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能力是天生的。”夏油傑低聲笑了笑,眼睛直視著跡部的,“他並不適合在迴到‘普通’的世界中了。”


    “你自詡將徹保護得很好,隻是為他擋去暗處窺伺的普通蟲子,但徹仍生活在不間斷的擔驚受怕之中。那些你睜破了眼睛也看不到的醜陋的怪物時常環顧……你足夠金尊玉貴,有最好的環境,你的家人甚至不會讓你有接觸到那些的機會。”


    他垂眸,兩瓣嘴唇輕合,額前有些散落的發輕飄飄落下,上半張臉掩藏在一片陰暗之中,遮住一些鋒利的眸色,顯得他麵相極平靜,甚至悲憫平靜得如同坐在佛龕上的金佛。


    “就像悟說的,他天生就該跟我們在一起。”


    麵對氣勢莫名攝人的夏油傑,跡部不閃不退,華美的麵龐之中依舊一片鎮靜,直麵道:“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問題。說句不好聽的話,我有足夠的資本將徹保護得很好。”


    如果徹前十幾年的安穩是因為父母很多很多愛,那麽他不僅如此……他也會做得很好。


    ——如果他有這個資格的話。


    跡部的眼神看向徹,看到他臉上微皺的眉毛和輕抿的嘴巴,如此無奈惹憐的姿態,使得他再多的話都咽了進去,心裏一陣陣地發軟,但仍堅持著表達自己的期望。


    “我沒有說假話,徹。”跡部抿嘴道,眼神直直盯著徹的,使他能一眼看到他明亮又堅韌的誠懇和決心。


    “跡部……”徹擺脫了五條悟莫名纏人的架勢,頂著他粘連的視線上前一步,仰麵看著跡部,認真道:“我很感謝你這些年對我的保護,可笑當時的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膽小鬼一樣的躲避保護了自己……”


    跡部眼瞼低垂著,盯著他的臉,淺色的睫毛輕顫,本還想說些什麽話,最終還是抿著嘴唇閉口不言,表情沉靜。


    忍住想要躲避的眼神,直覺徹要說一些拒絕他的話。


    “我、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常常想,要是你的話,肯定會有很好的辦法去麵對吧。”自然地說出能讓人臉紅羞恥的話,徹隻是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所以我偶爾會幻想,如果我有跡部你那樣的能力,我是不是就會更大膽、更快樂一些……”


    跡部緊盯著他說:“你很好。”


    “你是你、我是我,你身上有讓我也難以移開目光的閃光點。”語氣竟然很溫柔,五條悟死死瞪著他,眼角吊起來,像一隻極其惱怒的大貓,被克製著表情的夏油傑拉住衣袖不讓搗亂,無奈隻能咬牙在一旁看著。


    “我在現在的生活裏好像找到了,可以保護自己的辦法。”徹顫顫捏著拳頭,開口道:“我不可能讓跡部你保護我一輩子,你也有自己的夢想和目標……你已經為我做了很多了,我卻沒有什麽報答的方法。現在想想,我的快樂已經足夠多了——”說著,他又要低下頭去,依稀可見眼角閃爍著細細的淚花,鼻尖透著薄薄的紅。


    跡部上前一步,微微俯身為他拭去淚花,冰涼的淚水沾在他粗糙的指腹,再紳士地撤去雙手。


    感受著些微的涼意,恍惚間發現自己心髒不再因為靠近而鼓噪猛跳,而是微笨重地躍動,偶爾近乎痙攣地猛縮一下,如得了難以醫治的病症。


    “躲避從來都不是最好的方法。”跡部閉了閉眼,唿出一口氣,不願讓徹為難,“我能給你的保護充其量隻是更大的躲避圈罷了……”


    “我也不需要你的迴報或者報答,我做的事隻是為了能讓自己順心。”跡部低聲說,聲音像滋潤的雨露,“你也帶給我很多快樂的體驗,那可是無價之寶。”


    “隻是,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可以盡情向我求助。你的那些對我來說必然是小事情。”他笑了笑,右眼下的淚痣隨著笑肌的運動好像在閃爍。


    “我們也算三年的好友了吧——啊嗯?”


    “嗯、嗯——”眼淚莫名浸潤了眼眶,徹吸了吸鼻子,發覺不妙立馬低下腦袋,抬起手背胡亂擦著眼眶。


    清澈的淚滴掉在地麵,激起小小的灰塵。


    旁邊五條悟和夏油傑較量的動作立馬頓住了,身體肉眼可見地僵硬起來。


    三年的時光突然濃縮著鑽進了腦海,徹想到了之前規律到平淡的中學生活、好像並不交往但細想總有笑鬧的同窗、校園運動場邊奔跑的陽光和草香……不大不小的溫馨的家、十幾年如一日把自己當成寶貝照料的父母;放學路上母親翩翩的裙角和含笑輕柔的聲音、每天在做功課期間悄悄將禮物放在書桌上的父親……


    ——太難看了,說哭就哭什麽的……


    跡部表情變得無奈,垂眼看他,好像在無聲問,怎麽又哭了呀。


    這時候,跡部身後傳來一聲清亮溫柔的聲音。


    “跡部學長——”


    徹慌忙伸手擦掉止不住的淚水,一時難以抑製不知何來的酸澀感覺,幹脆轉身背對著跡部,微佝僂著背部,吭哧吭哧地擦著眼淚。


    跡部不著痕跡擋住而來徹的背影,迴頭挑眉道:“鳳?”


    見有人插入了話題,五條悟連忙上前,在兜裏左摸右摸連一片紙巾都沒摸到,看著徹烏黑的腦袋手足無措,自己也不受控製地扁著嘴,清亮的眼睛變得憂鬱,喉嚨裏緊得發疼。


    “——不要傷心小徹……”五條悟好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無助地也紅了眼眶。


    心裏酸酸,覺得是自己提起了不該提起的話題,才讓徹這麽傷心地哭泣。


    夏油傑抿唇,低斂著眼睫摸索了一陣,從褲兜裏翻出兩張皺巴巴的紙巾,他定定看了一眼,突然有人給他塞了一包未拆封的紙巾,夏油傑抬頭看麵前這位麵容青澀的帥氣少年。


    鳳長太郎小聲說:“前輩您是一之瀨前輩的朋友吧……我這裏有沒拆封的紙巾。”他抿嘴,迴頭看了一眼跡部,他的目光一直在徹的身上,卻克製地隻是看著,然後向夏油傑補充道:“是幹淨的。”


    夏油傑沒說什麽,衝他點點頭,小心沒讓身上咒靈的汙血碰到,抽出一張紙巾極輕柔地放到徹的身前,輕輕說:“擦一下?濕濕的不舒服。”


    徹接過紙巾,小聲哽咽著說:“抱歉。我、我有些想我的父母了……”透過低垂的睫毛,朦朧的淚眼依稀可見透著藍的光彩,麵上遍布濕紅,像一個浸滿悲傷的水娃娃。


    夏油傑搖搖頭:“沒關係的,也沒有需要抱歉的地方。”


    “因為在音樂教室準備比賽的曲目,好像看到了一之瀨前輩的背影……”但因為好久沒有看到過真正的前輩,懷疑認錯了人,就跟著部長在外麵等……


    “也因為很久沒有見一之瀨前輩去做禮拜了,我、我很擔心……”鳳垂著腦袋,老老實實剖析自己,“上次交流賽據說前輩在那裏,但我沒有到場很遺憾……”


    男孩應該是十分靦腆的,也高高的,好像跟五條悟差不多高的樣子,垂著腦袋說話,說著好像就要躲到地裏去了。


    徹聞言微愣了愣,吸了吸鼻子,“因為最近搬家了的原因……”他眼眶還紅紅的,眼巴巴看著鳳,睫毛還打著顫。


    鳳垂著腦袋用溫順的眼神看著他,伸手握住胸前的十字架,“無論如何,願主保佑你。前輩就算轉學也要每天開心。”


    徹用濕潤的大眼睛看著他這兩位冰帝的同校朋友,眼淚感覺又要湧出來了,被他死死憋住了。


    摸索著從脖頸處挑起一根銀色十字架項鏈,項鏈還沾著他的體溫。


    項鏈被他雙手握在手心裏,堅硬的邊角抵住了手心的軟肉。他輕柔親吻了下,衝兩人揚起抹笑來,星星一樣的淚花被他眨出在半空中,像迸濺的透明小煙花。


    “謝謝你們,你們也要每天都開心!”


    五條悟和夏油傑依舊在他身後,給他最大的尊重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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