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明月姝一大早剛吃完早飯,在胡同口正在溜達呢,就被急急前來的申雲然拉走了。


    “月姝,快快快,快跟我走。”


    明月姝雖然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順從地被人拉著走了。


    “堂姐,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怎麽這麽著急?”


    明月姝疑惑詢問,腳下速度倒是一點沒慢。


    “百貨大樓有不要票的凍柿子賣,再晚一會兒一準就被人搶完了,我也是剛得了消息。”


    申雲然拉著自家弟妹邊走邊說,由此可見,東西有多搶手了。


    明月姝想著多幾個人頭是不是就可以多買幾斤了,便說道,“堂姐,那不要票的柿子每人可以買幾斤啊?我們不能多叫上家裏其他人嗎?”


    申雲然知道自家弟妹可能不太清楚這裏行情,耐心解釋道,“想啥呢,能排到隊就謝天謝地了,還想全家一起去,那要是沒被認出來還好,不然可要遭人罵的……”


    東西就那麽多,說是按人頭,其實就按戶都輪不全。


    真要哪家排隊人數多了,保準被排在後麵的大娘嬸子們給罵出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東西足夠多,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就說嘛,不然大家都全家出動,那有多少東西也是不夠的。”明月姝了然道。


    一手扶了扶自己的肚子,想到以前供銷社人擠人的場景,她頓時有些擔心。


    這種事情就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賭不起,早知道應該讓自家男人來排隊的,現在她隻能祈禱大家是友好排隊的,不要出現混亂的場麵才好。


    申雲然這兩天去了大姨家,今天剛迴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所以導致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家弟妹是個孕婦,不然打死她也不會拉著人狂奔啊。


    兩人緊趕慢趕來到百貨大樓,果然已經排起了長龍。


    “不會輪到我們的時候已經賣完了吧?”看著長長的隊伍,明月姝不確定地說道。


    心道不愧是首都,這人真是多啊。


    在她們身後,還有源源不斷的人在跑來。


    “不會,這人還不算多,你是沒見到半個月前那此人才叫一個多……”


    申雲然顯然習以為常了,像她們隔一段時間就要排一次,見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


    明月姝則是想著,好東西這麽多的嗎?這才過半個月又有新東西了。


    “哎喲,大夥快看看,看看呐,有人竟然一家來了三個人,這是想一家子霸占三家人的東西呐,我們前頭的倒是不礙事,就是可憐那些排到後頭的人了,怕是要落的一手空了……”


    一道女聲從前方隊伍中響起,聲音雖然不是特別大,但這動靜也足夠引起大夥注意了。


    “李金鳳,你個臭娘們我勸你少多管閑事,老娘怎麽做,還需要你來教,你算那個山頭上的蔥啊……”又是一陣汙言穢語的輸出。


    被叫李金鳳的那個嬸子,顯然也是個暴脾氣的。


    不要說她本就和對方不對付,就說今天這事就是她專門挑起來的。


    想到上次,對方在領導麵前告她黑狀,讓她吃了好一陣掛落,直到事後她才在偶然得知竟然是菜葵家的幹的。


    心裏這口氣一直憋到了現在,終於讓她逮到機會了,她又怎麽會輕易放棄呢,專門等到了隊伍裏人多了起來她才發作。


    她非要讓對方今天丟個大臉不可。


    “菜葵家的,你這人嘴巴真髒,我好心指出你犯得錯誤,你不但不感謝我,還不知悔改。


    搶占別人的機會,你竟然不覺得自己有錯,我今天就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李金鳳衝上去就給了菜葵家的一巴掌,“啪”的一聲極響。


    “啊啊啊啊,李金鳳,我跟你拚了……”


    頓時兩個中年婦女就扭打到了一塊。


    排隊本身就是一件枯燥的事情,現在一看有熱鬧看,嘿,個個眼神都是蹭亮蹭亮的。


    前麵一些的人吃瓜看戲,自認排到後麵些的人,可就不幹了,妨礙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啥熱鬧都不好使。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哪怕排到最後麵的人也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事兒。


    人群中就有人開始大喊道,“出去,有些人都自覺一點,別逼大夥到時候罵你……”


    “就是,上次都說了,按戶購買,要大夥都那樣幹,我家有十幾口人呢,豈不是都可以來排隊?”


    “不錯,我家有二十口呢……”


    “大家夥把那家人都給丟出去,沒這樣的道理,這不是妥妥的資本家作風嗎?”


    “對對對,丟出去,丟出去……”


    “……”


    一時間群情激憤。


    明月姝被這發展驚的目瞪口呆,她原先以為越大的地方越文明,事實告訴她,好像並不是這樣的。


    這氣勢簡直比她們小地方的厲害多了。


    相比於明月姝的震驚,申雲然顯得鎮定多了,還以為對方是被嚇到了。


    不由出聲安撫道,“別擔心,沒事的,這不算什麽,你是沒見過前些年的場麵,那才叫一個瘋狂,這幾年已經好多了。”


    見惹了眾怒,菜葵家的也待不下去了,帶著一兒一女跑了,柿子也不賣了。


    對此結果,李金鳳很是暢快。


    一時間隊伍中打同樣主意的人,也偷偷溜了。


    明月姝也有些慶幸。


    與此同時,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頓時被嚇了一跳。


    一轉身待看到來人,明月姝大鬆一口氣的同時,順便給了對方一腳,生氣道,“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申藝霄趕緊認錯,“媳婦,我錯了。”


    他也不知道自家媳婦會有這麽大反應啊,天知道他是真沒想嚇她。


    明月姝冷哼一聲轉身,不理人。


    申雲然就笑眯眯看著兩人之間的互動,覺得挺稀奇的,原來兩人私底下是這樣相處的,她還以為自家堂弟不會哄人呢。


    沒成想,人家不但會,還做的很好,沒看到弟妹已經被逗笑了嗎?


    “媳婦你現在有身孕,去那邊待著休息,這邊讓我來排吧。”


    申藝霄把拿來的手套圍巾帽子給人全安排上,這才說道。


    他在院裏看到大娘嬸子們紛紛往外跑,再一聽說是有不要票的柿子賣。


    幾乎是瞬間,他就猜到了自己那不知所蹤妻子的去向。


    申雲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掏了掏耳朵道,“什麽?月姝你懷寶寶了?”


    明月姝也有點狐疑,她還以為對方知道,畢竟大伯母都親自來給她送東西了,她下意識就默認對方也知道了。


    直接道,“堂姐,你不知道啊?”


    申雲然:“……”


    她怎麽會知道呢?要是知道她也不敢拉著一個孕婦狂奔幾條街啊,好在沒出啥事,心有餘悸的同時,又想到這要是讓她媽知道,她就完了。


    不由哭喪著臉說道,“我肯定不知道啊,不然這種事情我怎麽敢叫你……”


    畢竟搶東西的時候,誰都顧不上孕婦。


    ——*——*——


    第179章 :


    將心比心,明月姝也覺得有點對不起堂姐,人家本來出於好心,萬一有個啥不好的……


    有些事情萬一發生了,那就是說也說不清的,她不是不懂。


    “不好意思堂姐,我應該第一時間給你說明的。”她是真的覺得抱歉。


    申雲然擺手,鄭色說道,“既然知道自己懷孕,就更應該照看好自己的安全,以後可千萬不能再幹這種事情了,知道了嗎?”


    明月姝重重點頭,拉著對方的胳膊不由自主就帶了撒嬌的語氣,“嗯嗯,我知道了,堂姐,你就不要生我氣了好不好,為了賠罪我改天請你吃火鍋好不好……”


    自從上次一起吃火鍋後,謙堂弟可是打探好幾次了,想必堂姐也是愛吃的吧。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比較費鄰居,就距離她們最近的春花嬸子,已經上門詢問好幾次了。


    沒辦法,明月姝就出手了一灌底料給對方,比從在楊映雪那裏購買的時候高了兩塊,還真不是她心黑想賺這個錢,而是想以高價打消她們想在自己這裏繼續購買的念頭。


    本來數量就很有限,各親戚家分一份,剩下的,她看老爺子也是好這一口的,她打算走的時候留下一些。


    這東西她在山上也隻熬煮過一次,最後裝了十罐,其他的都是在楊映雪那裏買的。


    一來自己做味道太大了。


    二來就是她算了個賬,這東西自己做成本挺高的,她自己的油票本就不多,可不想都費在這上頭。


    三來就是從楊映雪那裏交易,隻用錢就可以了,她現在什麽不多,錢還挺多。


    綜上所述,和楊映雪交易挺適合她的。


    申雲然本就沒生氣,現在也不客氣道,“今晚不可以吃嗎?”


    她媽來給她們做過一次,她覺得味道非常不錯,吃過一次就徹底愛上了。


    但據謙堂弟說,三嬸娘做的沒有他堂嫂嫂做的好吃,她早就想嚐一嚐了,現下正合她意。


    明月姝立馬應承下來,“當然可以,到時候記得把耀堂弟也帶上啊。”


    申藝霄自然不會說什麽,反正到時候來了直接進廚房就行。


    接下來,明月姝就在一旁百無聊賴地等那兩人排隊。


    站著真的很無聊,所以她就朝著周圍走了走。


    在遠離人群的地方,這麽冷的天,她看到一個小女孩兒穿著單薄,說是單薄都是很委婉了,隻見小女孩的鞋子大拇指都露出來了。


    這麽冷的天,可想而知,肯定是凍傷了。


    明月姝透過時間像是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她不受控製地走了過去,站定在小女孩麵前。


    詢問的話就這樣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裏,說什麽呢?眼前這一幕不是很明顯了嗎?


    盡管深知如此,明月姝還是問了出來,“你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聲音裏都帶上了連她自己都沒發覺的艱澀,這一刻,她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幫的上小女孩,哪怕隻有一點。


    就像是身處黑暗之中,季家向自己伸出的援手。


    柳笑笑從臂彎裏抬起腦袋,她其實早就看到了從遠處走來的姐姐,隻不過她舍不得好不容易悟出來的一點暖意,她怕自己一抬頭,那點暖意就從脖間飛走了。


    自從前幾天爺爺沒了後,家裏就再也沒有護著她的人了。


    想到這裏,眼睛裏的淚水再次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哭爺爺,還是在哭自己的遭遇。


    今天就是因為弟弟要拔她的頭發,她不讓拔,被父母趕出來了,沒地方去的她隻能找這個角落窩著,可是外麵真的好冷,她感覺自己快堅持不住了。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死了就可以見到爺爺了。


    隻不過令她意外的是,剛走過來的姐姐,好像是跟自己說話哎,這讓她顧不得許多,抬起了頭。


    話說,這位姐姐的帽子鞋子好像很暖和的樣子。


    待迴神後,她聽見對方話語中的意思,更驚訝了。


    “真的嗎?真的能幫我嗎?”


    話音出口,她才慌張地去捂嘴巴,完了完了,她怎麽把心裏想的說出來了。


    明月姝被小女孩這舉動給逗笑了,也笑了一下,在小女孩不安的眼神中說道,“你可以說說看,指不定我會幫到你呢。”


    柳笑笑她其實不叫這個名字,是爺爺還在時才會這麽叫她笑笑。


    其他人都叫她賠錢貨,賤丫頭,丫頭片子,這些才是她的名字。


    但她固執地一遍又一遍向別人解釋,向別人糾正她名字叫柳笑笑,是笑口常開的笑。


    想了想,這位姐姐要是早幾天來就好了,這樣是不是她就可以求她救爺爺了,家裏人舍不得錢不給爺爺治病,爺爺才走的。


    雖然她還不滿十歲,但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想了想爺爺曾經帶自己吃過一次的栗子糕。


    她小心翼翼開口道,“姐姐,我可以吃一塊栗子糕嗎?”


    聽此,明月姝有片刻的呆愣,隨即笑道,“可以呦,你運氣不錯,我今天正好有買。”


    手伸進挎包裏,這挎包也是她來小女孩這裏前從空間拿出來的,裏麵還塞了一塊毯子,看著就是鼓鼓囊囊的,所以這會借此從空間拿出來一包栗子糕也不奇怪。


    “呐,給你。”


    明月姝把整包糕點都塞到了小女孩的懷裏後,就頭也不轉地走了。


    因為她再清楚不過,小女孩的遭遇她無能為力,這種深深的無力感,真是糟糕透了。


    就在拐過一處彎的時候,明月姝隻感覺一道大力從身後控製住了自己,與此同時更是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明月姝心下一慌,好在對方捂住自己嘴巴的目的是讓她不能發出聲音,並沒有像上次一樣,用上迷藥。


    柳笑笑看到懷裏一大包栗子糕,久久迴不了神,總覺得那麽不真實。


    就在她抬頭看向那位姐姐時,對方已經轉身走了,她就一直盯著那道身影,直到即將拐彎之際,身側竄出來了一個男人,直接把那個好心的姐姐拖走了。


    她心中冒出三個字,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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