唱。”


    喬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趁顧祁沒看著邊,默默下載了宋清霜發來的官錄版。


    顧祁的唱功比起當年青澀少年時,進步了許多。


    那一首《手寫的從前》,可以說是極好聽的,聽多少遍都不會厭。


    隻不過下意識把自己代入了歌曲中女主角的喬意,現在很不滿意那個遺憾的結尾。


    顧祁不知道這些。


    他沒再問,隻是和喬意並肩走在玉南市熱鬧非常的街道上,身影略過一個又一個的路燈。


    ……


    ……


    結束一天的勞累。


    魏向成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腰間解下鑰匙串,打開家裏的防盜門。


    客廳空蕩蕩的,家裏一盞燈都沒亮。


    他也沒什麽心情開燈,亮堂堂的反而會讓他心裏不適。


    半躺在沙發上,魏向成習慣性地抬起右手,卻沒搭上那個熟悉的肩,疲憊的手臂無力地墜落。


    “唉……”


    從高中開始長跑了十年的戀愛,去年夏天結婚。


    他是旁人眼中令人豔羨的,做到了陪女朋友“從校服到婚紗”的男人。


    但現在,他最愛的女人卻滿含失望地迴到了鄉下老家。


    魏向成不要命般地打拚奮鬥,攢下的積蓄買下了這套房子,但現在它的女主人卻……


    想到那句宛如分手毒咒的“我分開一段時間吧,大家都冷靜冷靜”,他的鼻頭發酸,淚水撐不住地衝撞著眼眶。


    隻有獨處的時候,那個在公司裏處事穩重的成熟男人,才終於揪著頭發哭了出聲。


    他不明白。


    不明白什麽叫“感覺結了婚以後,你就不再像以前那樣愛我”。


    不明白什麽叫“厭倦了這種一眼就能看到結尾的重複生活”。


    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


    沙發扶手上的手機屏幕亮起。


    魏向成眼淚都沒來得及抹開,顫抖著伸手拿起手機,卻發現使屏幕亮起的,不是愛人的電話和消息。


    隻是一個視頻軟件的推送通知。


    【《追夢歌者》海選現場,驚豔原創歌曲,天籟之聲炸魚塘?】


    輕飄飄的一個通知,徹底將這個徘徊在懸崖邊的男人送入絕望。


    他覺得自己可笑極了。


    他止不住地嚎啕大哭,像是個孩子,在冰冷的公寓房裏撕心裂肺。


    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滴在屏幕之上。


    滴咚——


    手機在他手指發顫時解了鎖,淚水恰好滴在那條通知上。


    於是空蕩蕩的客廳裏,響起了哭聲以外的聲音。


    「這風鈴跟心動很接近


    這封信還在懷念旅行


    路過的愛情都太年輕


    你是我想要再迴去的風景


    這別離被瓶裝成秘密


    這雛菊美得像詩句


    而我在風中等你的消息


    ……」


    吉他聲和清澈的少年聲音,摒開嘈雜的背景音,落入魏向成的耳朵。


    他本想將手機關閉,但卻又停下了動作,也漸漸停下了哭泣。


    歌聲輕快,魏向成閉上有些浮腫的眼,一片黑暗中,忽然出現了亮光。


    仿佛迴到了和她相識的夏季,又重溫了一遍青澀美好的“早戀”時光,兩人互相勉勵,考上同一所大學,延續著戀情。


    她最喜歡的事,就是將生活中浪漫美好的事,當做一件件小小的驚喜事物,分享給他。


    而他,也會時常冥思苦想,想要為少女送上新鮮感動,換來那仿佛春日花開般的笑容。


    漸漸地,他們大學畢業,走上了工作崗位,仍是在同一所公司裏,成為同事們稱道的神仙眷侶。


    後來,她查出了重病,才剛付款買下房子的魏向成,差點被嚇得魂飛魄散,花費了兩人剩下的所有積蓄為她治病。


    從那之後,為了在幫愛人支付醫藥費的同時,讓在家養病的她過著穩定的美好生活。


    魏向成不得不更加拚命地工作,每天早早出門,又到沉沉夜裏才眼裏滿著血絲地迴到家。


    她厭倦這樣的生活,厭倦這樣日漸將愛意消磨散盡的生活。


    可魏向成心裏想著,為了她好,自己必須更加努力,才能讓她過上更好的生活,可為什麽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辛苦。


    聽到這首歌。


    魏向成閉著眼,迴憶著和她的過去。


    從故事的開篇到現在,他手裏攥著那支快斷了墨的筆,重新翻閱一遍,他才發現從哪裏開始故事發生了轉折。


    是啊……


    他好像不再如結婚以前那般愛她了?


    以前的他是不可能滿眼都是生活的不如意,忽略掉她真實的感受的。


    明知她不善表達,卻變得越來越沒有耐心。


    …


    「還記得那年秋天


    說了再見


    當戀情已走遠


    我將你


    深埋在心裏麵……」


    曲終,仿佛歎息般的低低的吉他聲,再次刺痛了魏向成的心。


    “我……我……”


    魏向成抓起手機,打開電話,毫不猶豫地撥下那個電話。


    他不想讓這段感情成為遺憾!


    迴想曾經純潔的愛情,是何時被生活染上了不同的顏色?


    他知道是自己錯了,他的心裏不再是隻有她,而是在一旁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灰塵瑣事。


    電話剛剛撥出,立馬就被接了起來。


    魏向成怔怔地看著那個親昵的備注,急忙道:


    “阿瑤!我,我錯了,你在老家嗎?我明天就去接你迴來!我想通了,是我不好……”


    電話那頭響起女人夾著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


    “成哥……我迴來了,你開開門。”


    魏向成驚喜地衝向門口,一把拉開大門,見到熟悉的人兒,情不自禁地緊緊將她抱在了懷裏。


    「我傻傻等待」


    「傻傻等春暖花開」


    「終於明白」


    「等待愛情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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