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東偏將丁高翰,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麵上有些滄桑之色。


    他見人來的已經差不多了,就舉著酒杯上前致辭。


    “今日這麽多同僚,能來參見我的右遷之宴,真是不勝感激,在下略備薄酒,希望大家能玩的開心。


    來,讓我們共飲此杯。”


    大家轟然叫好,都舉起了酒杯。


    但此時,一個略帶譏諷的聲音響起。


    “同僚?右遷?這算什麽話?我們一幫死囚,還真把自己當官看啦。”


    院中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張直循聲看去,發現是自己的老頂頭上司,正西偏將,管、、管泰什麽來著?哦,管太粗。


    深受名號所害的無毛箭,也加入了施害者的行列。


    丁高翰臉色微沉,又強笑著說道:“正西偏將此言差矣,牙將大人可是仙官正式冊封的將軍,我們在他手下聽令,自然也算是有官身的。”


    “你能這麽想就太好了。”管太粗話鋒一轉:“那你何苦卑躬屈節,去那些世家大族伏低做小?”


    丁高翰還沒來得及迴話,另一位偏將先忍不住了。


    “你說這些風涼話,算什麽本事?那世家大族可是要把女兒嫁給丁兄的,你是癩蛤蟆吃不到天鵝肉,眼饞了吧?”


    管太粗火冒三丈,一把推開了身旁的美人,大罵起來。


    “女人算什麽東西,我和丁兄在入營之前,那可是綠林中響當當的好漢,隻有你鮑不進這種門派走狗,才喜歡鑽娘們的褲襠。”


    鮑不進酒杯一扔,也跳腳罵道:“你才是走狗,你全家都是.....”


    名字相衝的兩位偏將,頓時罵成一團。


    樂師們停下了曲子,長袖善舞的美人們,也被這情形嚇住,躲在旁邊不敢吭聲。


    隻有幾位偏將摻和進去,互相幫著腔。


    張直聽了半天,在一堆汙言碎語中,勉強明白了怎麽迴事,


    偏將們對於世家大族的態度,大致分成了兩個陣營,一方苦大仇深,死都不想加入,另一方積極融入,都想攀個高枝。


    而正東偏將丁高翰,以前是仇深派的,如今叛變了陣營,右遷啦。


    張直看了眼賈定貴,發現這個真正的世家子弟,毫不關心偏將們的爭吵,依然在摟著美人調笑。


    “賈大哥,為何這麽多人仇視世家?”張直悄悄問道。


    “純粹是他們品性低劣,嫉妒心強而已。”賈定貴不屑的冷笑道。


    “嫉妒什麽?”


    “嫉妒我們會種果樹。”


    “果樹?”張直聽的一頭霧水。


    “這是我家中的一個比喻。”


    賈定貴笑道:“假如有一顆果樹,需要天天澆水施肥,一直到千年以後,才有些許的可能結出果子,你猜這些凡夫俗子會不會種?”


    “不會。”


    張直覺得隻要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種。


    “可是我們會種。”


    賈定貴傲然一笑:“世家大族能世代顯貴,綿延不絕,就是因為先祖中,有得了長生的大修士。


    他們庇護著家族,家族培養著新的修士。


    一個修士想要成道,至少要千年以上。


    我們享祖上的福,子孫享我們的福,我們一代代的種著果樹,一代代的的培養著修士,不論要等多少年,不論會不會成功,我們都會堅持下去。


    芸芸眾生隻看到世家大族享福,隻覺得我們欺壓他們,但他們從來都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隻會喋喋不休的嫉恨罷了。”


    張直聽的有些恍然,卻不知該如何評價此事,莫名想起了一句爭論。


    人家幾代人的努力,憑什麽輸給你的十年寒窗苦讀。


    ......


    偏將們越吵越兇,丁高翰舉著酒杯,臉色愁苦。


    他突然高聲喊道:“諸位,請停下吧,讓我說一句。”


    院中一靜,偏將們停下爭吵,都看向了他。


    “這段時間,我迴憶頗多,十五年前,我於寧陰郡失手,被擒進了死囚營。


    十二年前,我一番浴血拚殺,當上了校尉。


    七年前,我晉升一流高手,當上了偏將。


    而到了如今、、、


    我四十歲了,我、、老了。”


    丁高翰聲音低落的講完後,仰頭飲盡了杯中之酒。


    偏將們聽後,有的心有戚戚,有的憤憤不平,但都默然無語,不再爭論這無解的話題。


    “哈哈哈,大人真是愛開玩笑,您正當壯年,夜禦十女也不在話下啊,來來來,大家喝酒。”


    校尉中有八麵玲瓏的,連忙起身圓場。


    “對對對,喝酒,喝酒。”眾人符合道。


    樂師們又奏起了曲子,美人們又一臉嬌羞的依入懷中,院中氣氛又恢複到了爭吵之前,大家繼續歡樂。


    丁高翰右遷之事已成定局,管太粗看他黯然神傷的份上,也不想繼續為難他,可心裏依然有些氣不過。


    於是,他飲了杯酒後,詭笑著看向了鮑不進:“西南偏將,光喝酒沒什麽意思,我們也來玩這投壺如何?”


    “我對這東西沒什麽興趣。”


    “你笨手笨腳的,怕是不敢吧。”


    “來就來,有何不敢!”


    身旁的美人聽到兩人要玩投壺,連忙擺好場地,取來了兩色的擲箭。


    賈定貴的臉色,突然凝重起來:“不好,這樣下去大事不妙啊。”


    張直愣了一下:“這是為何?”


    賈定貴解釋道:“這投壺賭美人,本是嬉笑之意,可兩人現在針鋒相對,為的就是落對方的麵子。


    一會他們賭急了眼,今日就再沒了迴旋的餘地,你的事情也就沒法分說了。”


    “這、、、”


    張直也發愁起來。


    兩人討論了一番,卻沒什麽好辦法,隻能靜觀其變。


    投壺的規則大同小異,主賓依照輪次,將箭矢的端首擲入壺內,將八隻矢投完,為一局。


    這聽起來很簡單,但玩起來卻非常需要技巧。


    管太粗可能是常來此地,玩起來駕輕就熟,投擲的手法非常輕鬆,輕輕一拋就進入壺中。


    而鮑不進如他的名字一般,就是投不進去,好不容易蒙對一支,又因為力道太大,觸底彈了出來。


    所以,他輸了。


    管太粗一把抱起贏來的美人,猖狂大笑。


    “哈哈哈哈,木啊,這贏來的美人就是香啊。”


    “啊,爺,您輕點,這裏人還多呢。”美人臉色羞紅。


    管太粗置之不理,一雙大手上下搓揉,使勁挑逗著鮑不進,那憤怒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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